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真相

　　“天涼了，記得換衣服。”

　　楊玉芬的升學宴吃了很久，那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一刻。

　　雖然后來兩兒子結婚的時候她也很開心，可那會兒老劉已經不在了。

　　這次升學宴，老劉還在她身邊的。

　　她似乎老了一些，梳頭發(fā)的時候總是會不小心扯下來少許的白發(fā)。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崩蟿⒆谏嘲l(fā)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在他的腳下還趴著一只狗。

　　“你覺不覺得，這家里冷清了。”楊玉芬拿著帕子就進了兒子們的房間。

　　老劉用余光瞥見之后，忍不住說道：“不是，那屋子你都已經擦了十多遍了吧！我怕兒子回來，發(fā)現(xiàn)家具都被你給擦得禿嚕皮了?！?p>　　“怎么可能！”楊玉芬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了出來：“這里面不住人，特別容易有灰塵。這孩子們回來還要住的，肯定得打掃干凈了?！?p>　　“哎呀，”老劉這人心寬：“孩子們也得放假才回來，那不是還早著呢！”

　　“早什么！”楊玉芬不顧汗水，依舊忙碌著：“你難道一點都不想他們嗎？”

　　“想啊，可我們再怎么想又能怎么辦呢！”老劉笑了起來：“他們都是成年人了，你還想把他們拴在身邊啊，那根本不現(xiàn)實！”

　　楊玉芬沉默了下來，她咬著牙，有幾分迷茫地往前看：“你說，自強和自立從小到大和我們關系都不錯吧，從來都沒和我們吵過架。”

　　“對啊，”老劉嗯了一聲：“他們倆除了調皮搗蛋了一點外，各方面是挺好的。怎么了，你突然說這個做什么？”

　　“那你說怎么出去讀大學了，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都不愛回家了?！睏钣穹覈@了口氣：“還是小時候好啊，隨時隨地都能見到他們。”

　　“人嘛，都是這樣。”老劉站了起來，看向窗外的綠植打算讓眼睛休息一會兒：“我剛工作那會兒不也這樣，覺得自己一個人呆著多自由，多舒服。回到家，我爹媽那也嘮叨個不停?！?p>　　“我怎么不是？”楊玉芬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當狗子跑到她身邊后，才露出了笑意：“還是它比較乖，天天陪著我們。”

　　“我不也天天陪著你？”老劉笑了起來：“你這個人啊，就是喜歡胡思亂想。孩子們不在身邊那又如何呢，我們沒生娃的時候，你不也挺開心的么？我倆現(xiàn)在一起過日子也挺好的。”

　　楊玉芬這才是喜笑顏開了：“也是，我們倆一起也挺開心的。”

　　可她的笑容并沒有持續(xù)太久，她就這樣站在原地癡癡地望著老劉，直到笑容收斂，直到眼角滑落下來兩顆滾燙的眼淚。

　　她幾乎是失了魂一樣地坐到了沙發(fā)上，然后慢慢地朝著老劉剛剛坐的位置挪去。

　　可那里已經空了。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卻還是聽到了一個個冰冷的聲音：

　　“老劉怎么就走了呢！”

　　“聽說是意外啊，太慘了！”

　　“還好兩孩子都讀大學了，要是還在讀書，那才難呢！”

　　“老劉多好的一個人啊，怎么說沒就沒了！”

　　“楊姐要堅強啊，老劉肯定不愿意看到你這樣沉寂的！”

　　天色漸黑，楊玉芬一個人站在電視機面前，消瘦了下去。

　　現(xiàn)在的她看起來跟早上起床那個老婦人，已經有幾分相似了。

　　“老劉啊，”楊玉芬苦笑了一聲，“你怎么就扔下我走了！你這人真的太壞了，什么苦都要讓我吃！你走了，我活著好累??！”

　　她咬著嘴唇，褲腳邊有東西在拖動，她低頭一看，是老劉養(yǎng)的小貓小狗。

　　她蹲下身子，撫摸著它們：“你們跟我一樣，你們最能懂我的心情了。老劉不在了，那你們就陪我一起過日子吧！”

　　可楊玉芬的眼里已經失去了最開始的光彩。

　　……

　　“自強啊，是你嗎？”

　　正在公司的劉自強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他還以為是詐騙呢：“是我，你是？”

　　“我是羅叔?。∽Ｄ銈兗覙窍碌?，就老小區(qū)的！”

　　“哦哦哦！”劉自強想了起來，語氣都變得親熱了很多：“羅叔是有什么事兒嗎？該不會和我媽有關系吧？”

　　“你先別慌，的確跟你媽有關系?！绷_叔嘆了口氣，生怕劉自強急壞了：“你也知道，我們那老小區(qū)呢不太隔音，你們樓上聲音大了一點，我在下邊都聽得見?！?p>　　“是，我知道?！眲⒆詮娪行┚o張地抓著手機，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到了走廊外邊：“是我媽她吵到你們了嗎？可能是她收養(yǎng)的小貓小狗吧，我回頭立刻教訓它們?！?p>　　“不是，你媽她好像已經把那位流浪貓狗送走了。這不是重點，”羅叔差點被帶偏了：“就兩天前吧，每天晚上一兩點鐘，我就會聽見剁肉的聲音，就是你家廚房傳出來的。然后五點多，你媽就起來燒水了。這其實還好，到中午的時候她又開始在上面迎賓?！?p>　　“迎賓？”劉自強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說話聲音特別大，歡迎誰誰誰來參加我兒子的升學宴……我一開始以為她是在看什么錄像帶，可仔細聽，她每天說的名字都不一樣?！?p>　　劉自強的手都涼了：“羅叔，還有嗎？”

　　“哦，然后到下午吧，差不多六七點的時候，你媽就會哭。哎，聽得我都挺難受的。然后還叫你爸的名字呢！”

　　劉自強差點暈了過去：“我爸？謝謝你啊羅叔，我回去看看我媽！”

　　“嗯，還有個事兒，我今早去敲門，你媽倒是開門了，她還認得我呢！可她還問我小翠好么，她好像忘了小翠前年走了的事兒……”

　　劉自強趕回了家，打開門之后，就聞到了一股很重的食物腐爛的味道。

　　這種味道他很少聞見，因為他媽特別愛干凈，根本不會把垃圾放在家里過夜。

　　“媽？媽！”劉自強心驚膽戰(zhàn)地呼喚著母親的名字。

　　楊玉芬趕緊出來了，她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

　　可她看到劉自強后就笑了起來：“你回來啦！”

　　劉自強點了點頭，心里安心了一些，我媽還認得我。

　　可隨后楊玉芬就補了一句：“你跟輔導員請假了么？在學校好好的怎么就回來了，不是出事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