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輪高吐,分明還是清晨,暑氣已經(jīng)透過四處滲進了屋子里,屋內(nèi)陳設簡單,一株養(yǎng)在角落里的蘭花蔫蔫的耷著頭,窗戶大開著,街上的爭吵叫賣聲鉆進床上少女的耳朵里,少女閉著眼睛皺了皺眉,瞇著眼不情愿的坐起身來,起身去關窗。
不遠處的桌子上還有著昨夜剩下來的點心茶水。
昨夜與少年一行人出了林子,來了他們歇腳的客棧,都勒讓老板娘找了間屋子,又上了些點心,不算精致,但對于羽書這樣饑腸轆轆的人來說,已經(jīng)很不錯了。
都勒的屋子就在她的旁邊,昨夜他拎著一壺酒來敲她的門,兩人就一起坐了一會兒,時間不長,都勒一直興奮的跟羽書講著發(fā)現(xiàn)中靈的奇妙過程,一壺酒下肚,少年就自去歇著了,倒是羽書,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早上起來腦袋昏昏漲漲的。
少女身著一身白色紗衣,一頭柔發(fā)攏于耳后,脖頸間如雪的肌膚若隱若現(xiàn),天熱,羽書起身沒再往身上套衣服,一套淡粉色衣裙掛在床側(cè)的椸架上,從窗戶飄來一絲熱風,將那腰間的兩條絲帶輕輕吹起。
羽書來到桌前,慵懶的倒了一小盅酒,昨夜剩的不多不少,剛好夠她今天醒酒的。
少女三指輕提著酒盅,來到窗前,向下看去,街上人聲嘈雜,夏日,人們大多不會十分舒爽,是以大多數(shù)行人臉上都有受這郁熱天氣影響的樣子。
她抿了一小口酒,酒水在口中停留了片刻,隨即滑入喉嚨,羽書閉了閉眼,感覺喉嚨有些刺痛,昨夜還沒有這般狀況,怎么今早一起來,渾身酸疼。
羽書挑起一只袖子,往上挽了挽,潔白細嫩的小臂上露出斑斑條條的傷痕來,那些於紫的斑點狀傷痕是在牢里留下的,至于那條狀的像蛇一樣的傷痕就是昨晚拼命時有的。
新傷舊傷一起出現(xiàn)在嬌嫩的肌膚上,讓這條小臂看起來有些怖人,羽書放了袖子,無奈的撇了下嘴。
自己從小跟著父親在軍營長大,身上沒有嬌嬌小姐的驕縱脾氣,活的也比她們粗糙些,雖說受了傷也會留下痕跡,但也沒有比這具身體這么嚴重啊。
光說這手臂上,如絲綢一般嫩滑的肌膚被她弄上了這么多傷痕,羽書竟覺得有些對不起周小姐了。
街上的人聲多了起來,有些雜亂,惹人心煩,少女往后退了退,想要關窗,忽然一聲尖銳的女聲沖破市集,向羽書耳朵里鉆來。
“你非禮我!”
羽書手上動作一停,眼睛一轉(zhuǎn),微微皺著眉,不可思議的笑了一下,這大清早的,就這么急不可耐?
她輕手輕腳的來到桌前,搬了個凳子放在窗戶邊上,坐了下來,饒有興致的看著街上發(fā)生的一切。
看來不止她一人聽到了這響動,街上的人也有一瞬間沒了動靜,隨即又沸了起來,感興趣的已經(jīng)把爭吵的兩位主角圍了起來,不感興趣的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
高處視野好,可以清晰的看見底下發(fā)生的一切。
圈子里圍著的,是一男一女,女子體型圓潤,雙手叉腰,夾著一只竹筐,氣勢洶洶的盯著面前的男子,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滑下來,讓她花了妝,看起來更加狼狽。
她對面的男子看起來一臉從容,高昂著頭并不看她,不耐煩的道。
“大娘,這街上人擠人的,咱們相向而行,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
樓上少女輕搖了搖頭。
那女子雖說圓潤些,打扮上也簡單些,就是普通的婦人家,可看起來比那男子也大不了幾歲,管人家叫大娘,他也太不會說話了點。
果不其然,聽了男子這話,那婦人先是一愣,隨后眼珠瞪得溜圓,氣不打一處來,男子的話又教人無法反駁,她臉憋的通紅,要是他再多說一句話,保準她能當面哭了不可。
男子見她半晌說不出來話,拂了拂衣袍,轉(zhuǎn)身欲走,誰知那婦人竟真的一屁股坐下來,幾個沾泥的土豆溜溜的從竹筐里滾出來,其中一個還滾落到了男子腳邊,婦人搶天的哭喊著,大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做出這種事,更甚的,罵他衣冠禽獸。
羽書一挑眉,又抿了口酒,酒香的甘醇在舌尖綻放開來,教人又清醒了幾分,她將手臂搭在窗臺上,耷手托著頭,頗感興趣的看著眼前一切。
這幅場景,怕是一時半會兒還散不了場。
半路圍上來的人不明狀況,只聽見婦人如此哭喊,男子一副要走的樣子,都紛紛在私下竊語。
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男子也有些氣急敗壞,指著地上還在哭喊的婦人。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
話一出口,那婦人哭的更狠了。
“從云?”
