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綰站在閣樓上,裝作欣賞景物,目光四處轉(zhuǎn)動,仔細觀察著各處的情況。
劉富如果真的被林家抓住了,肯定會關(guān)押在府中偏僻隱秘的地方,一般不在柴房就在地窖。
初來乍到,王綰不敢冒著暴露的風險向丫鬟打聽地窖和柴房,只能自己暗中觀察。
剛看了幾分鐘,樓下傳來賈璉的聲音。
“露兒,你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來!”
王綰大怒,心里痛罵賈璉,不過低頭望向賈璉時,臉上又堆滿了溫柔的笑容,她柔聲道:“夫君,這里風景不錯,妾身想多看看,好不好嘛?”
賈璉笑道:“那行,你慢慢看,我整理下東西。”
“多謝夫君?!?p> 賈璉揮了揮手,轉(zhuǎn)身進屋去了。
王綰換了個方向繼續(xù)觀察,奈何林府實在太大,其他樓閣又擋住了部分視線,她看了好一會兒都毫無收獲,只好悻悻然放棄,準備另想它法。
這時賈璉又在下面喊,林瑾派人邀請去喝早茶,讓王綰趕緊下去換衣服。
王綰心頭一動,一邊回應賈璉,一邊移動腳步四處張望。果然,東北方向出現(xiàn)了炊煙,廚房在那邊,柴房肯定在附近。她記住大致位置,然后轉(zhuǎn)身下樓。
揚州富庶,人們生活悠閑。俗話說‘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揚州人普遍有吃早茶、泡晚澡的習慣。
林家久居揚州,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
王綰洗漱換衣之后容光煥發(fā),更顯得姿容絕美,就連來帶路的墨香都看呆了。
賈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王綰,呼吸都急促起來,若是在自己家里,他早就撲上去了。
墨香在前引路,繞過富麗堂皇的正堂,經(jīng)過抄手游廊,再穿過一道垂花拱門,面前出現(xiàn)了一間抱廈。
賈璉見慣了這種建筑格局,絲毫不以為奇,只顧著和王綰調(diào)笑。
王綰一邊應付賈璉,一邊暗暗贊嘆,她不是沒見過富貴之家,不過像林府格調(diào)這么高的府邸還是第一次見——這一路過來看到了好多塊匾額,落款和印章清晰可見,竟然都是當今天子的御筆。
王綰心里忽然閃現(xiàn)出一個念頭,如果能拉林家入教,教派的未來肯定一片坦途??上б仓荒苄睦锵胂?,林海是天子的心腹大臣,林瑾將來也必定進入官場,除非父子倆的腦袋都壞了才會加入聞香教。
林瑾正站在門口等候,見人到了,微笑著迎了上來。即便心里再不待見賈家的男人,禮節(jié)必須到位,否則丟的還是林家的面子。
二人寒暄幾句,進屋后各自落座。
王綰坐在賈璉身側(cè),墨香則站在林瑾身后。
丫鬟們端上了茶水和各眾色香味俱全的小吃食,然后井然有序的退了出去。
賈璉問道:“怎么不見表妹?”
林瑾笑道:“小妹有些靦腆,就沒叫她來?!?p> 賈璉不以為意,笑著打趣兩句黛玉。
樓上的黛玉側(cè)耳傾聽著樓下的動靜,聽到賈璉打趣自己,臉色有些羞赧,心里有些嗔怪林瑾——她本來也想在一旁陪客,順便問問外祖母的近況,不知為何林瑾偏要讓她在樓上偷聽。
林瑾陪著賈璉吃了點點心,又喝了半杯茶,笑嘻嘻的說道:“只喝茶實在沒意思,小弟前幾年偶然得到了一壇四十年陳的女兒紅,只是家父一直說我還小,不許飲酒?,F(xiàn)在我十四歲,終于可以飲酒了,表兄可愿陪我痛飲幾杯?”
賈璉吃喝漂獨無所不精,無所不愛,聞聽有四十幾年陳的女兒紅,頓時來了興趣,催促趕緊拿上來。
王綰差異的看了一眼林瑾,原本看對方比自己還高半個頭,以為也有十七八歲了,沒想到竟然比自己還小三歲。
墨香轉(zhuǎn)身出去,過了好一會才捧了個酒壇進來,壇身處處可見泥水侵蝕的痕跡,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東西了。
林瑾打開蓋子,馥郁的酒香頓時彌漫開來。
賈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聞聞味道就知道絕對是陳年好酒。
王綰眼珠子一轉(zhuǎn),笑著提了個建議:“妾身聽說在陳年女兒紅中加點冰塊,口味會更加醇厚?!?p> 賈璉夸贊王綰見多識廣,讓林瑾趕緊拿點冰來試試。
林瑾滿口答應,讓墨香去取冰。
王綰掩著嘴輕咳兩聲,柔聲道:“妾身酒力淺薄,聞著這酒味就快醉了,得先出去透透氣?!?p> 賈璉笑問道:“我陪你出去?”
“不用了,我透透氣就回來了,夫君多陪表弟說說話,你們兄弟難得見一次面?!蓖蹙U微笑著擺擺手,跟在墨香后面出了屋子。
墨香聽到后面?zhèn)鱽砟_步聲,回頭一看是王綰,輕輕點了點頭,腳下卻不停。
“妹妹請等下!”王綰輕聲呼喚,快步走向墨香。
墨香轉(zhuǎn)過身,疑惑的看著王綰。
王綰問道:“妹妹是要去地窖取冰嗎?需要我?guī)兔???p> “多謝夫人好意,不過不用了?!蹦阈χ鴵u頭,指了指西北角落,“地窖就在那邊,一會兒就到了?!?p> 王綰笑道:“既然如此,姑娘快去吧,別讓爺們等急了?!?p> 墨香嗯了一聲,加快腳步離去。
王綰迅速登上旁邊的臺階頂端,看著墨香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一座閣樓后面,這才緩步回到屋內(nèi)。
十分鐘后,墨香取來了小半碗冰,直接放進了酒壇中。
王綰默算了一下時間,對地窖的大致位置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笑盈盈的服侍賈璉飲酒。
林瑾一邊敬酒,一邊拐彎抹角詢問賈家的一些情況。
賈璉只顧著痛飲美酒,對林瑾的詢問知無不言。
林瑾喝得少敬的多,不知不覺大半壇酒都進了賈璉的肚子。
王綰蹙了蹙眉,她看出林瑾刻意想灌醉賈璉,只是不明白對方為何如此做。不過這件事和她無關(guān),而且賈璉喝醉了更好,于是也不勸阻,只是冷眼旁觀。
最后一碗酒被賈璉喝下后,他徹底醉了,身子東倒西歪,說話也顛三倒四起來。
林瑾隨便誘導了幾句,賈璉就跟著話頭數(shù)落起了賈珍和賈寶玉等人。特別是說起賈寶玉的時候,更是把對方揭了個底朝天,什么酷愛吃丫鬟嘴上的胭脂啊、什么不學無術(shù)就會仗著老太太的寵愛在家里橫啊、什么整天和女子廝混啊……林林總總說了賈寶玉十幾個黑點。
王綰越看越不明白,林瑾誘導賈璉‘詆毀’家里的人,到底意欲何為呢?
樓上的黛玉聽完后,卻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酒后吐真言,賈璉應該不會胡編亂造,哥哥讓自己知道賈家那些男人的丑惡嘴臉,是想讓自己以后遠離那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