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民

　　李素商跟著范全兒老頭一一看了，其中一個廠房在鬧市，十分干凈，窗戶也明亮，地方也十分寬敞，只是年租要五兩銀子；

　　另一個位置在城外，位置偏僻，雖然地方也不小，采光也足夠，不過破破爛爛，讓人擔心是否能擋風遮雨，不過只要一兩就可以租一整年，房東怕他們不租，還特意放話說免費再送他們?nèi)齻€月。

　　李素商心里十分喜歡第一家廠房，圓圓的眼睛巴巴地眨了眨，奈何荷包不允許，只能忍痛舍棄，租了第二間。

　　“大不了請人修葺一下?！狈度珒喊参克馈?p>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李素商擔心到時候不是風雨淋壞了棉線、布匹，就是工人被頭上的爛瓦片砸破了頭。

　　請人修茸這件事理所當然被人頭熟悉的范全兒包攬下來。

　　兩座廠房隔得遠，李素商跟著跑下來竟到了飯點，范全兒自然熱情的請她去家里吃飯。

　　既然已經(jīng)是合做伙伴的關系，李素商也沒什么好矯情的，欣然答應。

　　途中路過八珍小吃，排隊的人竟拐了三個彎，幾乎快把道堵上了。

　　范全兒看見李素商的目光，解釋道：“他家鴨貨賣的好，這陣子突然火起來，還有一種鴨油酥餅，也是香酥的?！?p>　　李素商欣慰一笑，畢竟坑了，哦，不，賺了人家一筆錢，還是希望大家雙贏的嘛！。

　　吃過午飯，李素商也是時候歸家了，范全兒送她到城門口，卻不想短短一頓飯功夫，異變突生。

　　城門封了，除了有豐源縣戶籍的，其他人許出不許進。

　　幾人連忙打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才知道，前面打起仗來了，到處都是逃難的。

　　如今流民已經(jīng)涌到城門口了。

　　李素商到城門邊上打探情況，卻見城外果然遍地流民，他們大多穿著破落，蓬頭垢面，想來一路舟車勞頓也沒有精力打理自己。

　　不過外面流民雖然看著衣衫破舊，但仍十分守秩序，李素商并未發(fā)現(xiàn)有搶強口糧錢財?shù)氖虑榘l(fā)生。

　　許多流民都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沒有落單的，他們或者背著行囊，或者推著手推車，看起來倒沒有面黃肌瘦，挖草根吃樹皮的。

　　果然如同顧三哥所說，人有吃的就沒那么可怕。

　　而且流民雖數(shù)量龐大，但大都是婦孺和老人，想來，青壯男子都被強征去打仗了。

　　可是戰(zhàn)火卻波及了戰(zhàn)士的故鄉(xiāng)，使得父母妻兒流離失所。

　　城門緊閉，外面流民們的一張張臉上都寫滿了想進城的渴望。

　　李素商問邊上的城門將：“大人，這些流民怎么辦？”

　　那守城的小將看起來只有十幾歲，見李素商和他搭話，還未開口，臉就脹紅了。

　　要是讓四狗見了這幅景象，想必已經(jīng)齜牙準備咬人了。

　　但是幸好守城小哥見了李素商的婦人打扮，微微失落，收斂了心神。

　　“縣太爺下令，不得放流民進城，但是從明早開始在城外施放粥棚，開倉濟民?！毙「缃忉?。

　　李素商聽完心里暗暗稱贊，這縣太爺當?shù)拿靼?，既不讓流民擾了城中居民的安全和寧靜，又不至于使流民餓死。

　　可這些流民看著不像是缺衣少糧的，他們?nèi)钡氖侨萆碇帯?p>　　想到剛剛租下的廠房，她心頭慢慢有了計劃。

　　于是她轉(zhuǎn)頭和范全兒商議一番，如此這般，這般如此，便有了計劃。

　　由于之前租廠房只花了一兩銀子，李素商手里還剩一兩可供她花（hui）銷（huo)。

　　目前廠房還很破，修葺的人這不就出現(xiàn)了嗎？而且保準便宜。

　　未來的紡織工人也有現(xiàn)成的了。

　　而且還需要給這些未來的紡織工人修建宿舍，這都是需要人手的啊。

　　這僅僅是流民嗎？

　　不！這妥妥是行走的廉價勞動力??！

　　李素商摸著下巴，望著城外的人山人海，臉上浮現(xiàn)了奸詐的笑容。

　　于是就出現(xiàn)了下面這一幕。

　　一個看著也就十幾歲的小婦人舉著牌子站長流民堆外，這當然是李素商。

　　多數(shù)流民根本對旁的不感興趣，只有識字的和有其他的想法的在關注著她。

　　終于，從里面走出來一個瘦弱的老頭，他后頭跟著幾個婦孺和半大少年，明顯這老人是這群人中的主心骨。

　　老者向李素商走近，一個少年緊緊地跟著他，警惕地看著李素商，好像生怕她會傷害這個老人。

　　老人上前仔細看了牌子上的字：招募工人，管吃一頓，一日十文。

　　這才向李素商緩緩行了個文人禮，李素商見狀側(cè)身不受，道：“老人家不必多禮。”

　　“請問夫人，不知這招募什么工人，去什么地方干什么工作呢？”老人說話有些慢條斯理，聲音也因為多日跋涉勞累而微微沙啞。

　　“好叫老人家知道，我招人來幫我蓋房子，打家具。有經(jīng)驗的人優(yōu)先，力氣大的人優(yōu)先?！崩钏厣探忉尩馈?p>　　聽完這話老人家有些犯難，李素商看他身后，盡是老弱病殘，隨即了然。

　　他們這群人身后也有幾個好奇來跟著看熱鬧的，其中便有一個中年漢子高興喊到：“我力氣大！我力氣大！招我吧！”

　　“是??！我們力氣大，招我們吧！”又是一個壯年男子道，語氣頗有些幸災樂禍，他們一群大概有五六人，看著倒都是青壯，也不知為何沒被征去打仗。

　　那老人身后的一群人表情有些難堪，對比之下她們確實沒什么優(yōu)勢。

　　婦人中走出一個半大少年，對李素商道：“我雖然年紀小，但是力氣大，之前也幫著村里鄰居蓋過房子，家具我也會打！”

　　有一個中年婦人向那邊漢子們啐了一下，跟李素商說：“他們一群都是強人土匪，這一路上欺男霸女，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那邊漢子們聽見不樂意了，兇神惡煞反駁道：“你這寡婦胡說什么呢？莫不是自己男人死了跑這編排我們來了？”

　　說罷一群男人便滿懷惡意地笑了起來。

　　李素商也不在意他們之間的口角，她不認識這兩方人，也不會偏聽一面之詞，道：“你們有何淵源我不管，我只是招幾個臨時工，也管不著你們原來是干什么的，誰要來只管報名，只是名額有限，先到先得罷了?！?p>　　“我我我！”幾個漢子連忙爭先恐后地報了名。

　　那幾個婦孺和半大青年憤憤不平地看了一眼，到底還是接著說：“我們也報名。”

　　李素商將這幾人都登記上，并囑咐了他們注意事項，明日去哪集合等問題。

　　這些被命運戲耍，流離失所的人們做夢都沒想到，這將是他們擺脫悲慘命運，人生走向正軌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