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以逸待勞
這些日子,七米感覺渾身舒暢,丹田里不再有一陰一陽兩股真氣相互交織疊加,而是覺得一股柔和的真氣不斷在丹田里聚集,在自己意念的引導(dǎo)下周游于全身經(jīng)脈,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不少。七米忍不住想按照眼下恢復(fù)的進(jìn)度,自己的內(nèi)功恢復(fù)到乾坤境或許無須等三五年的時間。眼看著距離武林大會召開的時間越來越近,七米決定帶著幾人下山。為了避免出現(xiàn)不必要的麻煩,兩位姑娘均女扮男裝,與七米和隆布一樣著一身寬松的青灰色長袍、披一件灰色的大氅,顯得清瘦英俊風(fēng)度翩翩。
不幾日幾人已騎著快馬趕至離鳳凰峰五百里左右的一處小鎮(zhèn)。說是小鎮(zhèn)和一路上各處所見的村落差不多,因這些年兵荒馬亂百姓飽受天災(zāi)人禍之苦,破敗之相隨處可見,只是這初冬時節(jié)的小鎮(zhèn)上除了那些面帶菜色衣著襤褸的居民以外還能看到三五個行色匆匆的旅客。見天色已晚幾人決定在小鎮(zhèn)上尋處客棧歇息一晚。
行不多遠(yuǎn)便見冷清的街道上旁有兩個伙計(jì)正在店門口掛燈籠,微弱的燭光透過紅色的燈籠給這方死氣沉沉的小鎮(zhèn)增添了些許生氣。
店小二見有客人來,連忙熱情的上前招呼,滿臉堆笑的說道:“幾位客官,本店雖小卻是方圓十里唯一的客棧,千萬別錯過了?!?p> “少啰嗦,前面帶路?!甭〔颊f。
“好嘞,幾位請跟我來?!毙《τ奶嶂鵁艋\在前面照明,等幾人將馬牽到馬廄里拴好,便領(lǐng)著他們來到客棧里。
客棧大廳里點(diǎn)著兩處松光,一旁一個火盆里生著火,幾個壯漢圍坐在火盆旁瞪著大眼打量七米等人。
七米一眼便認(rèn)出端坐其中的那個大漢按捺住燃起的怒火,不動聲色地迅速查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一桌七人,從裝束上看均是來自雪域的刀客。面朝店門為首的刀疤臉正是桑吉土司座下的頭人之一,幾年前阿爸被害的那個傍晚這人提著一把血淋淋的大刀就站在桑吉土司一側(cè)。“感謝上天?!逼呙谉o比虔誠的暗念了一句,心想真是冤家路窄竟然在這么一處偏僻的地方讓自己遇到了仇人,心里一樂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那幾人進(jìn)行回應(yīng)道:“真是抱歉,打擾各位好漢了?!?p> 一個滿臉胡子的壯漢輕蔑地吐了把口水,惡狠狠地瞪了七米一眼便回頭對幾個同伴說道:“一個個長得跟娘們似的,真讓人惡心。”
“你們看看那三個小子光溜溜的臉蛋干凈得跟屁股似的連根胡子也沒有,弄不好這幾人都是女扮男裝的?!绷硗庖粋€刀客說完,便引來一陣哄笑。
七米并不理會那幾人,徑自走到昏暗的角落里一處方桌旁面對著那幾名刀客坐了下來,輕聲問小二要來些酒肉安安靜靜地喝起酒來。朱牡在一旁看得仔細(xì),見七米今日見到仇人卻出奇的冷靜,未曾流露出一點(diǎn)點(diǎn)不悅的神情,正感到奇怪之時卻聽七米說道:“都餓了吧?來來來都吃點(diǎn)東西,待會兒還得砍柴?!?p> 朱牡和隆布會心一笑埋頭吃起東西來。宋清月感覺一頭霧水,便不解地問:“砍柴?”
