第60章 主簿?當官?
一石谷子一百斤,以陳寧這些谷粒的飽滿程度,就算是脫了殼,凈米也還有六七十斤,一石谷子七十斤米,一畝六七石米,那就是將近四百斤,一畝四百斤,五畝兩千斤!
兩千斤啊,他們就從來沒有收過這么多的糧!
陳寧很淡定。
這還是她為了不嚇著大家,盡量將產量降低,又是第一次種秋稻,因此五畝才產兩千斤,光是這么點張里正和村民們都快哭了,要是以后畝產達到一千斤了,那大家豈不得樂瘋?
陳寧又割了兩個田,裝了十來個麻袋,十來個麻袋就堆在路邊,跟個小山似的,張里正站不住了,在那嚷:“陳寧你停一下!讓我來!讓我來!”
劉二狗也跳出來:“我來我來!”
“還是我先來吧?!边@是秦云昭。
蘇水生也忍不住了:“陳寧,我也來!”
張里正生氣:“我先說的!我先來!”
不料有人截胡:“慢著!我先來!”
張里正扭頭,看清來人,他嚇得當場腿軟:“徐徐徐大人!”
“在下徐京涯,不叫徐徐徐。”
徐京涯走向陳寧:“陳家娘子,我可否試一一”
“行,你上來,我教你怎么操作。”陳寧直接打斷,風風火火的,并不因為他是知縣大人就怯懦,“大人,我在搶收,要趁這幾天有太陽趕緊曬干,所以我只教一遍啊,你要是不會那你就趕緊下去,換下一個!”
徐京涯:……
他怎么可能不會?他雖然沒有那人那么聰明,但也不笨。
半刻鐘后,徐京涯狼狽地從收割機上下來了,換了秦云昭上去,陳寧跟他講解了幾句,秦云昭就會了,他坐在收割機上,扶著兩個把手,姿態(tài)從容表情輕松。
徐京涯有點想自閉,扭頭問蘇師傅:“這收割機,是怎么做的?不用人力推,不用牛馬拉,蘇師傅你這技術,越來越精湛了?!?p> “大人謬贊,只不過我只是看圖照搬,算不得精湛,陳家娘子說了,我們可以將它當做木牛流馬來看待,但是我看,它比木牛流馬還要好一些?!?p> 木牛流馬?已經失傳了七八百年的木牛流馬?
徐京涯不說話了。
旁邊的陳老爺子壓低了聲音:“若是在戰(zhàn)場上,有個木牛流馬陣……”
徐京涯和蘇師傅都不作聲了。
五畝田很快收割完,這時才不過是中午。
張里正招呼大家一起把那些谷子搬到陳家外頭,半個月前,陳寧專門讓人把陳家門外的那片荒地給弄平整,又用牛把地給踩瓷實,曬了幾天,那地平平整整又干干凈凈的,這會剛好用來曬谷子。
谷子攤開,把整個曬場都鋪滿了,周圍圍滿了村民,有些忍不住上手來抓,就這么往嘴里塞,但因為知縣大人還在場,村民們再失態(tài),也只敢抓這么兩把,多了他們也怕被知縣抓去縣衙問罪。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知縣大人對陳寧的秋稻很感興趣。
徐京涯問:“陳寧,你怎么會想到種秋稻?你這秋稻又是如何種的?倘若我給你足夠多的人手,春種的時候,你能否種出同樣產量的糧?”
陳寧搖頭:“我不能保證。”
徐京涯追問原因。
秦明義擔心知縣大人會追究陳寧的罪,立即跳出來說:“知縣大人,種糧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不是有力氣會翻田和勤快就能種出好糧的。種好糧,跟人手夠不夠沒有一點點關系。能不能產好糧,它跟稻種,土壤的質量,空氣的濕度與降雨量有關?!?p> “哦?”徐京涯來了興趣,“那這其中的學問,還請這位小郎給在下講一講。”
秦明義有些緊張,他偷偷看陳寧,陳寧給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目露鼓勵:“明義,你可以?!?p> 于是秦明義昂首挺胸,將這段日子從陳寧那學到的種田知識講給徐京涯聽,少年嗓音清亮,語氣雖一直是平的,但富有感染力,大家聽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現在就扛著鋤頭下田去。
徐京涯一開始是抱著興味的心情來聽的,但越往后,他表情越凝重,等秦明義講完,他就在走來走去,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問秦明義:“這位小郎一一”
“草民秦明義?!?p> “明年春種,我給你們梅山村下任務,只要你們的產量能達到秋稻的八成,我就向州府稟報,讓州府給你們獎勵,但本官不能天天到梅山村來,所以秦明義,本官現在正式聘任你為知縣小主簿,代本官管梅山村耕種之事!”
徐京涯一言既出,全場嘩然。
秦明義才九歲,就因為他懂一些種糧的知識,知縣大人就直接讓他當主簿?!
大家都羨慕得不行,又懊惱自己為什么不狠一點,送家里的孩子去學堂呢?要是自己家孩子也去了學堂,秦明義懂的自己家孩子也懂,那說不定今天當主簿的,就是自己家孩子了!
秦明義本人也愣住了,主簿?當官?
他趕緊擺手搖頭:“不要不要不要!我不當官!我就喜歡種糧!大人,我們梅山村的人都會種糧,不用管!等明年春種之后,大人得了空就過來看一眼,沒得空,我們也會好好種糧的?!?p> 張里正小心翼翼:“大人,陳寧這也是第一次種秋稻,我們大家都還沒開始嘗試呢,她代表不了全村人,所以她能種出這么好的糧,不代表我們也能種呀,大人,求您不要加賦稅呀。”
村民們一聽要加賦稅,人就傻了。
“什么?加賦稅?我們糧都還沒種出來就要加賦稅?這沒天理啊!”
“都怪陳寧!沒事種什么秋稻!她是得了這么多糧,我們顆粒無收,還要加重賦稅!真是害人不淺!”
“就是就是,虧我們這段時間什么都幫她做,原來她就沒安好心!那知縣大人一定是她喊來的!活就要我們干,好處她一個人得!太不是人了!”
“為富不仁啊!啊tui!”
指責聲不絕于耳,幾個孩子都慌了,秦明義悄悄看陳寧,卻見陳寧臉色淡淡的,淡定得很,他的心又放了下來。
沒事沒事,娘親都沒慌呢,他慌什么?再說了,天塌下來還有爹撐著呢,沒事!
張里正以為自己猜中了,也慌得不行:“大人,這,這不合理呀,我們糧都還沒種出來,我們一一”
“豈有此理,你們把我徐京涯當成什么人了?”徐京涯怒,“糧都還沒種出來加什么賦稅,而且賦稅多少,是加還是免,這事是朝廷定的,我一個小小的知縣哪來這么大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