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滄背著手踱步許久,不見管家歸來,心中很是納悶。
“吃里扒外的東西,找個人這么久?!?p> 他的好心情瞬間消耗完畢,怒氣沖沖去尋找不孝子木天,把他的話當耳旁風。
剛踏出后院,他鼻頭微動。
濃烈的血腥味彌散,心中暗道不妙,黑衣人從暗處躥出,速度極快一步抵他身后。
木滄一動不敢動,只覺得后腰一陣酸痛,外來真氣不斷傳入體內,引起肺腑共振,卻是被這黑衣人瞬間抵住了命門大穴,“大俠饒命?!?p> 他內心震驚無比,真氣完全被對方碾壓,是一位先天高手。
藍岸城將近二十年沒有武者達到先天,如今僅有縣衙傳聞中有一位先天高手。
“是你,李茹珂的徒弟?!?p> 心思急轉,木滄渺小的求生欲隨著知曉答案后宣告終結,這哪是強人入屋搶劫,分明是仇家半夜登門。
鼻尖的血腥味宣告仇家的來意,毫無半點商談的可能性。
“記憶不錯?!壁w凡不承認也不否認,真氣封鎖住他的各處經脈,“木老爺應該知道我的來意?!?p> “我已經散去家財造福一方,少俠若以俠肝義膽為重,需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道理?!?p> 木滄嘗試運轉真氣,發(fā)覺真氣跟鎖上千金鎖一般,運轉在氣海中,不得出入,一股更浩瀚霸道的真氣封鎖住了它們。
“講道理???”
趙凡有些奇特,木老爺還有給別人說大道理的閑心功夫,“除惡務盡,斬草除根也是道理,木老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你乖乖把木家的財富藏匿點告知我,還留你家女眷與血脈一支,讓你傳宗接代下去?!?p> 他絲毫不為所動,還沒有劫富濟貧,這一趟豈不是白走,否則木老爺也走不出那個院子。
木滄迅速思考其中利弊,發(fā)現力量嚴重不對等。
先天高手,宛若大山一樣壓下來,半步先天毫無反抗的能力。
加個半步,就是沒成先天之威,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階段。
往日他或可呼風喚雨,要這藍岸城是風便是風,是雨便是雨。
“我答應你,只求留得家族一人,傳承香火。”
木滄放棄抵抗,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早年刀口舔血的人,不缺狠厲,但經脈被封,他如廢人一樣,狠也狠不出來;
反而是多年修心養(yǎng)性,尋求突破先天的積累,讓他開始權衡利弊。
私自販鹽本就是誅三族的大罪,他也不是沒想過事情敗露后的退路。
“木家二房在外面養(yǎng)的那些女人孩子,我會留一個?!?p> 聽著黑衣人陰冷的話語,木滄只覺背脊發(fā)涼,他什么都清楚,對木家的一切作為盡數知曉。
能突破先天的武者,會是蠢蛋么?
“我告訴你藏寶地點,你可敢發(fā)誓!”
“哦,你有資格跟我談?”
“木家不大,但財貨頗多,我認為可以換取一人性命。”
“沒有商量的余地?!?p> 趙凡懶得搭理他,錢而已,掘地三尺也能找到。
提著木老爺進入后院,雙龍手不斷拍出,真氣化為掌印,不斷收割木家下人的性命。
雞犬不留。
從后院殺到內院,血流成河。
趙凡驚嘆于木家的富裕,僅僅十幾年,賺取這么多,木料磚石無一不是上好的材料。
光這府邸的價值,恐怕不下于二十萬兩,包含里面的古玩家具,倒是一筆不俗的收入,很遺憾的是,他不能碰這座府邸。
否則遮羞布都沒了,恐怕其他的江湖俠客會再來玩一出劫富濟貧。
木滄眼神黯淡,遇到狠人了,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一直不說出藏寶地點,對方就不斷的殺,看著木家嫡系三房的人不斷死在血泊中,他的心在滴血。
忽然想起當年兄弟三人發(fā)下的誓言,兄弟齊心,利可斷金。
如果此刻有兄弟幫忙,他們聯手,再加上護院家丁,或許有一拼之力。
“娘們誤我?!蹦緶姹砬轵敖Y,“里屋,還有個念佛的女人,是我的第二任夫人,她藏著秘密,疑似跟仙人有關?!?p> 他手舞足蹈,木家有今天,全賴這個娘們。
她不出什么餿主意,不在旁煽風點火,兄弟三人又怎么會走到這一步,今日又如何會淪落至此。
坐看至親一個接一個被殺,他的數年養(yǎng)氣的功夫破開,心緒混亂。
