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介意
姜棠緊挨著沙發(fā)坐下,兩條胳膊沉重地抬不起。
化妝室內(nèi)很安靜,只有沙沙的描眉聲。
白晃晃的光打在姜棠臉上,那秀氣的小臉兒頓時痛苦的皺成一團(tuán),腦門冷汗橫流。
她感覺肚子里突然傳來一陣猛烈的劇痛。
姜棠本就瘦骨嶙峋,單薄的身子瘦得像皮包骨。
她整個人順著沙發(fā)邊緣“噗通”一聲摔跪在地上。
一道劇烈的悶響,瞬間驚動了在場的幾個人,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是桑瓷,她猛地從椅子里站起來,表情意外又凝重。
“棠棠,你怎么了?”桑瓷抬手推開礙事兒的椅子,跑過去問。
姜棠的臉色越來越白,她咬著唇強忍著痛意,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肚子好疼?!?p> 她的聲音微弱,桑瓷低下頭聽了半晌才聽清。
桑瓷保持住冷靜,立馬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隨后門口烏泱泱闖進(jìn)來好幾個人,一雙雙錯愕的目光落在蜷在地上的姜棠身上。
他們像是沒見過這種場面,有的人甚至偷偷摸摸的錄起了視頻。
霎時間化妝室里亂成一鍋粥,圍觀的人逐漸增多。
桑瓷起身從衣架上扯下來一件厚實的外套,掩蓋在姜棠身上。
大約十五分鐘左右,電影城外響起急促的救護(hù)車聲。
待到眾人把姜棠抬上車后,桑瓷單獨開著車跟到了海大三院。
途中她猶豫了許久,最后找溫泊微要了姜焰的手機號碼。
畢竟桑瓷她不是姜棠的家屬。
重重夜色下,一輛橙黑的布加迪飛快地割開沉夜,奔著海大三院疾馳而去。
可能是桑瓷太著急,左邊的智齒莫名其妙的泛起了陣痛。
她把車停好后,正巧撞見剛到的姜焰。
他看上去火急火燎的,神情嚴(yán)肅又擔(dān)心。
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此刻已經(jīng)完全被沉重所取代。
姜焰鎖好車,抬頭看見桑瓷,愣了一下,隨后快步走過去問她:“姜棠她怎么了?”
桑瓷皺著眉搖頭:“我也不清楚?!?p> “算了?!苯嬷肋@大概是突發(fā)事件,沒繼續(xù)往下問,轉(zhuǎn)身邊走邊說:“我們先過去吧?!?p> -
海大三院急診走廊里。
中段掛著一塊紅色的屏幕時間鐘:23:15。
廊內(nèi)燈光微暗,勾畫的女人的面孔影影綽綽。
傅閑則下樓趕到時,遠(yuǎn)遠(yuǎn)看見桑瓷垂著頭,沉默地坐在藍(lán)色的長椅上,而倚在角落里一聲不吭的姜焰,表情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桑瓷很擔(dān)心姜棠的情況,她低著臉,沒有注意到旁邊坐下了一個人。
直到一個棕色的咖啡紙杯映入眼簾,桑瓷才有些錯愕的抬起頭,看清是他,嗓音突然軟了:“你怎么在這兒?”
“這話不該我問你么?!备甸e則把咖啡塞進(jìn)桑瓷手中,目光安靜地說:“季鴻嘉告訴我的。”
他揚頭掃了眼亮著紅燈的急診室,語氣沉又穩(wěn):“你助理出什么事了?”
