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墻根下，一個邋遢的小姑娘，拼命的抱著右腿，滋著牙。
眼眶中因疼痛充盈的水霧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狗日的！下手真狠……”
她顫抖著松開手，向右腿看去。
只見小腿處已經(jīng)淤青，身上破爛的衣裙也因剛才急著逃命，又添了幾處傷痕，一片小碎布僅靠一根絲線垂掛著，在秋風(fēng)中旋轉(zhuǎn)。
“骨頭應(yīng)該沒斷……”她自言自語，活動了一下裸露在外腳指頭。
“我詛咒你死全家！”她惡狠狠的咬著牙，伸手探入衣服里，從胸口處掏出一個饅頭。
她探出頭，往鎮(zhèn)子方向看了看，猛的吐了一口口水！
“呸！可惡！本來這頓打能換兩個饅頭的……”
越想越氣，一口咬掉半個饅頭，用力咀嚼。
她背靠著墻，慢慢起身。
一瘸一拐的走到破房子后面的小溪旁，將剩下的半個饅頭重新塞回胸口，趴下身咕咚咕咚的喝飽了肚子。
隨后又走進(jìn)破房子，在一處唯一可以遮雨的角落躺下來，頭枕著一塊油乎乎的石頭閉上了眼。
這里便是她的家，她是孤兒，無名無姓。
……
一覺醒來，已是深夜。
她從懷里拿出剩下的半個饅頭吃下，隨后站起身，右腿依舊很疼，但可以湊合走路。
她熟練的走在黑暗中，哪里有石頭，哪里有溝渠，她一清二楚。
不一會就到了鎮(zhèn)子上，煩人的狗又開始叫了……
她皺了皺眉，不理會，繼續(xù)往鎮(zhèn)中心走。
終于到了一戶人家門口，她停了下來，悄悄躲到窗戶下。
里面?zhèn)鱽硪粋€男孩和一個女孩的竊竊私語：
“哥！木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樣了，今天爹爹下手好重啊……”
“你管她干嘛，你忘了她以前怎么欺負(fù)你的了？”
“可是……”
“別可是了，要不是因為她，你現(xiàn)在也可以到處跑！哼！她最好別再到鎮(zhèn)子來，不然我也要打這個白眼狼！”
“你倆別說話，快睡覺！”另一個屋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呵斥聲。
屋內(nèi)瞬間安靜。
女孩咬了咬牙，慢慢退走。摸了摸地上，找到一個腦袋大的石頭。
“咚！”
寂靜的黑夜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接著便聽到一個女孩痛苦的哭泣聲。
“誰！”
屋子的燈亮了起來。
“清兒！你沒事吧！爹娘！你們快來！”一個男孩的哭腔傳來。
“啊！清兒！哪個天殺的扔的石頭！”隨后一個男人打開窗戶，目次欲裂的看向窗外。
……
她慢慢退入黑夜之中。
小姑娘吹著口哨，大搖大擺走出鎮(zhèn)子。
路過鎮(zhèn)口，被栓著的那只狗還在煩人的叫。
她隨手撿起一根樹枝，狠狠地抽了過去！
一下
兩下
三下
……
直到旁邊的那戶人家有了動靜，這才趕緊丟了樹枝逃跑。
“之前的住處是不能回了……”她想了想，換了個方向，往鎮(zhèn)子北邊的樹林跑去。
……
果然，沒過一會，就見一隊人舉著火把走出鎮(zhèn)子，往南邊廢棄的房屋走去。
帶頭的男人，一邊走一邊咒罵。
她看不清人臉，但認(rèn)得聲音。她太熟悉這個聲音了，因為自己在他家住了三年！
四年前這個男人看她可憐收留了她，男人家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男孩叫李華，女孩叫李清兒，年齡與她相差無幾。于是，男人給她取名為李木。