趙凡看著他身上不斷爆出的血花,一掌拍死木家嫡系女子,“想好了么,我送你痛快點,不用這么痛苦?!?p> “里屋佛圖后有寫藏匿地點,是為了日后家業(yè)敗了,給子孫的出路?!?p> 木滄無力跪在里屋門前,朝著后院中橫七豎八的親人尸體,“痛快點吧,希望你遵守約定,放我木家后代一條生路?!?p> 他沖擊趙凡的真氣失敗反噬,心脈破損,又看到親人死去無能為力的憋屈感,精神與身體受到雙重壓迫。
沒有什么惡毒的刑罰比現在這樣的處境更無奈、惶恐、折磨人心。
趙凡殺光后院的木家嫡系,確保無漏才轉向里屋。
布置非常豪華,金碧輝煌,裝飾很棒,家具少的可憐,一張床,一個軟塌跟矮桌,以及那副巨大的彌勒圖。
“砰?!?p> 一掌拍碎彌勒圖邊角上的封釘,炸裂聲傳出。
緊繃的彌勒圖松垮垮掉落,趙凡一手接住,快速掃了眼后面的山川圖。
描述出了藍岸城周圍,木家的兩個藏寶地點。
人無橫財不富,怎樣起家的木家心目中更知道,這是招人惦記的買賣,早早家財進行了處理,除了迷惑外人用的奢華箋注;
精美雕花,市面上少見的古董瓷器,名畫字帖之外,家族儲銀不超三萬兩。
“還挺會藏啊,山外三十里,六十里?!?p> 趙凡看了眼彌勒圖,稱贊一聲,以指力將藏寶圖單獨裁撤下來,大張的彌勒圖丟向燭火,火光大盛,照耀整個里屋。
“當年我們兄弟三人意外發(fā)現的地方,沒有藏寶圖路線引導,即便是我也得花費數日才能找出地點所在?!?p> “噗?!?p> 木滄緊緊捂住脖頸,鮮紅的血液從指縫中流出,逐漸侵染衣袍,眼中帶著一絲解脫倒地。
當年兄弟三人走而挺險,創(chuàng)下偌大家業(yè),如今一切如風消散,數十年打拼,化為烏有。
趙凡收好藏寶圖,將里屋四周搜尋了一遍,除了些許金銀首飾外,還發(fā)現了一處早已開啟的密道口。
“莫非是木滄妻子?”
想到他死前說的這女子,趙凡殺念上涌,絕不能讓這樣危險的人逃脫。
滅門是防日后親人受到報復,同時也是以牙還牙。
一抹真氣推倒蠟燭,火光迅速點燃屏風,趙凡跳進密道中,感受著前方吹來的氣流,提氣至足部加快速度前進。
大火從里屋開始蔓延,順著廊道朝著其它區(qū)域蔓延開,火勢洶涌,點燃附近的房屋。
黑煙滾滾朝天,炙熱的火光燒毀精美雕刻的柱木,彩瓦裝飾的屋檐掉落地上。
昔日多輝煌,烈火多熱烈。
火光映照半邊天,炙熱的氣浪隨著翻滾的火星不斷擴散出。
“著火了,木府著火了,快來人救火!”
更夫走過巷口,頓時嚇了一大跳,敲打干竹筒一邊叫喊,跑到木府大門前瘋狂拍打大門,“門房,門房,你家失火了?!?p> 而這呼喚好似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得到回應。
大火蔓延半個時辰后,才有兩名快手漲紅著臉跑過來。
追烏幫襲擊衙門那晚,快手損失慘重,如今還沒緩過勁來,他們是被捕頭連夜叫醒趕來的。
被窩還暖呼呼的,正想跟婆娘親熱,心情極為不好。
“叫不醒就算了,燒的是木家的房子,你急什么?”
“木老爺在宅子四周都建造了防火墻,你不用擔心,蔓延不了的?!?p> 更夫聽著胖瘦捕快的話一臉懵逼,別家失火,不該著急救人么?
聽到更夫聲音的百姓自發(fā)拿著器具趕來,準備幫大善人木老爺救火,聽聞木老爺善良仁慈,這救火錢肯定少不了大家的,多好的人家啊,怎么就遭劫了呢。
“官爺,四周街道二百三十六戶總計五百多號人已經集合完畢,隨時可以救火。”
領頭的幾個小老爺討好似的往胖瘦捕快手上塞錢,“一點小心意,還請老爺引路?!?p> 胖快手叉著腰,一臉為難的表情,“不滿諸位,典吏大人說木家是積善人家,官府也不好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破門而入,按照律法形如歹徒入屋。
我們得請示典吏大人,出具三老文書,才能破門救火,大家等一等吧?!?p> “就是。”瘦猴害怕似的縮了縮脖子,“木家三位大老爺可都是江湖高手,特別是大老爺,我親眼目睹他在縣衙一掌拍穿了一面墻,何其恐怖?!?p> 幾個小老頭一聽就急了,官差推卸的手法,他們可都太熟悉了。
“二位官爺,木家是聲名鵲起的善人家,看著火勢不救,日后藍岸城內,誰還敢行善,那路還修不修,橋還建不建造了?”
“木家可是開了善學、善莊、善食三坊,不救他們,那些老幼今后如何是好?”
瘦猴掏了掏耳朵,“知道了,已經差人去加急通知典吏大人,最早也得一個時辰后,三老文書才能下達,你們別嗶嗶了,就因為是善名在外的人家;
官府才束手束腳,你們又是送萬民傘、萬民幡,我們也很為難啊,弄壞了什么,唾沫性子不得淹沒了衙門?!?p> 數百號人大眼瞪小眼,不明覺厲。
只聽善人名聲好,誰又知此善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