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你我都是兩面派
靜。
很靜。
周圍在剎那間便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景彥一直掛在嘴角邊彬彬有禮的淺笑此刻顯得很是尷尬,那更不要說原本就抱有篤定心理的安晴。
安晴看著眸光堅定的小姑娘,恍然間仿佛看見了自己當(dāng)年違背父母意愿披甲殺敵的情景,一時間竟說不出是怒是喜,她抿了抿嘴唇,問道:“為何拒絕,景彥公子于我們家有恩,難道不該相助嗎?”
姜好后退幾步,避開了安晴放在肩頭上的手,她掃了一眼這兩個人,隨后語氣淡淡道:“爹娘對景公子的敬重之意溢于言表,那想必景公子的真實身份定是位大貴之人吧?!?p> “如此之人卻遭遇劫難,背后操控者也必不會簡單。娘,相助可以,可也要有自知之明,冒然以卵擊石,不但幫不了景公子,還會牽連咱們自身,更何況……”
她轉(zhuǎn)過眼睛,看著神情有些古怪的景彥,嘴角勾起個冰冷的弧度:“更何況,像景公子這般尊貴之人,想必也不屑讓一個還未及笄的小姑娘保護在前吧。”
說呀,有本事便說‘雖然是大老爺們但也不影響躲在小姑娘身后’呀。
姜好默默地在心里腹誹,可其余人卻更為震驚地看著她。
一個剛滿十二歲,還未涉足世間險惡的少女,卻能說出如此通透,如此細(xì)膩,甚至還帶有冷血的話。
這真得是一個在父母關(guān)懷下快樂長大的小丫頭么。
安晴眼里的驚異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反是濃濃的憂慮,她再一次把姜好拉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幾番,低喃道:“小好,你……你怎么了嗎。”
那種森然的,宛若刺骨荊棘般的眼神,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甚是想象過的。
姜好看著安晴關(guān)切的神情,便知曉自己可能有些沖動了。
她長嘆了一口氣,拽了拽娘親的袖子,帶有撒嬌意味地道:“娘親一上來就說什么‘責(zé)任’,什么‘危險’,莫不成是打算丟下我不管,然后跟景公子走吧?!?p> “不走,不走?!?p> 姜有財早就坐不住了,他上前兩步一下子便將姜好抱起,還讓她坐在自己的臂彎里哄勸著:“你娘就是小題大做,爹早便說了,這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讓囡囡知道,她偏不聽?!?p> 說完這些,他又伸手摁了摁姜好那肉乎乎的小臉蛋,問道:“囡囡啊,你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是想要去做的,爹爹陪你去?。俊?p> 姜好想了想,回道:“嗯,我想去跟今天帶回府的那些弟弟妹妹們玩?!?p> 正好瞧瞧,沒有沒哪些不識趣的人在欺負(fù)他們。
“好,爹爹陪你去?!苯胸斶f了個寬慰的眼色給安晴,又向景彥示意抱歉地鞠了一躬,隨后便帶著姜好走出了正廳。
瞧著這對父女走遠(yuǎn)了,安晴才面帶愧色地對景彥說道:“公子,實在抱歉,我沒想到小好她……會說出這番話,到底是小孩子不懂事,請您萬萬不要放在心上?!?p> “無事的,安夫人?!本皬┗謴?fù)了往日的風(fēng)度翩翩,可那眉目間染上了傷感之意,他也略帶歉意地回道“若說抱歉,也應(yīng)該是在下,小小姐說得沒錯,在下惹來的殺身之禍非比尋常,若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打擾您與家人的生活?!?p> “公子客氣,當(dāng)初若不是皇……令堂,安姜兩家也不會有如今的地位與安逸。”
隨后,兩人之間又是客套了一番,直至日落偏西,他們才結(jié)束談話。
景彥邁出正廳門檻,瞧著開始忙忙碌碌在大院里點燭火,明花燈的仆從侍女,微微地笑了下。
“公子。”
不知何時,腰間佩刀的貼身護衛(wèi)莫成,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身后畢恭畢敬地問道:“這姜家,可信嗎?”
剛才屋子里的話他可都聽見了,那個乳臭未干的小丫頭連毛都沒長齊,就敢站在公子面前大言不慚。
這若是放在以前,必是要以儆效尤的。
“信與不信,都有所謂嗎?!?p> 景彥施施然走到欄桿圍繞旁的月季前,乳白披風(fēng)劃過清淺弧度,他伸手碰了碰嬌嫩的花瓣:“財可通鬼神,可欲萬物,是我們將來行事時必不可少的助力之一。”
“阮貴妃為了給自己的兒子鋪路,不擇手段,但我們不也有人在暗中相助么,只要他站在我們這邊,就不成問題?,F(xiàn)在只需要想想,怎樣拿下姜家?!?p> “哼。”莫成懷抱長劍冷嗤一聲“這姜家有什么可想的,富商除了錢,歸根結(jié)底還不是賤民一個,能為公子辦事那是他們修來的福氣?!?p> 景彥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揪下一朵綻放最為嬌美的紅月季放在眼前。
不過若是仔細(xì)想想,那個小姑娘倒是頗為有趣,小小年紀(jì)便有如此通透的眼界,說不準(zhǔn),日后會是個可造之材。
而且想要收復(fù)姜家,她亦不可缺。
景彥遮了眼底的精光,扔下手里的月季花,心情頗好的,從上面踩了過去。
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在紅樓高墻的轉(zhuǎn)角處,有一塊淺灰色的長袍邊角。
半遮臉頰的艷麗姿容隱藏于晦暗之中,他的旁邊,還站著衣衫同色,容貌俊美眼神卻很陰郁的少年。
“主子?!鄙倌旯Ь吹恼Z氣中似有尋問“我們是否按原計劃離開?”
“不急?!被ń^的嗓音低柔又幽涼,在尾音之處還帶著一點子慵懶的沙啞。
神態(tài)詭奇,眉梢靡麗,哪里還有半分在姜好面前的順從樣兒。
他歪歪腦袋,眨了下深黑的眼眸。
爍安雖是大城,但其根本卻是在幾十里外以建造兵器為主的邊陲小鎮(zhèn)。
他本來,是打算到了爍安后便殺了牙子,再帶著能帶的人先去那里立足。
可沒想到中途出了這么大的岔子。
而且……
“這般小的府邸,卻能聚齊上等‘名角’出演大戲,也是有趣?!?p> 花絕看著那乳白色的披風(fēng),眼神里流露出詭譎莫測的冰冷以及一抹轉(zhuǎn)瞬即逝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