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仔細地給盧寧切脈,甄別著可能的情況。
以盧寧的脈象來看,這一身病痛不是摔傷所致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ㄒ恍枰紤]的就是中毒。
不過若論盧寧是否中毒也不是一件容易判斷的事情,因為根據(jù)脈象,毒灶并非發(fā)于臟腑,也就是說,不是由食物或者飲水所導致。
這毒是從外部侵入的,是外毒而非內(nèi)毒。
所有的中毒臟腑都是被外部攻擊所致,而非來源于內(nèi)部的攻擊。
這就很有意思了。一般給人下毒都是使用食物飲水,這種方式最方便快捷,成本風險都很低,用外毒當真是鋌而走險,別出心裁。
一邊診脈,陳行就一邊搖頭。
盧大富看著小腿直發(fā)抖,陳氏的反應(yīng)也不遑多讓,就差哭出來了。
難不成盧寧沒救了?可千萬別這樣啊,要是這樣,以后的生活還有啥盼頭呢?
這可是盧家唯一的香火,唯一的希望?。?p> 盧大富顫顫巍巍地靠近陳行,一臉的哀愁恐懼模樣,輕輕地問陳行道:“觀主,您……您為啥連連搖頭啊,難不成是寧兒他……寧兒他……”
聽見盧大富的顫抖聲線,陳行自然知道盧大富的意思,他怕自己的兒子沒救了。
但事實并非如此,陳行也不想騙他,畢竟當父親的不容易,含辛茹苦把兒子拉扯大,告訴他這種噩耗實在是對他打擊太大了,這樣不好。
于是陳行拍了拍盧大富的后背,安撫道:“盧老爺,并非你想象得那樣,你的兒子并非沒救了,只是這頑疾頑固得很,需要抽絲剝繭似的治療,心急不得。我方才也是在考慮如何有效地對付它罷了,莫要多想?!?p> 陳行陳觀主的話就像給盧大富和陳氏吃了定心丸,盧陳二人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原來自己的兒子并非沒有救,只是因為病情太復雜,陳觀主還在考慮對策。
“那就好那就好?!北R大富趕緊抹了抹額頭邊上的虛汗,這個模樣實在讓陳觀主看笑話,不成體統(tǒng)。
陳氏也長舒一口氣,幫著盧大富擦汗,嘴中嘟囔,“老爺,有人家陳觀主在呢,咱們別自己嚇唬自己,寧兒一定有救的?!?p> 盧大富點點頭,道:“對,你說的是,有陳觀主在,沒有他老人家治不了的病,咱們倆別瞎操心,反倒給人家添亂?!?p> 被盧陳二人如此殷勤地奉承,陳行也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表面平靜如水,完全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任何的情緒波動。
高人就是高人,胸中有靜氣,任他東南西北風,心里巋然不動。
陳行繼續(xù)探尋著昏迷的盧寧身體深處的奧秘。
以陳行行走多年的經(jīng)驗來看,這盧寧之所以被下了外毒,絕非是一般人所為,因為施加外毒的條件極為嚴苛,很難實施。
如果要用外毒,必須對當時下毒的條件、下毒的對象有相當?shù)牧私夂桶盐眨挥羞@樣才能保證下毒的有效性和隱蔽性,不被外人發(fā)覺。
但這之中有一個矛盾的地方,那就是下外毒之人是怎么對下毒的對象有這么深刻的了解的,這種嚴苛的條件可遠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
極有可能是盧宅里的內(nèi)鬼所為。
陳行經(jīng)驗老到,結(jié)合盧宅內(nèi)部的家庭關(guān)系和利害關(guān)系,他的心中已經(jīng)有了籠統(tǒng)的答案。
