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晉王會不定時出現(xiàn)在城中視察民情。晉王招降姚部的事情早已傳遍全城。晉王的出現(xiàn)讓百姓們歡呼,京城已許久沒有這番熱鬧了。此番并非大戰(zhàn),也非大豐收,或許是對北昭失望的百姓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蒲簡在馬背上,左右點頭問好百姓,可映入眼簾的是越來越多的乞丐,不免心思沉重了起來。北昭比他離開之前,更加的落敗,京城如此,更何況下面州縣。
他將薛濤和權(quán)義安排在龍虎軍任職,由李威統(tǒng)領(lǐng),薛喚也進入軍中任職。并安頓好他們的家人,親自上門看望。自從回京他便一刻不得停歇。
而后,終于回到府中,王妃木云焦急等待著,見他的手心又在滲血,心疼不已。她命常管家即刻重新清洗包扎,在一旁不斷責(zé)備又只身犯險,叫人好不擔(dān)心。
而蒲簡想到回京路上遇到的饑民,強盜,尤其是城中的乞丐,他的心已經(jīng)麻木了,盯著傷口,毫無疼痛之感,只是一旁的木云緊張又揪心。
小公子蒲睿跑了進來,正好沖進父親的懷中,被木云拉住。
不料蒲睿倒是說:父親是大英雄,這點疼不算什么。惹的晉王總算有一點笑。
將他抱至膝蓋上問“那睿兒想不想做大英雄?”蒲睿使勁得點點頭。
蒲簡摸摸他腦袋繼續(xù)說道“只會打仗可算不得什么英雄,文武雙全才是根本。所以要多跟先生讀書?!逼杨H斩嵌?,嘴唇抿了抿,“嗯”了一聲。
呂規(guī)許是在隔壁聽到了王府的動靜,悄無聲息地就立在院中,走到前廳,蒲簡抬頭看了一眼,放下蒲睿。木云拉著他去了后堂。
呂規(guī)跨進門檻就開始抱怨:“殿下,如今討賊這等好事都不帶上我,有我在,豈會讓王爺受傷?!闭f著委屈得看著蒲簡。
晉王笑了笑,不回答他的問題,轉(zhuǎn)而反問:“汪先生此刻可在院中?”
呂規(guī)呵呵一笑道:“我們這位先生,一天除了陪家人吃飯,給兒子布置一堆溫習(xí)任務(wù),其他時間就在院中翻弄各種書籍。”
見蒲簡表情詭異,還笑出了聲,他更加帶勁地說“您說就這天,也不嫌冷,一直到午夜。不過王爺,我感覺他應(yīng)該在等你?!?p> 此時只聽后面一聲:在下拜見殿下。呂規(gu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甩過頭,竟是汪孟。
他終于明白蒲簡剛才為何那種表情,尷尬至極。蒲簡立刻請汪孟到書房一敘,留下自嘆又被冷落的呂規(guī)呆在那里,
蒲簡請汪孟與自己同坐,緩緩地說道“先生大才,本王眼下還沒有為你尋得更好的職位,請容本王一些時日,當初你要是去了南襄......”
汪孟突然變得客氣有禮,起身謝過蒲簡夸贊,而后說道:“王爺膽識過人,美名遠揚,能在您的麾下已是萬幸。在下愿為殿下效勞。”
他接過蒲簡遞過去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只是此次討賊未動一兵一卒,解決了動亂,雖為大功,恐招禍事”。
晉王輕嘆一口氣,問道:“先生主動上門,本王猜這才是你的重點吧?
汪孟點點頭繼續(xù)說:“不錯,在下還原來那句話,取而代之。眼下時機成熟,殿下是眾望所歸,如果不先發(fā)制人,終將身首異處。汪某今日膽敢預(yù)言至此。在下生在底層,所見所聞之荒誕怪事皆非殿下所想象,北昭已是生死存亡之際,望殿下早日做決斷。”說完竟伏地叩首懇請之。
見此狀,蒲簡立刻扶起他,沒想到汪孟拒不起身,繼續(xù)鏗鏘有力地說:北昭唯有殿下和龍虎軍可救了。殿下,莫非是不信任在下?”汪孟盯著蒲簡等候回應(yīng)。
晉王略顯焦急說:“不不不,先生,本王絕無此意,先生能屈尊在王府本王已是感激不已,從第一次相遇,就信了你,先生定也信了本王,才有此肺腑之言,本王答應(yīng)先生今日之言當慎重考慮?!甭犃T,汪孟才肯起身,又補充道:“殿下考慮的時間不多了,如今您的功績皇帝恐是不能容了?!?p> 自蒲昇登基以來,迫害而死的功臣名將不計其數(shù),如今所剩無幾。蒲簡第一次認真地回想起這些,不由得脊背發(fā)涼,加之鄧凌,李威等人無數(shù)次提及此事,如今他才意識到必須要考慮清楚了。
送別了汪先生,他想到了一個人,獨自騎馬去了林雲(yún)閣。
盧雲(yún)山有溫泉引入臨雲(yún)閣,此前先帝常來此療傷靜養(yǎng)。后見蒲榮身體落病,便賜予他。高墻院落,大而簡譜,兩層石基木屋別致。
蒲簡策馬飛馳,來到門口,便聞到雲(yún)臨閣琴聲繚繞,一聽便知是兄長在撫琴,沒有讓傳話,自己悄悄走到閣樓上。此處風(fēng)景極好,遠山明月,泉水院中流,愜意無比,他仔細端詳著兄長。
突然蒲榮按住琴弦說道:“聽說你手傷了,無大礙?深夜至此不會是想聽我彈琴吧?”
蒲簡立刻笑著走過去說:“山莊果然養(yǎng)人,兄長氣色好了不少,我也安心許多?!?p> 蒲榮看到他的左手說:“看來傷得不算輕,還好不是右手,否則你的劍要抗議了?!逼押啽恍珠L逗得笑出聲說不礙事。
下人端來茶水,兄弟二人席地而坐,品茶望月,悠然自得??偹阍谶@里可以找到一絲安寧,片刻后蒲簡言辭躊躇得問:“是來拿東西的?已經(jīng)決定了?”
晉王驚嘆于兄長的覺悟,不作直面回答。嘆口氣說:“還記得小時候父親和先帝是多么的友愛無猜,蒲家是那般完美的大家庭?!?p> 蒲榮抿了一口茶回應(yīng)道:“可如今是國家民生,不是蒲家。你能確定自己是為了眾生,不是為了私欲?”
蒲簡冷笑道:“兄長,假設(shè)真的有私欲,我只是希望不愧對先帝和父親打下的江山,讓北昭長久強盛。如今百姓凄苦,是蒲家人的過錯?!?p> 平王聽罷點點頭說如此說“看來你是想透徹了。不過此事非同小可,要做好萬全準備。但是,需要的東西我會在最需要的時候送到,告知計劃時辰即刻?!?p> 蒲簡感激地看著兄長,深知他的苦心。
他打算留宿臨雲(yún)閣,命人去取朝服,明日可直接去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