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班昭碎盞
朔日大朝，隨著對脫脫的委任，落下帷幕，關(guān)于天子禪位的鬧劇，在場官員在出宮的一剎便三緘其口，所以并未在民間有所流傳。
倒是朝會后準備去給太后請安的路上，馮保一個勁在朱熾身邊說個不停：
“陛下真乃神機妙算！三言兩語就敲打了他們幾個不懂事的臣子！”
“老奴雖早就看出陛下不是真心讓位，但著實還給老奴嚇得不輕！”
朱熾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這真是萬歷年那個馮大伴？印象中他是一個很牛的人，怎么是這么個碎嘴子？
“陛下，您可不能隨意拋棄老奴啊，老奴還想伺候皇上一輩子，伺候大晉一輩子呢！”
“好好好！馮大伴你放心，朕不會拋棄你的！”
嘴上這么說，心里還加了一句“到時候我禪位后繼續(xù)帶著你就是了！”
與馮保聊著，朱熾心里想的卻是到時若是呂后問他為何禪位之事，他該怎么回答！
以呂后對占有欲，朱熾如此不經(jīng)過問她，直接隨意把祖宗的江山讓與他人之手，肯定免不了一頓打罵，甚至還有更嚴重的懲罰。
最后左思右想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我自己英明神武，早就預(yù)料到劉裕不會接受，只是故意敲打他，順便敲打一下趙匡胤。嗯，就這么說！
轎子在朱紅宮墻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停在了太后的寢宮。
朱熾一到院子，便有內(nèi)侍通報道：“陛下駕到！”
朱熾肅立在殿外，朗聲說道：“母后，皇兒來請安了！”
理論上晨昏定省，早晚起床后和睡覺前都要來太后這里請安，更無論碰上這種掌權(quán)的太后，朱熾敢不來，皮都能給他剝了。
不過呂后近期病倒了，起的時日比較晚，來早了反倒會打擾她休息，才派內(nèi)侍通知朱熾朝會后再來。
朱熾請安聲落下不久，殿內(nèi)傳來一道慈祥又夾雜著威儀的聲音：
“皇兒來了！外頭冷，快進來吧！”
朱熾整頓了一下面容，輕步進入殿內(nèi)，朝呂太后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禮。
“皇兒給母后請安！”
說完，抬起身來仔細端詳著這位歷史上的女強人，呂太后年雖有四十又五，卻如三十多歲一般，面部肌膚依舊緊繃著，臥在一張?zhí)茨鹃降淖髠?cè)，散發(fā)著一種威儀的氣勢，而在榻右側(cè)的，正是朱熾的皇后——班昭，比起呂太后，顯得極為溫婉。
呂太后不同于歷史上陪劉邦打天下，劉邦吃敗仗靠他老哥庇護，劉邦沒錢了她給籌錢，劉邦招納的人才靠她安撫，形成西漢初年的“劉與呂共治天下”。
她是在先皇還是太子時，便嫁入太子府，在先皇還在世時，她沒有任何渠道沾染權(quán)力，連他哥哥呂澤，朝堂影響力也遠不可和楊堅、劉裕等人相比擬。
一直到朱熾登基后，呂后才以少帝年幼，需太后輔政的名義開始掌權(quán)，即便如此，在她“輔政”的這三年里，也并未對朝堂形成完全控制，從禁軍有二十四衛(wèi)，二十四衛(wèi)中有十六衛(wèi)的大將軍都是趙匡胤的親信，就可以看出。
一母一妻，這兩人倒是朱熾穿越來第一次見。
尋常里皇后倒是不用一直作陪太后，只是今日太后染病，一直高燒不退，班昭作為皇后，一直伴隨在太后身邊。
不光皇后，連朱熾這個皇帝也是如此，此前朱熾沒有親自理政的機會，所以批奏章之類的事也與他無關(guān)，所以太后病倒后，朱熾直接在太后寢宮住下，日夜照顧，直到前天夜里暈倒后，才被內(nèi)侍們送回自己的寢殿。
“嗯，本宮尚安，倒是皇帝前日暈倒，現(xiàn)在感覺身子怎么樣？本宮就皇帝你這一個兒子，皇帝尚且無子，若你有恙，這大晉朝可該如何？”呂后關(guān)切的看著朱熾問道。
朱熾躬身又行一禮，雖然對這個母后沒有絲毫母親的感覺，甚至還有些懼怕，但面對她關(guān)心的話還是擠了個笑臉，朝太后回道：
“回母后，勞您操心，皇兒自覺已經(jīng)無恙，只是前些時日短了睡眠?！?p> 呂后挪了挪身子，朝榻上一指，一改之前的慈祥，面色一肅，說道：
“既然無恙，那皇兒便坐榻上來吧，母后有些事問你！”
朱熾一聽，有些錯愕，看著呂后的表情，朱熾有種小學(xué)時遇見班主任板著臉子的感覺，有些緊張的挪著小步子坐到榻上。
一旁班昭也看見呂后的表情，不禁輕咬嘴唇，替朱熾擔心。
“聽說你要禪位給劉裕？可有此事？”
一道不再慈祥的聲音傳入朱熾耳中，讓他不禁打了個激靈，縮著脖子點了點頭，道：
“有...有此事...母后...”
“哼！”
咔嚓，隨著一聲冷哼，呂后將杯子砸在茶幾上。
一旁皇后班昭見呂后要發(fā)火，不知是膽小被嚇到了，還是刻意為之，手中的杯子直接摔在地上，瓷碴子碎了一地。
班昭面色一白，趕快跪下請罪道：
“臣妾有罪，手有些抖，驚擾了太后、皇上！”
回復(fù)她的，卻是太后一道極溫柔的聲音：
“無妨，沒燙到皇后吧，來人，把地上的碴子收了！”
朱熾：...到底誰才是親生的！不是大多婆婆都對兒子溫柔，對兒媳婦兇嗎？怎么到了呂后恰恰相反！
經(jīng)班昭這一個小插曲，呂后語氣也好的多了，較為平和對朱熾說道：
“皇帝這是翅膀硬了，覺得自己快及冠了，覺得本宮病倒了，有什么事就可以不和本宮商量了！就可以不要祖宗的江山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是不是！”
給朱熾說的冷汗直流，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雖然語氣不那么兇了，可呂后的威壓卻壓的朱熾這個“見過世面”的穿越者都有些喘不過來氣。
低著頭，有些口吃的回道：
“母...母后，兒臣絕...絕無此意啊，只是母后身體抱恙，兒臣...兒臣不敢冒然打擾，況兒臣聽聞劉太尉近日來有些跋扈，趙將軍也肆意在禁軍中安插親信，簡直是藐視皇權(quán)，所以...兒...兒臣只欲敲打一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