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猛藥
這句話里，帶著明顯的警惕。
陳暮白原本就知道瞞不過君子昂，既然被他點破，便將鉅穆召出來大方承認(rèn)：“他叫鉅穆，是我的朋友?！?p> 君子昂冷哼一聲：“果然好膽，區(qū)區(qū)影族敢找上我君家，真以為我不會殺人嗎？”
鉅穆脾氣本來就不好，聽君子昂說話一點不留情面，不由得有些惱怒，他走上去出聲道：“喂，老頭，我們到這里是想幫你的，你卻在那罵罵咧咧的，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p> 君子昂眼里哪有影族說話的份，他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道：“影族妖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要什么，休要在我面前假惺惺！”
鉅穆也被挑起火來，又走上去幾乎與君子昂面對面，針鋒相對：“老頭，說話客氣點，左一句妖孽右一句妖孽的，再罵一聲我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妖孽。”
“反了！”君子昂大手一揮，已然一道毒氣在手。
鉅穆也不甘示弱，兩只鐵拳擺在前，上面隱隱有影力流動。
一大一小，眼見著就要打起來。
君沽酒趕緊攔住君子昂，同時招呼陳暮白道：“還愣著干嘛，拉架啊。真打起來，別說合作了，以后君家的門都進(jìn)不了。”
陳暮白以正事為重，雖然謹(jǐn)慎過頭的君子昂說話難聽，看起來是很討厭，但仍是捏著鼻子制止了鉅穆。
“鉅穆，住手。”陳暮白一句話就讓鉅穆停了手。
鉅穆哼哼唧唧地走開，找了架太師椅蹲坐著，滿臉的不爽，但臉蛋氣鼓鼓的，顯然很不服氣。
見鉅穆已經(jīng)停手，君子昂也不能太沒風(fēng)度，手上勁氣散去，對陳暮白道：“我君家，與影族沒什么好談的，你走吧?！?p> 面對君子昂的逐客令，陳暮白并沒有生氣，他退后幾步，在君子昂疑惑的目光中將房門鎖上，然后設(shè)下了防偷聽的禁制，然后才對君子昂說：“我們知道君家就是神農(nóng)家?！?p> 被點破身份，君子昂愣了一下，眼中浮現(xiàn)殺機，但立刻又回復(fù)正常，冷然道：“什么神農(nóng)家，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君沽酒見君子昂不承認(rèn)，也在旁邊幫襯著道。
“爺爺，你就不要藏著掖著了，我們已經(jīng)知道君家就是遠(yuǎn)古時的神農(nóng)家，與另外其他八族一起受女媧娘娘托付，守護(hù)九處封印?！?p> 君子昂聽君沽酒站在陳暮白那邊說話，勃然大怒：“小兔崽子，我含辛茹苦養(yǎng)了個白眼狼出來，竟幫著外人欺師滅祖?！?p> 這么大的帽子下來，君沽酒可不敢接，趕忙解釋道：“爺爺你聽我說，我們并非對封印有所企圖，我們是來幫你的。”
“哼，幫我？帶上影族來幫我嗎？”君子昂說話很不客氣，但話外之意已經(jīng)承認(rèn)了君家就是神農(nóng)家。
從剛才到現(xiàn)在，君子昂語氣沒有一點松動。
陳暮白知道，因守護(hù)一族的緣故，君子昂對影族戒備心極強，先入為主已經(jīng)將自己認(rèn)作了敵人，以君沽酒這樣軟磨硬泡的形式，是沒辦法說服他的。
還是下一味猛藥！
“影族要來了！”
“什么？”君子昂問。
“兩日后，影族公主秋水伊?xí)懋T鹿打開通道封印，老爺子你確定自己一個人守得住？”陳暮白回答。
聽言，君子昂果然停止了躁動，他扭頭，向君沽酒道：“此言當(dāng)真？”
比起陳暮白，他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孫子。
“千真萬確！”君沽酒鄭重點頭，恨不得將腦袋砸在地上。
“消息如何得知？”君子昂仍是不放心，又問了一句。
這時陳暮白上前，拔出隨身佩劍。
君子昂一直在盯著他，見他拔劍的時候，全身靈氣已經(jīng)調(diào)動，做好了出手準(zhǔn)備。
但陳暮白只是將劍抽出，劍尖朝己遞給他。
“從羊公羽處得知秋水伊打開九處通道的計劃，從百里留機處得知第一處通道的打開時間與方位。”