桑瓷捧著溫?zé)岬目Х?,?nèi)心有點自責(zé):“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其實我一開始就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對勁,但是……”
說著說著,她頓然沉默住。
傅閑則抬起手溫和地揉了揉桑瓷的頭頂,溫?zé)岬挠|感讓人感到無比的心安。
“別擔(dān)心,誰也沒有預(yù)知未來的能力,你不用自責(zé)。”
桑瓷點點頭,舌尖舔了舔不斷發(fā)疼的智齒,那塊似乎已經(jīng)腫了。
女人小幅度頂腮的動作,被傅閑則盡收眼底,還有她滿臉稍顯痛苦的模樣。
靜默片刻后,他一言不發(fā)地起身離開。
沒多久后,桑瓷瞥見他端著一個紙杯走了回來,里面倒了半杯溫水。
“止疼藥。”傅閑則低手從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板藥片,連同紙杯一塊遞給她。
桑瓷以為他是從樓上順手捎下來的,起先也沒在意。
她翻過藥板掃了眼名字,目光驀地怔住。
傅閑則漫不經(jīng)心地看起手機,余光瞟見她望著藥板發(fā)呆,低聲說了句:“放心,這是從公寓里拿的,你經(jīng)常吃的止疼藥?!?p> 桑瓷微驚。
“你——”
突然傅閑則笑得浪蕩,好看的眸子瞇起來,嗓音沉啞蠱人:“傅太太要打算感謝我了?”
聞聲,正要喝水的桑瓷差點嗆住。
她急急忙忙地咳嗽了兩聲,壓低嗓音說:“你能不能注意下措辭?姜焰也在,你這樣會讓他誤會的。”
“我昨天說過了,我不介意?!备甸e則笑得隨性。
桑瓷臉色立馬冷下去,口吻生冷又僵硬:“我介意?!?p> 此話一出,讓原本還算溫馨的氛圍頓時凝固成冰。
傅閑則帶笑的眼神轉(zhuǎn)瞬消失殆盡。
頓時荒蕪寂寥得仿佛一堆死灰,當(dāng)狂風(fēng)過境后,孤寂得連渣都不剩。
這句話無意間勾起了結(jié)婚前夜,桑瓷對他說過的話。
當(dāng)時的她站在傅閑則面前,眼底一絲畏懼都沒有,嗓音清澈又純粹:“我可以答應(yīng)跟你結(jié)婚,但是我有一個條件,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結(jié)婚消息都不能對外公開?!?p> 或許他們的婚姻在兩家大人眼中是天作之合,正緣良配。
可是只有桑瓷一個人清楚,她當(dāng)時是為了什么而選擇跟毫不相識的傅閑則結(jié)婚。
那時的米若姿已經(jīng)跟桑瓷生父辦了離婚。沒出半年,米若姿快速陷入溫柔鄉(xiāng),她原本打算要跟桑臣二婚,但是桑臣離婚帶有一女兒,所以他堅決不容許米若姿帶桑瓷進(jìn)桑家,后來桑瓷在桑家老管事人的介紹下,與傅閑則締結(jié)連理。
說起來這完全和米若姿二婚的事情不沾邊,只是那會兒老管事人看桑瓷可憐,被母親拋下,又碰巧撞上粉絲拉扯桑瓷跌下舞臺那件事。
但也多虧了桑家老管事人,也就是桑瓷爺爺?shù)膸椭?,這才輕輕松松地嫁進(jìn)了傅家,遠(yuǎn)離了那一家自私自利的人。
驀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將傅閑則出走的思緒勾了回來:“哪位是姜棠的家屬?”
懨懨靠在角落的姜焰猛地活泛起來,“我是姜棠的哥哥?!?p> 那中年醫(yī)生語氣沉重地開口:“那你跟我來趟辦公室吧?!?p> 桑瓷目視著姜焰跟著醫(yī)生上了電梯。
眼前浮現(xiàn)出醫(yī)生喪氣般的目光,她的心忽地揪了起來。
這時傅閑則站起身,身高體闊的身形遮住了本就黯淡的燈光。
他偏過頭深邃的眼眸寂靜,那雙風(fēng)流含笑的黑瞳在暗白色的燈照下,清頹得似藤蔓燒灰。
他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徑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