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無忌勸阻道:“阿舅乃是主帥,不該如此冒險。”
“無妨,非我親至,鄴城的內(nèi)城城門不會打開的。鄴城城高墻固,慕容垂圍困近一年尚不能克,不冒些險,怎么能行。”
見何無忌還要勸,劉牢之制止道:“此事就這么定了。我只領五十人進城,會在進城時控制城門。”
翌日,劉牢之身穿一身玄色寬袍,領著五十個精銳騎兵直奔鄴城門下。
封孚在城墻上,見到劉牢之,心里沒來由的升起一股寒意。
劉牢之見城門不開,仰頭望著城墻上的封孚,高聲問道:“封參軍,為何不打開城門?”
一名士兵低聲問封孚道:“參軍,要打開城門嗎?。俊?p> 封孚望著劉牢之和他身后的士兵,都并未著甲,只腰間掛著一柄環(huán)首刀。
他思量片刻,又聽見劉牢之的催促之聲,才高聲道:“將軍稍候,馬上就打開城門。”
封孚下了城樓,對兩邊的守門士兵道:“等會晉軍進來,你們一定要提高警惕!”
這些守門士兵心想,晉軍不是我們的盟友嗎?
不過有了參軍的吩咐,他們還是握緊了手里的武器。
鄴城寬厚的大門緩緩打開。
封孚領著眾士兵出城,行禮道:“劉將軍,我家明公已在府中等候?!?p> 劉牢之策馬緩緩走到封孚面前,獰笑道:“宴中備了多少刀斧手?”
不等封孚反應過來,劉牢之快速拔出腰間環(huán)首刀,一刀斬掉了封孚的腦袋。
他身后的騎兵隨即高呼策馬,直沖城門。
這一下變起倉促,秦軍反應不及,想再將城門合上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些士兵已經(jīng)多日沒有吃飽了,自然擋不住劉牢之等人。
劉牢之斬殺守門將奪過長戟,執(zhí)戟立馬,連殺數(shù)人。
秦軍一時竟無法靠近城門。
這時城墻上負責偵查的士兵一邊高喊御敵,一邊猛擊鼓。
在城外的何無忌聽到斥候的回報,馬上下令攻城。
在府中等待的苻丕有些心緒不寧。
一是因為今日做的事實在有些不道義,還有就是,擔心事情不成功,惹惱了晉軍。
苻丕妻楊氏,盡管其兄楊膺被苻丕殺了,楊氏與苻丕的感情卻沒有受影響。
她對苻丕道:“事已決定,豈容這般猶豫不決?”
苻丕長嘆道:“陛下若知我做這等事,怕是會罵我棄信小人?!?p> 楊氏不以為意道:“我們?nèi)缃褚膊恢懿荒芑钪氐疥P中,事急當從權?!?p>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見遠處傳來鼓聲。
苻丕慌忙出來問左右道:“發(fā)生什么事了?是白虜來了嗎?”
宴會上的僚臣茫然的看著彼此。
過了一會,一個士兵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明公……封參軍被劉牢之殺了,晉軍已經(jīng)進城了,請明公盡快離開這里?!?p> 宴會上等待著眾人皆臉色大變,紛紛站了起來,望向苻丕。
苻丕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封參軍……”
這時司馬方宰也從外面進來,拉著苻丕就往外走,急道:“明公快從北門出城!”
苻丕被方宰拉著,木然地往外走了幾十步,才反應過來,掙脫方宰的手,怒道:“劉牢之安敢如此!我誓死不離開鄴城!”