一年前她和清兒，在屋后的亂石堆玩耍，比賽搬石頭。
她選了個大石頭搬，可力氣不夠，勉強搬起來卻滑了手。
大石頭滾落下去，砸在了清兒的小腿上，將小腿砸斷了。
這恰好被李華看到了，李華一口咬定是她故意砸的！
男人自然是相信自己的親兒子，一頓打罵之后將她趕出了家門。
并且不允許她進(jìn)鎮(zhèn)子，見一次打一次。
白天的腿也是男人打的，男人打她，那她就如了男人的愿！
現(xiàn)在！
她不再叫李木，她依舊是沒有名字的孤兒！
現(xiàn)在！
李清兒就是她砸的！
……
初秋的夜晚，樹林中蚊蟲太多，女孩一晚上也沒睡著，直到天亮。
她站在小山坡上，往住處望了望，似乎沒動靜，但依舊不敢回去。
鎮(zhèn)上居民已經(jīng)有人起來活動。
她也起身活動了一下，肚子咕咕叫。
在樹林里轉(zhuǎn)悠了一會，只找到幾個草果，和幾根野菜。
她忍不住咒罵幾句，將野菜塞嘴里嚼了嚼咽肚里。
重新蹲坐在地上，用一根小樹枝畫個圈將一只螞蟻圈起來。
若是出來，就將其戳死。
樂此不疲。
……
不經(jīng)意的抬頭，突然看到鎮(zhèn)子里出現(xiàn)幾個小孩鬼鬼祟祟的。
“是強哥！”女孩猛的站起身，急忙就要跑過去。
卻突然停下身，回到剛才蹲坐的地方。
一腳將還在圈中瑟瑟發(fā)抖的螞蟻踩死，這才心滿意足的跑下山坡。
女孩跑到剛剛看到強哥幾人的位置，卻沒看到強哥他們。
就在這時，聽到這戶人家里有動靜，急忙趴在門口向里看去。
果然在這，女孩急忙打開門鉆了進(jìn)去。
屋里三男一女，年紀(jì)都在十八的樣子。
兩個男的在屋里翻找著什么，一個女孩則趴在窗戶口，望著街道。
而強哥站在屋子最中間，手里拿著一把匕首擦拭。地上的角落，躺著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脖子上還在往外冒血。
四人齊刷刷的望向她。
“強……強哥……”女孩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一切。
“媽的！”強哥身后一個臉上帶著傷疤的男孩，低聲咒罵一句。走過來一把掐住女孩的脖子！
“嗚……”女孩想要掙扎，本能的伸手反抗。
可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不再反抗。滿臉通紅，用祈求的眼神看著這兇惡的男孩。
她知道這個男孩，是強哥的左膀右臂，強哥叫他鐵子，另一個男孩叫虎哥，女的叫莉。
第一次遇到強哥的時候，她還在男人家里住。
當(dāng)時強哥一伙人來鎮(zhèn)子上偷東西，被抓了。她當(dāng)時也去圍觀，面對幾十個成年人的辱罵毆打，強哥都不低頭。
她覺得這才是英雄，周圍打罵強哥的人們，猶如小丑。
后來，她被李家趕了出來。
再次遇到了強哥，強哥帶她去偷東西。她覺得被趕出來是對的，她喜歡偷東西，她喜歡跟強哥一起偷東西。
只是后來，慢慢的偷東西已經(jīng)滿足不了這群孤兒了，孤兒們長大了，有了力氣，強哥他們帶她去搶！
記得最后一次和他們一起，是他們一伙六個人，在這個小鎮(zhèn)搶東西，還傷了人。
逃跑的時候，被鎮(zhèn)上的居民抓住了一個，活活打死！
她想，如果不是強哥回頭拉著她跑，被打死的應(yīng)該是她。
所以后來，強哥他們因為這件事大吵了一架，而她也被驅(qū)逐出隊伍了。
之后的半年，強哥他們便沒了消息。
……
“算了吧！”
強哥聲音傳來，仿若救命稻草。
她癱坐在地，大口呼吸著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