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古語梵文
黑色實木門上鑲嵌著一盞玫瑰藤蔓纏繞的壁燈,散發(fā)著朦朧的光色。
女人涂著鮮艷的口紅,瞳孔深冷黢黑,她穿著一件非常顯露身材的白色吊帶,不到兩個手掌寬的腰肢用奶黃色開衫系上遮住,黑色的微喇長褲搭配同色系高跟鞋,更顯身姿窈窕高挑。
抬頭撞進他的黑眸,桑瓷死水無瀾的烏瞳終于有了一絲波動,但也只是一瞬,長達三十秒的緘默過后,她蠕動著紅唇冷聲說:“麻煩傅先生讓一讓?!?p> “不邀請你的新男朋友進來坐坐?”他的語氣有點不耐煩。
傅閑則稍微偏移視線,就能看見剛坐上車的溫嘉遇。
大概是女性天生敏感,桑瓷覺得他在試探溫嘉遇跟她的關系,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以傅閑則的性格不會這么做。
溜到嘴邊的“他不是我男朋友”這句話,桑瓷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像是出于一種競爭。
仿佛在這場關于尊嚴的戰(zhàn)爭中,誰先低頭示弱誰就是敗者。
所以桑瓷沒有直接回應,只是一昧的請他讓開,“借過謝謝?!?p> 一遍比一遍疏遠客氣。
在這整個過程中,桑瓷一直目視前方,沒有去看他,被暖光暈染的黑瞳里,她沒瞧見,傅閑則那雙沉得可怕的眸子。
片刻靜默,男人稍微錯開一些,空隙中的秋風撲面吹來,桑瓷悄無聲息地低頭看了眼腳下黑漆漆的石子路。
她穿的高跟鞋,擔心鞋跟卡住縫隙會絆倒。
可就是在這低眉抬眼之間,桑瓷視線模糊間似乎看見男人垂在身側的右手似乎往身后挪了幾寸,像在刻意的閃躲。
傅閑則靜悄悄地盯著她打量的目光,冷聲冷氣的說了句:
“桑小姐,麻煩請你收一收你那直白的目光,不然我會誤以為你對我余情未了?!?p> 略帶著調笑的話音甫落,他拔開長腿,挺拔如松的身影朝著客廳走去。
現(xiàn)在他這樣的態(tài)度,令桑瓷心中想要離婚的那份心思更加堅定了。
一進客廳,熟悉的蛋糕香味縈繞而來,她深深聞了幾下,果然是她平日里最愛的抹茶慕斯。
桑瓷最愛茶味蛋糕和飲品,有段時間,她在劇組拍戲時,行李箱里塞了一大罐綠茶和蜂蜜。
當時余曦和姜棠還不停嘲笑她,年紀輕輕就要學養(yǎng)生了。
楊思倬笑臉盈盈地端著抹茶慕斯輾轉走出廚房,一見到門口站著的桑瓷,立刻沖她招手說道:
“桑桑你來了呀!快過來嘗嘗,我特意給你準備的抹茶慕斯!”
桑瓷淡笑著應聲:“好?!?p> 隨即她抬眸瞅見傅閑則慵懶地坐在沙發(fā)里,男人穿著黑色襯衫,與淺色沙發(fā)形成兩個色極端。
傅閑則不動聲色的凝視著黑色的電視屏幕。
那長方形的畫面中,清晰地映出了楊思倬跟桑瓷的身影。
她在長輩面前永遠都是笑意橫生的模樣,每一句話都是謙遜有禮,每一個舉動都是溫順優(yōu)雅。
驀地他勾起唇笑了。
短而淺的氣聲湮滅在婆媳兩個人的談笑中。
品嘗完甜點后,桑瓷草草地試完裙子后準備離開。
楊思倬送給她的是一件純手工的香檳色旗袍,它的整體做工精細,上面的每一處刺繡都是精美的無可挑剔。
楊思倬想讓她留下,沖著沙發(fā)上的傅閑則擠眉弄眼,“桑桑,你看外面天這么晚了,要不然你跟阿濯留下,明天早上再走?!?p> 桑瓷抿抿唇說:“不了,今晚我在劇組還有戲。”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語速加急:“這也快到時間了,下次吧?!?p> 楊思倬見她執(zhí)意要走,便指著傅閑則說道:“那阿濯,你開車送一送桑桑!天這么晚了,不能讓她一個人走夜路!”
“不”桑瓷又想拒絕。
“沒事沒事?!睏钏假菊f著就從餐桌上拿起一個桃木盒子,硬生生地塞進桑瓷的手中,聲音壓低:“上次你們走的時候,忘記把這個帶走了,這回你一起拿著?!?p> 桑瓷被楊思倬說的有些心煩,手上連推帶拒絕,口氣逐漸不耐煩起來:
“媽,不用了,家里還有一堆沒吃完呢?!?p> 楊思倬使勁地往她手里硬塞,嘴上說個不停:
“沒關系的呀,你先把以前的吃完了再吃這個,我聽人家說啦,這一款可比之前的效果好多了,你就拿回去試試嘛,又不會傷身體”
“我跟傅閑則已經離婚了?!?p> 突如其來的話,打了楊思倬一個措手不及。
桑瓷冷漠寡淡的嗓音回蕩在偌大的客廳中。
她面不改色的注視著表情逐漸從錯愕到震驚的楊思倬,接著往下說:
“在一周以前,我們就已經簽訂離婚協(xié)議了,之所以他沒告訴你,完全是因為現(xiàn)在有一個離婚冷靜期,等到一個月后,我們就徹底沒關系了?!?p> “所以這些東西還請夫人自己留著吧?!?p> 桑瓷說這番話時,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陳述機器。
只有楊思倬的面孔逐漸地因為生氣而扭曲。
她一時接受不住,和藹的面孔笑容驟然變得僵硬。
半晌后,楊思倬問傅閑則:“阿濯,她說的是真的?”