“是呀,得砍砍廢柴暖暖身,不然這鬼地方冬天真是太冷了?!逼呙渍f。
宋清月經(jīng)七米這么一說馬上就明白了情況,也端起碗筷吃了起來。
酒菜還沒有上齊卻見店門吱嘎一聲被人推開,走進(jìn)來幾個披著黑色大氅的人。那幾人進(jìn)得店來也不關(guān)店門,兀自站在堂中四下里掃視了一下,見雪域來的那幾個刀客站起身來迎接他們,這才哈哈一笑開口說道:“讓你們久等了。”
“大人,我們幾人也剛到不久。這不飯菜還沒上齊呢?!钡栋棠樥f。幾個刀客七手八腳地將兩張長桌拼在一起又吆喝著讓店家添酒加菜,兩撥人便面對面坐在一起。
“哥,是金鳳堂的人。”宋清月輕聲說完便伸手去摸一旁斜靠在凳子上的長槍,卻被七米用眼神阻止了。
“稍安勿躁,”七米稍微提高嗓門繼續(xù)說:“來喝點(diǎn)酒暖暖身。”
朱牡舔了舔嘴唇說道:“哥,這么多廢柴還砍不砍?”
七米微微一笑側(cè)身看了看宋清月問道:“宋老弟說怎么辦?”
“那自然得砍?!?p> 朱牡吃飽喝足之后提高嗓門粗聲粗氣地把小二叫到旁邊,將碗中酒倒在地上,往桌面上放了一大把碎銀后說道:“你這酒跟貓尿似的太難喝了,快給爺幾個抱兩壇好酒來?!?p> 不一會兒功夫,小二便抱來兩壇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說道:“幾位爺,這酒可是我們店里最好的兩壇酒了?!?p> 朱牡和宋清月打開兩壇酒的蓋子,一股濃烈的酒香撲面而來,七米不由地道了聲“好酒?!彼麖闹炷凳种薪舆^一壇酒問小二“當(dāng)真只有這么兩壇好酒?”
見小二點(diǎn)頭。七米站起身提著那壇十斤左右的酒徑直朝對面的那群刀客走去。兩名披著大氅的大漢站起身攔住七米,七米微笑著提起酒壇說道:“本少爺看著你們順眼,想送各位好漢一壇酒嘗嘗?!?p> “無緣無故的干嘛要送我們酒?”金鳳堂為首的那人邊說邊脫下兜帽露出一頭花白的頭發(fā)和紫色的長袍,側(cè)身將七米上下打量了一番。
七米見來人竟是金鳳堂追魂手上官云舒心里別提多高興,呵呵一笑說道:“相逢便是緣分。”
“你小子該不會在酒里下了毒吧?”那老者問。
七米雙手舉起酒壇仰起頭咕嚕咕嚕喝了兩大口,擦擦嘴后說道:“當(dāng)真是好酒,你們不喝小爺可提回去了?!?p> 那老者擠出一絲笑容拍拍身旁的長凳說道:“小兄弟,坐下聊聊。”
七米將酒壇遞給一旁的一個壯漢,微微一笑坐了上去。那老者側(cè)身伸出一只白凈的手握住七米的手。感覺到對方逐步加大了握力,七米知道老者想摸摸自己的底子,也并不示弱暗自催動五成內(nèi)力使勁握住對方的手掌。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那老者見七米武功底子不錯。呵呵一笑抽回手問道:“不知小兄弟該怎么稱呼?”
“吳重七,成都人。”
“鄙人上官云舒。”上官云舒覺得眼前這小子舉手投足怎么看都不像是取不上名字的普通人。
七米對金鳳堂了解得十分清楚,上官云舒這個名字早就爛熟于心?!靶視視谷挥錾狭硕ΧΥ竺淖坊晔稚瞎俅笕??!逼呙渍酒鹕黼p手抱拳行了個禮,順手提起酒壇挨個為桌上刀客們斟滿酒,然后恭恭敬敬地端起酒碗說道:“上官大人,雖說金鳳堂高手如云,可大人之名如雷貫耳。各位好漢,我提議咱們一同敬上官大人一碗酒?!?p> 眾人都隨聲附和著端起酒隨七米一飲而盡。七米再次為眾人斟滿酒后方才坐下。
“小兄弟這是準(zhǔn)備去哪里?”上官云舒功夫出眾手段狠辣平素頗為自負(fù),此時在這旮旯小鎮(zhèn)遇到個后生小輩竟然記得自己名號,心里美滋滋的十分受用。
“大人,晚輩這是準(zhǔn)備去武林大會湊湊熱鬧?!?p> “揚(yáng)名趁早,小兄弟有這身手或許能進(jìn)入此次武林大會前二十?!鄙瞎僭剖婵戳丝匆槐娙嗽尞惖谋砬槔^續(xù)問道:“不知小兄弟師從何人?”