少女眸子一轉(zhuǎn),隨即一凝,露出幾分驚喜之色。
她只顧看著圈子里的兩人斗嘴,卻沒注意到人群之外何時來了這么一個風姿卓絕的人。
男子挺身坐于馬背,手拉韁繩,頗有疑惑的朝人群中試探性的問了一聲,隨即縱身下馬,動作一起呵成。
男子身材頎長,身著一身絳紫色金絲云雷紋衣袍,腰間緊束的一根腰帶將腰身完美呈現(xiàn)出來,顯得更加身長玉立,腰間配有一枚玉佩,雖看不清模樣,但想來也是與他極為相配的。
來人劍眉星眸,鼻梁高挺,唇紅齒白,與她在軍營里見的男人都不一樣,他是既有軍營男兒的英氣瀟灑,又有文人騷客的溫潤如玉,只是現(xiàn)在他的目光簡直像要吃人一般。
羽書的目光隨著男子的行動重新回到人群里。
“將…公子”
被喚作從云的男子見他來了,先是向他行了一禮,隨后像犯了錯的孩子般躲在了他身后。
他走到婦人身邊,彎腰將竹筐扶正,又拾起腳邊的一個土豆,朝婦人遞過去,好像低聲說了些什么。
樓上少女還在暗暗笑他這一招不管用,誰知下一刻那婦人竟起了身,看起來滿心歡喜,走到從云身邊,頗為憐惜的看了他一眼,又故意挺了挺身,做作的撫弄了幾下鬢邊的頭發(fā),就走了。
走了,少女滿眼無奈,搖了搖頭,誰道這世上只有英雄難過美人關,美人不也照樣過不了英雄關嘛。
羽書再向下看時,人群已經(jīng)散的差不多了,可樓下兩個身影依舊吸引她的注意。
男子背手氣呼呼朝客棧的方向走來,被喚作從云的男子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說些什么,但無論從云說什么,那男子都不理會他,只管自顧自的黑著臉進了客棧。
這間客棧不大不小,一共只有兩層,第一層供行人和客人喝酒吃飯,樓上才是住人的地方,若是不嫌棄條件不好,倒是個很好的歇腳的地方。
這里是津城,若是羽書沒記錯的話,她已經(jīng)離盛京很遠了,津城是盛都最為偏僻的一座城池,十六年前,這里還民不聊生,可依現(xiàn)在的狀況來看,這里的情況已經(jīng)好了太多了,福來樓是這里唯一的客棧,價格實惠,環(huán)境也不錯,趕路的人若是想歇歇腳,這里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少女關了窗,將酒盅隨意擺在桌上,來到床邊,重新躺了下去,隔壁到現(xiàn)在還沒個動靜,想來是昨夜酒吃多了,還睡著,自己還可以再躺會兒,羽書枕著手,躺在床上假寐。
過了一會兒,門口響起一個可憐兮兮的聲音。
“公子,公子我真的沒有輕薄她,真真的就是碰著了”
“嗯”
聲音由遠及近,聽起來那兩人像是正在上樓,原來他們是來住店的,床上的少女側(cè)了側(cè)耳,眼睛依然閉著。
“那公子,您跟那婦人說了什么,她怎么那么聽話的就不鬧了”
羽書悠閑的躺在床上,都可以想象出,一個溫其如玉的公子被身邊小廝問來問去的黑著臉的樣子。
福來樓不高,樓梯也不長,兩人剛好停在羽書房門前,這下,她想不聽都難。
走在前面的男子聞言停下腳步,回頭瞄了一眼身后一臉好奇看著他的從云。
“我……”男子頓了頓“我跟她說……”
聽門外男子欲言又止的聲音,倒有些故弄玄虛的意味,羽書便越發(fā)的好奇,他到底跟那婦人說了什么。
“我跟她說,你頭受過傷,又不曾經(jīng)歷人事,所以十分好奇”
門外靜了一靜,躺在床上的少女差點沒笑出聲來。
沒想到那人看起來是個正人君子,實則一肚子壞水啊。
“公子,你知道的,我沒有……我不是……”
“咚咚咚”
著急解釋的聲音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羽書,你醒了嘛?我是都勒!”
還是把這本完結吧,權當連筆了,要不然下一本也寫不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