“此劍逍遙游，能證明我所言非虛。”
君子昂從陳暮白手中接過長劍，手指上劍身上撫過，上有大鵬扶搖九千里，用古文篆刻逍遙游，確實是百年前劍道魁首羊公羽的佩劍。
而君子昂也確實認(rèn)識羊公羽。
百年之前，當(dāng)年羊公羽是最富盛名的年輕高手，年輕一輩中武道第一人，聲名比之現(xiàn)在的四君子還要強盛。
他成名時，君子昂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后來羊公羽劍道大成，為一個影族女人跨影河，連斬影族四領(lǐng)主、十二墨將、不計其事高手，生生將影族殺得人才凋零，龜縮八十年后才堪堪恢復(fù)。
再后來，羊公羽將自己與影族妻子共封神仙峽，使影族不能妄動，守護(hù)一族也因此得享幾十年的太平。
君子昂那時年輕，滿身熱血，不免對這一代強者發(fā)出憧憬與向往，拼命搜集他的各種資料。
因此，他會認(rèn)得羊公羽的佩劍。
在君子昂年少的時候，曾經(jīng)也想著若親眼見見、親手摸摸這把名劍。
但到了他這樣的年紀(jì)，守護(hù)一族的使命已到骨子里，再看到逍遙游時，憧憬已經(jīng)不敢有，剩下的只有警惕。
他知道，逍遙游與羊公羽以及他的影族妻子同封神仙峽，如今逍遙游現(xiàn)，說明羊公羽的封印已破，他的影族妻子自然也已脫困。
那個女人擁有一半的圣女之血，她之脫困，代表守護(hù)一族難得和平的好日子已然結(jié)束。
影族就要來了！
不管面前的陳暮白是否為影族的奸細(xì)，但他說的確實沒錯，影族就要來了。
君子昂面容稍微平和了一些，他往椅子坐下椅子，看一眼君沽酒，又看一眼距穆，然后又看君沽酒。
如此來回，視線在兩人間不斷跳動，表明他神思不定，持續(xù)在信任與猜疑中不斷反轉(zhuǎn)。
最后，他視線落在陳暮白身上，為他的搖擺心路劃定了終止，君子昂語氣平淡，無喜無怒，對陳暮白道：“邪天子，老夫知道你?！?p> “昭元三十六年，你所在的村子為影族所滅，你是唯一的幸存者。那之后，你便滿世界在尋找那個毀了你一家的影族。”
“你與影族存著有血海深仇，這些年亦斬殺了不少影族，若是站在尋常人的角度，如何都該信你?！?p> “但老夫不是尋常人，老夫是神農(nóng)傳人，是九處封印的守護(hù)者?！?p> “影族狡詐，為了獲得守護(hù)者的信任打開封印，各種陽謀陰謀，這八十年來老夫見過無數(shù)?！?p> “苦肉計并不是沒有?！?p> 君子昂身體微微前傾，言語并未過激，卻更為鄭重起來。
“邪天子啊?！?p> “老夫想信你，卻也不敢信你，因為老夫害怕出錯，世上的事情，有些錯可以挽回，有錯一旦犯了，就會萬劫不復(fù)?！?p> “容老夫抱歉，這個錯太大，老夫不敢犯！”
君子昂嘆了一口氣，他站起來，將逍遙游遞還給陳暮白，然后徑直走到門前，為他們打開大門。
“請回吧。”
開門，送客。
拒絕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
剛才陳暮白的那一句“影族要來了”，確實有打動了君子昂，稍微撬開了一點他警惕的防備心，所以他才會跟陳暮白說后面那樣的話。
但也確實如他所說，他很想信陳暮白，卻不敢去信，因為他身上承擔(dān)的責(zé)任太大，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一切。
事到如此，似乎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雖然并未達(dá)到目標(biāo)，但陳暮白還是起身，在君子昂九分坦然半分掙扎的目光中走到門口。
他忽然停住，從懷中取出一張紙條，遞給君子昂：“這幾日，我會守在君府之外?！?p> “這張紙上留了我一點靈力，若有事需要幫助，只需將紙燒毀，我便會有所感應(yīng)?！?p> “這算是加一道保險，對你沒有壞處?！标惸喊讖娬{(diào)，捏著紙條的手舉在半空。
君子昂遲疑地接過附有靈氣的紙條，端詳了一陣，覺得確實沒有問題，才塞進(jìn)了袖子里，拱手道：“心意老夫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