傅閑則沒回頭,沒出聲,算是默認。
見此情形,桑瓷不想再做多停留,轉身走人。
別墅外面風聲凜冽,刮在桑瓷耳邊都是嗡嗡嗡的呼嘯聲。
她緊抿住唇,心頭的不適緩緩地蔓延到四肢百骸。
玫瑰藤蔓壁燈光下,女人的烏瞳沉寂又落寞,嫩白的眼眶悄悄地紅了一圈。
她沒想哭。
可是忍不住。
她覺得自己不該委屈。
離婚是她提的,是她自作自受才對。
她想不通那個時候的自己為什么會沖動又愚蠢的去試探傅閑則的內心。
共處兩年,她應該認清傅閑則是多么冷情的一個人。
許久,一道溫和的聲音猝不及防地闖入她耳里:“又被他欺負哭了?”
桑瓷猛然抬起泛紅的雙眼。
隨之而來的還有溫嘉遇充滿溫暖的外套,鈷藍色的休閑服披在她身上,肥大的衣服幾乎把她整個人都裹在里面。
桑瓷被他這么一說瞬間濕了眼眶,她悶悶的聲音流進漆黑的夜色里,語速斷斷續(xù)續(xù),“溫嘉遇,我賭輸了?!?p> 她不該有所期盼,單純的去認為像傅閑則這樣冷血冷情的人,會對朝夕相處了兩年的她產生不一樣的感情。
“別再有下次了,小桑賭徒。”
溫嘉遇從褲兜掏出一包紙巾,用指尖挑出一張后,輕輕地擦過女人白皙的眼眶,語氣溫柔到致命。
溫嘉遇極少見她哭,第一次見還是二十歲的桑瓷喝醉酒的那天,也是結婚前的脫單狂歡夜。
那晚桑瓷抱著她最愛的玫瑰木小提琴,醉眼朦朧的躲在角落里抽泣。
當時溫嘉遇問她為什么哭,桑瓷醉到口齒不清,說話時哭的連不成句子:
“我不想嫁人,我想繼續(xù)拉小提琴,我還想要舉辦好多場巡回音樂會……”
那會兒溫嘉遇一如現(xiàn)在溫柔不變,像個大哥哥一樣摸著她的頭哄道:“桑桑一定會重新再拉小提琴的,千萬別灰心啊?!?p> 許久,溫嘉遇不舍地從回憶中抽出身,頓在半空的手繼續(xù)給她擦著眼淚。
而這曖昧的一幕偏偏讓屹立在四樓側窗前的男人盡收眼底。
棱形的窗格下,勾勒出男人利落的黑發(fā),堅挺的身姿,還有分明的輪廓。
窗后,他動作緩慢又小心地擼起右手邊的襯衫袖子,在脈絡清晰的手腕上浮現(xiàn)出一串黑紅的顏色。
紅色是還未結痂的傷口,裸露著一層粉紅的新肉。
黑色像是水墨刻成的一串古語梵文,看起來神秘又獨特。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兩道身影上了車后,原本勻速捻著佛珠的指尖,不知不覺中加快了速度。
-
一個月的冷靜期很快就結束了。
處理完離婚事宜后,這期間桑瓷一直埋頭在劇組,黑夜白天不停地拍戲趕進度,有時候甚至會連軸轉好幾天。
但也是由于桑瓷這種十分敬業(yè)的態(tài)度,這部戲拍完后比預想中提前了半個多月。
《娉瀾傳》舉辦殺青宴的那天,溫嘉遇特意從花店買了一束黃澄澄的向日葵,香芋紫的包裝紙內插著一圈白桔梗,溫婉的花蕊安靜地蜷縮在向日葵的邊緣。
當時場內不少人跟著瞎起哄,尤其是余曦,直接把花束塞給桑瓷。
余曦不管桑瓷跟誰離婚或者結婚,她只想桑瓷高高興興,別把低沉的情緒藏著掖著就好。
熱鬧的殺青晚宴過后,短視頻上一直有新的營業(yè)小視頻發(fā)布,屏幕上的女人笑得動人又明艷,身邊的秦宴行也配合著低頭笑得很蘇。
待到《娉瀾傳》播出半個月后,因為女主的足智多謀跟精湛演技,讓桑瓷徹徹底底的火了一把。
這段時間桑瓷出門都要捂得格外嚴實,跟以前的出行完全不同,到處都有人圍堵簽名拍照。
這天剛拍完珠寶廣告的桑瓷,又犯了牙疼。
她抬手摁壓著陣痛明顯的左臉,清楚的感受到那塊臉頰在以緩慢地速度隆起。
余曦端來一杯熱綠茶拿鐵,見她又捂著臉忍痛,嘆了口氣說:
“桑桑,實在不行你就到醫(yī)院把它拔了,一直疼的話會又疼又腫,這也影響到你的工作?!?p> 桑瓷真的害怕拔牙,她默不作聲地翻著微信,打開海大三院的公眾號后,從掛號中找到口腔科點進去,看見一排醫(yī)生的名字后,抿了抿唇。
“好吧,這顆牙是該拔了。”桑瓷妥協(xié)道。
可是該去哪里拔牙呢?
桑瓷手托著腮,面露惆悵地沉思著這個問題。
良枝棲雪
感謝大家的喜歡和閱讀,這本書在月底28號就要上架啦,上架當天不出意外是會加更的,感謝大家日復一日送出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