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清風(fēng)渡我」四
開春后的微風(fēng)伴隨著清涼，柳枝輕撫湖面泛起碧波。
寧鸞時常喜歡到湖邊亭久坐，在宮中無聊得緊，但我也擔(dān)憂寧鸞的孩子，耐下性子陪著寧鸞。
我不懂宮中女人爭寵，謝瑾對我嫡姐寵愛有佳，寧鸞有孕，他舍不得碰寧鸞，自然去找了別的妃子。
我自然是看不慣，但是寧鸞一向大度。
謝瑾愛她，她愛謝瑾就好。
一生一世一雙人，此生此世她和謝瑾是夫妻，便是一雙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這輩子只有彼此。
我深知這樣的廝守太少，哪怕是普通人家，一對夫妻，發(fā)了財之后，男人照樣去了幾房姨太，我見多了。
可祖母與祖父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從前祖母總會在我耳邊說她和祖父的故事，眼里盡是對祖父的思念與愛戀。
我羨慕祖父祖母的愛情，結(jié)發(fā)為夫妻，我腦海中第一閃過的就是奚清沨。
我為庶女，奚清沨是嫡長子，即便母親已經(jīng)將我收在她的名下，是名義上的嫡女?？晌抑?，我做不成他的妻，也做不成他唯一的妾。
既然成不了，莫須有的想法便滅了吧。
在我暗自下定決心后，我與奚清沨之后見面，便只是照面點頭以示。
寧鸞問我怎么和奚清沨生分了，我只說自己配不上。
寧鸞同我生氣，不許我說配不上這樣的話。
春日越發(fā)盎然，若不是竹青的提醒，我都快忘了即將到來的生辰。
可是先帝和祖母都已不在人世，加冠禮……我也并不想辦了。
父親知曉我的心思，沒有多說什么，開始操心我的婚事。
也是我已二十，從我凱旋就已經(jīng)聽到不少的閑言碎語，無非是說我離經(jīng)叛道。
已經(jīng)成為了老姑娘。
二十歲的年紀(jì)早該成婚有孩子了。
自從我收起對奚清沨的心意，我便覺得成不成婚并不重要。
寧鸞還在宮中，我在家沒有待太久就回去了。
沒想到就我出宮這一會兒，就有個不長眼的來了鳳鸞殿。
謝瑾的新寵婉美人，人如其名，看上去柔婉可人。
卻是等我踏進(jìn)殿內(nèi)聽到她陰陽怪氣道寧鸞何必這么處處小心，有前一次的經(jīng)驗，還怕這一次嗎？
我不是傻子，能聽出她在說寧鸞之前失去的孩子。
寧鸞的臉色很差，一聽到之前的那個無辜的孩子，就忍不住落淚。
我雙手背負(fù)于身后，緩緩道：“你們是怎么做事？娘娘有孕需要靜養(yǎng)，此人如此聒噪，還不趕出去?！?p> 侍女們自然不敢動手，畢竟人家是個五品美人。
可我是個正二品的校尉啊。
不等侍女動手，我抓住婉美人的手部，毫不憐香惜玉地把她拖拽出去。
“丟出鳳鸞宮，掌嘴二十。別讓本校尉說第二遍?！?p> 見我拿官位壓制，侍女立刻將婉美人押出鳳鸞宮開始掌嘴。
婉美人轉(zhuǎn)頭便去謝瑾哪兒告狀。
謝瑾找我，我自然不怕。
奚清沨也在，我依舊不怕。
謝瑾問我為何打了婉美人，我瞟了一眼匍匐在地上哭泣的婉美人，冷聲道：“她在娘娘面前提娘娘未出世的第一個孩子，戳娘娘的傷心事，讓娘娘心神不寧如何養(yǎng)胎，此人居心叵測，想要暗害龍?zhí)??！?p> 謝瑾聽聞此話果然臉色沉下來，當(dāng)即宣布將婉美人打入冷宮。
我明白，死去的孩子并不能當(dāng)太久的擋箭牌，同情牌打多了只會招人厭。
但此時，在長姐未誕下龍子之前，只能以此來保護(hù)她。