“小人跟著幾個走南闖北的賣藝人學(xué)過點(diǎn)皮毛?!?p> “賣藝人?”刀疤臉覺得老江湖上官云舒這次是看走了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上官云舒何等精明,再次打量了一下身旁這小子,回頭對刀疤臉說道:“土登頭人,中原有句老話:高手在民間。老夫以為除了你我倆人,在座各位都不是這小兄弟的對手?!?p> 土登頭人!七米心想難怪和桑吉老怪走得那么近,得想辦法親自解決掉他一出自己淤積心里的怨氣。
土登頭人一臉不屑地左右看了看說道:“不試一試怎么知道呢?”
滿臉胡子的壯漢放下酒碗擼起袖子站起身說道:“大人,能不能讓俺試一試?”
不等對方回應(yīng),七米盯著土登頭人說道:“本少爺?shù)故窍敫@位頭人切磋切磋?!?p> “勇氣可嘉,來來來各位敬這小子一碗酒,老子怕他沒機(jī)會再喝酒了?!北娙撕逍χ认铝送胫芯?,仿佛已經(jīng)看到七米走向可以預(yù)見的死亡?!白D阈∽拥稓送觥!睗M臉胡子的壯漢憤憤不平的喝完酒在一旁坐下。
七米見眾人均喝下不少酒,知道稍等片刻藥效就會發(fā)揮出來,于是起身從隆布手中取過嘯天刀,在一聲若有若無的龍吟聲中緩緩抽出通體烏黑除的彎刀,刀柄上精美的狼頭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寒光,像極了隱藏在暗夜里的狼眼。上官云舒感受到一股殺氣,他定睛瞧了瞧分不清場上這兩人中誰有如此氣場。
土登頭人此時已經(jīng)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神態(tài)拔刀在手,宛若換了個人似的,冷冷地打量著眼前這小子,就像野狼在撲向兔子時露出貪婪的神情??上Ы袢账龅降牟皇峭米?,而是比他更加厲害的狼王。
土登頭人舞起一片刀影一招刀劈雪山罩向七米。只見七米腳踩靈蛇飛渡步法靈巧地閃避到一側(cè),等對方刀勢變老,抬起腳一記飛腿踢在屁股上。只見土登頭人悶哼一聲被踢飛出去,伴隨著撲通一聲悶響掉在地上。土登頭人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眼里燃起怒火咆哮著使出平生絕學(xué)——“雪崩萬里”。飛舞的大刀攪動起室內(nèi)的空氣,一股凌冽的寒氣席卷而來。桌上點(diǎn)著的幾只蠟燭均被吹滅,連那鐵架上的松光也明明滅滅就像躲在柜臺后店家忐忑不安的心。七米面對頭人強(qiáng)勁的攻勢不退反進(jìn)在眾人驚呼聲中使出一招“破刀式”化解了對方招式。緊接著一招“蒼狼逐魂”捅向?qū)Ψ叫厍?。土登頭人連忙抽身躲閃,七米如影相隨哪肯給對方喘息的機(jī)會,不待招勢變老刀光一閃一招迅疾無比的“蒼狼追月”罩住對方。等漫天的刀影散去一切歸于平靜,眾人發(fā)現(xiàn)土登頭人呆立當(dāng)場,手中的大刀咣當(dāng)一聲滑落地上,隨后整個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大廳里頓時亂成一團(tuán),刀客們均抄起家伙四下散開將七米等人圍在中央。
“臭小子,還真有幾下子。不是說好切磋切磋,干嘛非得下這般死手?”上官云舒氣急敗壞的問。
七米估摸著藥效差不多該發(fā)作了,便說道:“這混蛋與本少爺不共戴天。”
“老夫愿聞其詳?!?p> “本少爺與土登頭人有殺父之仇?!?p> “金鳳堂與我們也有一筆血債尚未償還?!彼吻逶抡f。
“好說,人在江湖各憑本事吃飯,金鳳堂欠你們的盡管找老夫來報?!?p> “本少爺正有此意。”
上官云舒忽然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能運(yùn)行內(nèi)功,舉起手掌一瞧只見整個手掌已呈紫黑色。身旁幾人此時正相繼呻吟著倒在地上打滾。
“你小子,真是卑鄙無恥。”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本少爺用的可是金鳳堂的‘鬼影散’?!?p> “鬼影散!”