畢竟本著誰受益誰懷疑的原則,最有動機和條件做這件事的就是盧宅內(nèi)部的盧夫人。
因為盧寧不是盧氏所生,而是陳氏生下的庶子,未來他長大以后,對盧氏的家庭地位極度地不利,所以盧氏先下手為強害死陳氏,也就順理成章了。
不過這一切只是陳氏依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所作出的猜測而已,并沒有實際證據(jù),自己不好越俎代庖,幫盧大富操心他家庭內(nèi)部的事情。
自己要做的就是幫盧寧擺脫病魔的困擾,早日地恢復健康。
陳行故作一副深沉的狀態(tài),默不作聲了良久,腦中飛速思考著這種病毒的來源和種類。
經(jīng)過一番縝密的分析和判斷,陳行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
這是一種惡鬼所下的邪蠱,由死者積攢的兇戾之氣所化,可謂是兇煞異常。
以凡人的手段極難化解,更遑論普通的江湖郎中了。
如果想要醫(yī)治,必須要下猛藥才可。
不過麻煩的是,洪鑫觀內(nèi)并無化解此種邪蠱的特效藥,需要耗費很多的精力才能調(diào)制出來。
而且即使把邪蠱治好,由于邪蠱侵體以后就和盧寧綁定得狀態(tài)很深,所以盧寧的身體基本也就垮了,能再活多長時間都成問題。
陳行拿不準自己就算治好了盧寧的邪蠱,后續(xù)這個孩子又該何去何從呢?自己把他收入門下?陳行很少收徒弟,因為那樣會影響他的修行。
這是他覺得麻煩不愿意做的事情。
對于洪鑫觀觀主來說,此事確實很為難。
仔細權(quán)衡了一下,于是,陳行對旁邊擔憂的盧大富道:“盧老爺,我已經(jīng)有一解了,你可愿聽?”
盧大富當然愿聽,哪里有拒絕的理由?于是道:“小人洗耳恭聽,觀主您請講?!?p> 陳行道:“我可以幫你破除令子的邪蠱,但即使破除了邪蠱,令子的身體也會羸弱不堪,壽命極度堪憂。若要將他完全醫(yī)治康復,必須讓他靜心修行十幾年才有可能,期間你們很有可能再也看不見他了?!?p> 盧大富一下子陷入了為難。他沒想到這種邪蠱竟然如此地兇惡,深度綁定了他兒子的身體。
按照陳行所言,如果要徹底地治愈自己的兒子,必須讓他長期離開自己到深山當中修行。
盧寧可是盧大富最為珍貴的心頭肉,讓兒子孤身一人,他哪里舍得???實在是猶豫得不能再猶豫。
陳行繼續(xù)道:“不止如此。我相信你也有耳聞,我修道四十余年,只有一個閉門徒弟,為傳承衣缽所用。我相信盧老爺你也不會舍得讓你的兒子入我洪鑫觀,所以傳道一事我也無法輕易答應(yīng)你,畢竟關(guān)乎師門傳承,望你理解?!?p> 盧大富只好感嘆,“我明白您的意思,不會逼您的?!?p> 陳行點點頭,“那就好,多謝盧老爺?shù)睦斫?。?p> 盧大富擺擺手,“這是應(yīng)該的,是我們求您辦事,哪里敢要求您做為難的事情?!?p> 陳行對盧大富的態(tài)度很滿意,連連點頭,贊許道:“你也不必太過憂心,我雖然不能親自收令子為徒,但還有其他的解法?!?p> 盧大富又仿佛找到了救星,趕忙問道:“請陳觀主不吝賜教!”
陳氏也殷勤地湊了過去,想聽得緊。
陳行道:“不知你等可否聽說過嘉蘭寺,那里的僧人愿意度化有緣人,且去留不管,你們可將盧寧送至他們那里修行。只需多花些銀子供奉便可,無需像我洪鑫觀一樣強制收徒?!?p> 只要多花點銀子就能救自己的兒子,這對于盧大富來說已經(jīng)是莫大的好事了,那里還有拒絕的道理?
盧大富拉著陳氏跪地叩首,道:“多謝陳觀主指點!我等小民感激不盡!”
陳行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