謝瑾疲倦得很，讓我和奚清沨出去了。
我并不想與他多處，剛想離開就被奚清沨叫住，我轉(zhuǎn)過身子便看到奚清沨遞過來的一個錦盒。
他朝我笑笑，說這是他準(zhǔn)備的禮物。
因為我的生辰。
我沒有接，我在猶豫。
我不敢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奚清沨有些不開心，將錦盒放入我的手中：“寧鳶，你當(dāng)我是什么，開心了哄兩下，不開心冷一段?！?p> 說罷，奚清沨轉(zhuǎn)身便走。
我一愣，忘記追上去。
我單戀奚清沨，即便是克制，現(xiàn)在我與奚清沨是朋友，突然與他不交好確實是我的過錯。
我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支金簪，尾端的流火點綴，整個簪子簡單又不失大氣。
我沒想到會是一支發(fā)簪，我有些奇怪，即便我不愛這些金銀器式，也知道贈發(fā)簪的含義。
只是，奚清沨知不知道？
他若不知道，豈不是我白占了便宜。
可他若知道呢？
我握緊那個錦盒，縱使我再喜歡，還是沒有選擇戴上。
時間過得很快，寧鸞在深秋誕下一個皇子，謝瑾高興不已，當(dāng)即封為太子。
小太子依偎在寧鸞的懷中，寧鸞目光萬般柔情，喚我上前抱一抱小太子。
我沒有抱，只是伸出食指摸了摸小太子肉嘟嘟的臉頰。
又軟又嫩，手感極好。
縱使是我，心中也柔軟了許多。
母親心疼寧鸞進(jìn)宮陪伴了幾日，而我回到了寧府。棲梧院長久不住有些冷靜，下人時常打掃，倒也干凈整潔，
我站在廊下，想起那一日雪天和奚清沨一起看雪。
其實從前是因為謝瑾的緣故和奚清沨相識，若不是謝瑾時常來寧府，我也見不了奚清沨幾次。
奚清沨送我的護(hù)身符一直是我隨身攜帶。
我將錦盒放在了花燈旁邊，花燈有些泛黃，時日太久了。
母親近來身子不適，請府醫(yī)一瞧，已有兩個月的身孕。父親驚喜壞了，說這是老來得子，是上天的恩惠，囑咐府中上下一定要照顧好母親。
小太子的滿月酒，謝瑾請重臣吃酒。
席間有一女子要彈奏一曲獻(xiàn)給皇帝和皇后，太后允諾。
此女是柳尚書的嫡女，名為柳扶春。
那雙美眸如春水般柔和，身姿婀娜，眉間的花鈿更是添了幾分韻味。
玉指輕撫琴弦，琴聲緩緩流入耳中。
我雖不懂音律，只覺得好聽。
一曲畢，柳扶春欠了欠身子：“祝陛下和娘娘恩愛久久，鳳鸞和鳴。祝太子殿下健康無憂?！?p> “不錯，賞?！敝x瑾一高興，當(dāng)即就要給賞賜。
只見柳扶春福身道：“臣女不需要賞賜，只想求奚公子為我的畫題字?！?p> 一瞬間我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奚清沨身上，奚清沨瞧了一眼謝瑾，不得不起身答允。
謝瑾喚人上筆墨，柳扶春抱來畫卷展開，里面是一美人撲蝶，這美人自然是她。
奚清沨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落筆。
我靜靜地看著他低頭凝神思考，睫毛輕顫，一雙秀眉緊皺。奚清沨的才華是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只是讓他為美人畫題字，他心中大抵是不樂意的。
最后奚清沨寫了兩句詩，大約是賞春詩。
不過柳扶春還是很滿足地抱著畫卷謝恩。
在座的都能看出柳扶春的心思，我自然也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