跟在苻丕身后的僚臣急忙圍住苻丕,勸諫道:“晉軍軍勢強盛,若無城墻依仗,我們?nèi)绾文芘c之抗衡,請明公三思!我們投并州張將軍,還有機會奪回鄴城?!?p> 苻丕被眾人簇擁著上了馬,一行人急匆匆往北門奔去。
進城的晉軍士氣高漲,很快就攻下了整個鄴城。
劉牢之放任晉軍在城內(nèi)大肆劫掠,無論胡漢。
他自己則領著何無忌等人直奔府衙。
還未到府衙,就有士兵來報,苻丕從北門逃走了。
“無膽鼠輩?!眲⒗沃p笑一聲,道:“咱們?nèi)ラL樂公府上赴宴?!?p> 他身邊的士兵知道這是去劫掠長樂公府,皆歡呼雀躍。
眾人策馬直入府中。
在內(nèi)室的楊氏聽聞苻丕倉皇逃走了,她馬上命人將后宅中苻丕的妾室兒女全部召集一起,手執(zhí)長劍,道:“今郎君遇難,我等落入敵手。你們?nèi)舨荒鼙W∏灏字恚埩⑺烙诖?,免污郎君名望。?p> 眾妾室俯首不敢言。
楊氏看著苻丕的五個兒子道:“你們五人要記住,無論如何一定要活下去。你們的阿耶一定會來救你們的?!?p> 苻丕的長子苻寧也不過才十三歲,他懵懂的點了點頭,其它幼小的孩子根本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這時一個侍婢滿臉恐慌的走了進來,道:“主母,晉人來了?!?p> 楊氏收起長劍,整理衣衫,對那侍女道:“你去告訴他們,就說府中郎君不在,后宅婦人不便出迎。他們?nèi)暨€自詡上國王師,就該秉持道義,不該來這里欺負婦孺。”
那侍女臉色難看的出去回話了,過了一會,外面就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楊氏臉一沉,將長劍拿在手里,站在眾人之前。
劉牢之等人聽了侍女的回話,對楊氏反起了興趣,于是眾人起哄著來到了后宅中。
見到手持寶劍,柳眉倒豎站在眾人前的楊氏,劉牢之等人停住了腳步。
劉牢之見楊氏姿容昳麗,道:“朝廷命我領兵來救苻丕,他不知恩交出鄴城,反欲害我,難道是我不義嗎?”
楊氏垂首道:“長樂公罪有應得,與后宅婦孺無干,請將軍奉大義,饒了他們?!?p> “你是苻丕嫡妻,明知他要做不義之事,卻不加阻攔,又該當何罪?”
“將軍若心有不忿,妾身愿引頸就戮來平息將軍怒火,為長樂公贖罪?!?p> 劉牢之見楊氏說話毫不示弱,怒道:“好便宜,死有何難?來人,將苻丕五子盡數(shù)斬了!”
楊氏大急,拔出長劍道:“晉軍自詡王師,卻容不下十歲幼子嗎?”
何無忌知道劉牢之不是貪圖美色之人,忙拉住劉牢之,勸道:“阿舅,謝將軍曾有交代,當興王師,安撫百姓。今若殺了苻丕妻小,恐惹人嗤笑。”
其實這句話里的百姓指的僅僅是高門郡望,沒人會在乎普通百姓,除了屠城這種太過分的。
晉室朝廷里,名譽對于仕途還是極為重要的。
劉牢之想起建康那些高門本就因自己出身看不起自己,要是這事傳過去,恐怕影響仕途。
他輕哼一聲,道:“將苻丕五子和楊氏一并送去下邳,交給謝將軍處置,其它姬妾分賞給將士?!?p> 說罷就領著眾人離開了。

北府舊事
這兩天生病了,所以寫的少,明后天好了就會正常更新。 今天寫了楊氏這個角色,可能有人不滿意,覺得亂世不該出現(xiàn)這樣的。 苻丕之妻楊氏,史書上是哀平皇后,性貞烈。苻丕敗于慕容永之后,慕容永想納她為上夫人,楊氏懷短劍欲刺殺慕容永,因此被殺,所以她在書里這樣與劉牢之對剛,是可能發(fā)生的。 她的性格很典型,就是以苻丕為尊。 她不在乎苻丕殺了兄長楊膺,也不在乎苻丕不道義的想殺劉牢之,她只在乎苻丕,就是這樣。 然后是劉牢之,史書上沒記載他好色,所以我作不好色處理。 然后是劉牢之縱兵劫掠不會影響他的名聲,很多晉軍將領都會這樣做,俘虜投奔來的晉人賣到三吳當奴隸,是基本操作。但是欺負苻丕妻子會讓名士們對劉牢之罵上幾句。 上層圈子與百姓是完完全全割裂的,簡單的說,普通百姓不算人。 比如殷浩,因為他的無能害死了十多萬百姓,可依舊不影響他在名士圈子里的評價,他受到處罷黜,主要是因為桓溫的彈劾,政治斗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