“正是?!?p> 上官云舒強(qiáng)忍著腹中越來越強(qiáng)烈的絞痛,看了看滿地打滾的伙伴們說:“可鬼影散……不可能……這么……致命?!?p> “忘了告訴你,本姑娘在這酒中還添加了一點(diǎn)點(diǎn)‘仙人殤’。”宋清月俯身對上官云舒說。
仙人殤?唐門的毒!上官云舒露出一臉絕望的表情,他深知這毒可是三步斷腸,五步催命。在劇烈的疼痛中他忍不住想為什么這混蛋小子跟自己喝同一壇酒卻完全沒事,帶著這個疑問慢慢閉上了眼睛。
七米在一旁瞧見宋清月盯著一臉痛苦不堪的上官云舒漸漸沒了氣息,在她臉上流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一腔怒火漸漸平息下來,喜悅之情悄然爬上眉梢,面對這一屋子的死者全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仇恨使原本善良溫柔的人變得如此狠毒!不只是宋清月,自己亦是如此有過之而無不及。
隆布一邊輕誦“嗡嘛呢叭咪吽”,一邊在幾人身上搜尋有價值的器物,不一會兒從土登頭人藏袍里搜尋到一封密信遞給七米。
七米打開密信見上面寫著:
堂主大人:
按照您的指示,山寨里已秘密派遣一千精兵,由我兒噶容帶領(lǐng)將準(zhǔn)時到達(dá)約定地點(diǎn),并全力協(xié)助貴幫完成大業(yè)。祝您萬事順?biāo)欤鞯吕铡?p> 格桑吉誠敬上
噶容那個混蛋竟然也要到武林大會上來湊熱鬧,而且?guī)е磺Ь?,興奮之余七米想桑吉土司和金鳳壇沆瀣一氣準(zhǔn)備干啥大業(yè)?陰險狡詐的桑吉土司這么賣力圖什么?見兩位姑娘湊過來,便將信件遞給她倆,順便問朱牡:“不是說好砍柴的,干嘛下這么多毒?還用上‘仙人殤’?!?p> “別看我,我可沒想這么快弄死他們?!敝炷嫡f。
“能智取干嘛要費(fèi)力呢?再說了七哥還沒有恢復(fù)到之前的狀態(tài),我可不想看到大家冒險?!彼吻逶抡f。
七米想若等他們毒發(fā)之后再殺真是勝之不武有辱師門清譽(yù),便說道:“如果對打咱們幾人實(shí)難全身而退,如此打發(fā)他們走也好。”
宋清月動情地說:“七哥,仇可以晚幾年報,甚至可以不報,這可以全聽您的,但是我們卻不能因?yàn)槿魏尉壒适ツ?。咱們面對的仇家不管是金鳳堂還是桑吉土司不僅人多勢眾,還無比陰險狠毒,所以咱們得盡量躲在暗處不擇手段消耗他們。”七米想她說的可是策略,客觀來講理應(yīng)如此,便點(diǎn)點(diǎn)頭便是認(rèn)可。
“對對對,小姐說得真好。這不正是所謂的兵不厭詐。打戰(zhàn)得虛虛實(shí)實(shí)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敝炷嫡f。
“是呀,咱們就這么幾人,想要報仇就不能操之過急,得想辦法一點(diǎn)一點(diǎn)推進(jìn)。”七米說。
“勿求虛名而處實(shí)害,這可是您說的。以后下毒這樣的臟活就由我來做?!彼吻逶抡f。
“還有我。我可是唐門藥堂里學(xué)過幾年的?!敝炷嫡f。
七米知道一旦一名刀客有了顧慮就會出現(xiàn)遲滯,就會出現(xiàn)破綻,而高手過招一個破綻就足以分出高下甚至丟了性命。他伸出雙手拍拍倆人肩膀長嘆一聲說道:“我怕你倆臟活做多了也變得跟仇家一樣失去本心變得冷血。以后這類臟活如果要做得由本少爺來做?!?p> 隆布在幾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店小二協(xié)助之下將十幾具尸體都抬至后院枯井里掩埋,不到半個時辰便將現(xiàn)場收拾停當(dāng)。幾人安撫好店家,便都上樓歇息了。
七米聽著窗外呼嘯的北風(fēng)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