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啥也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這一去,恐怕日后我們就要叫你四姨太了!”李班頭又把四根手指微微晃了晃。
“日后”,這個詞用的準確,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明遠心頭被什么狠狠捏了一下:老娘寧愿跟小矬把子同歸于盡,不日即可!
小矬把子聽到這里終于有了反應,正在淚眼婆娑的默默解下自己的腰帶,用絕望的小眼神兒瞟著房梁。
活著是真沒多大意思了,天要亡我武大郎,為啥不先讓我猖狂?
死不瞑目。
“滾!”周明遠朝著武大郎來個獅子吼。
天天想著解腰帶的完犢子玩意!
“夫人,這樣便沒意思了。事到如今,還是不肯承認這孩子并非你親生嗎?”李班頭冷冷一笑。
然后,眼睛瞪得像銅鈴,射出閃電般的機靈。耳朵豎的像天線,等著潘金蓮發(fā)出可疑的聲音。
周明遠定了定神,還沒想到破綻到底在哪里。
“你可知,孩子一夜要喂幾次奶水?”見潘金蓮一臉懵逼,重新坐回凳子上,李班頭這回穩(wěn)了。
“幾次啊……”周明遠腦袋里瘋狂搜尋這個數(shù)字。
我發(fā)誓,要是知道我就不是個男人。
“進來這么久,不見你奶過一次孩子,還敢說這孩子是你親生?”李班頭索性挑明。
周明遠恍然如夢。
他這才想起來有了孩子的女人,為了自己的孩子能吃飽是有多拼。
只要孩子餓,不管在哪里都會……
關鍵自己確實不會。雖然設備精良,怎奈沒掌握核心技術。
“拿去給孩子溫了吧。要是孩子死了,恐怕我就是有千般本領,再想幫你們脫罪,也是萬難了。”
說完,李班頭順著腰間扯下一只皮水袋甩在桌子上。
里面是他出來之前精心準備好的新鮮羊奶。
皮袋用開水滾過,羊奶還過了兩遍細紗布。
“你倒是去??!”踢了身旁自始至終沒出一聲的武大郎一腳,雖然近在咫尺,可是周明遠整個人木在原地,不想去碰那個F大小的水袋。
局勢已經(jīng)被李班頭控制住了。果然老辣。
李班頭輕輕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班頭,可是有意施以援手?”
“救人不難,難的是自救。咋么樣,夫人還是不肯說嗎?”
破防之后,抵抗已經(jīng)沒了意義。況且剛才差官也把他指引向李班頭,周明遠決定賭一次。
這個局應該不是李班頭設的。
索性,一來二去,怎么撿到的孩子,武大郎如何喜歡,接著后來各種盤查,一五一十說了個干凈。
飛瓦勸他去梁山的事,死活沒說。
李班頭心里倒是越來越清晰,種種跡象和線索,都齊齊的指向了知縣。
看來他已經(jīng)知道了孩子跟自己沒有血緣關系,否則心再狠也不會把親生兒子當誘餌。
如果是這樣,潘金蓮更需要咬住。
知縣為了保住名聲,這是壓根沒打算把孩子找回去。
我的兒,他回去就是個死。
“夫人爽快,我也不瞞你。這孩子,也并非知縣親生。不過,知道的人,除了我,都已經(jīng)開不了口了……”
一道兇戾的賊光從李班頭眼里射出,滿滿的都是威脅。
周明遠立刻警惕起來:那你告訴我這些算幾個意思?
“夫人莫慌。我李班頭這么多年跟在知縣身邊,雖然已經(jīng)近墨者黑,但捫心自問,傷天害理的事情從來……基本沒做過。我自認尚且……還算對得住良心?!?p> “那班頭打算怎么做?”
“眼下,唯有一計可以脫困,但不知夫人是否做的到。”
“班頭有話明說。”一咬牙,周明遠腦袋里灌滿了被知縣大老爺強行洞房的畫面:一個屋里黑團團,高高哩,壓壓哩。兩個魂喘著粗氣,煙塵四起……
到時候老娘帶上洞房兩件套,一把剪刀,一包鹽。讓你知道什么叫生命中難以承受之咸。
“夫人可說,這孩子是你從臨縣人牙子那里買來的,因為你與武大郎沒有子嗣。屆時我也會從旁幫助,證明此事。”
周明遠回過神來,目光如炬,連連點頭。
證明武大郎不行,這個沒問題。我說他不行,他就不行,行也給他整不行!
又看了一眼正在拿著小勺子給孩子喂奶的武大郎,周明遠眼神如刀。
剪刀的刀。
“臨縣一個人牙子姓周,是我一個好友,如果當堂指認,看我眼色行事即可。”
周明遠眉心一緊:你踏馬一個捕頭,跟賣孩子的是朋友。不過隨即點了點頭:“班頭費心,我們夫妻聽憑班頭安排?!?p> 畢竟,這年月活不下去的人家為了讓孩子活下去,販賣人口的事情并不罕見。
不理解的是明知道養(yǎng)不起孩子卻偏偏又不能約束自己,簡直禽獸。
“如果夫人能夠咬死這件事,那知縣大人對夫人的那點心思,也就無法得逞。畢竟公堂之上,他也不會把事做的太露骨?!?p> “班頭所言有理。”周明遠清楚,這樣的主意,沒有衙門里的人協(xié)助,就算是自己想出來的也絕不會成功。
哪有什么聰明人。
只要手里有權力,再蠢的主意都是好主意。
“感謝班頭救命之恩,我夫妻二人銘記在心,若此次我們得以脫困,我愿意……”周明遠言至于此,發(fā)現(xiàn)李班頭突然表情一變。
那副義正辭嚴的態(tài)度,也就是個初級P圖的手藝。李班頭調整了一下坐姿,挺了挺胸膛一擺手:“夫人不必,我已有相悅之人,所以……”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與班頭結為兄弟!”
朝著武大郎拱了拱手,李班頭覺得潘金蓮這話應該是替武大郎說的。
可是看了一眼之后,他還是把雙手平移向了潘金蓮:“似乎兄妹更為妥當?!?p> “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周明遠也一拱手:“好,我敬你是條漢子?!?p> “我敬夫人……”李班頭瞳孔突然放大。
墻上那四個字進入了他的視線:我是男人。
一種奇怪的使命感竟油然而生。
“算了,辦事要緊,先回衙門,耽誤的久了,恐怕生變?!?p> “走!”一個字干凈利落,周明遠跟著李班頭就要出門,又猛然回頭:“抱上孩子!”
“娘子待我打包行李!”武大郎自己就像個孩子。
“武大郎我踏馬是不是給你臉了!”
把頭回正,周明遠恨得牙根癢癢,又向著李班頭一抱拳:“見笑?!?p> 說完之后,一步跨出門去,只甩出了一句話在武大郎耳畔振聾發(fā)聵:“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