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控

　　理查德眼睛、嘴角、淡薄的病號服下，都有黑色的油狀液體在其中涌動，像沼澤里的淤泥；又像海浪般起起伏伏。他身后的兩本書就像是活了一樣，變得十分激動。仿佛是為了慶祝脫離主人的禁錮，魔鬼的低吟和天使的哀歌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中碰撞、對抗。把整個房間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半，一半邪異，一般圣潔。

　　弗瑞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就像是沒了絲線的提線木偶。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正好處于兩個界面的分界線上，兩種完全矛盾的力量以他的腦海為戰(zhàn)場對抗著。在這種激烈的對抗里，弗瑞的精神就像是拔河的那根繩子一樣，被扯得忽左忽右，繃得筆直。

　　這讓他一下子想要虔誠的跪地懺悔，一下子又想要釋放出自己思想里所有淫邪的欲望。

　　這種情況，他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應(yīng)對！

　　在一旁的娜塔莎則是完全處于那本雕刻著天使模樣的救世之書光芒籠罩下，整個人直接跪在地上開始虔誠的懺悔起了過去手上犯下的所有殺孽。

　　這兩位頂級特工，以自己完全無法想象的方式，一個照面就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這樣的結(jié)果讓弗瑞感到深深的恐懼。

　　他左手邊握著一個遙控器，只要啟動就可以讓與理查德相連的機器放出千伏的電擊和致命的毒素，可他并不確定這是否對失控的理查德有效，而且他也根本沒有按下按鈕的能力！

　　用余光掃了眼窗外，弗瑞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安排在外面的的全副武裝的特工也遭受到了這詭異的力量，哪怕隔著一個房間也同樣中招。

　　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了，弗瑞這么想。

　　可他哪里曉得，這種力量的影響范圍遠(yuǎn)遠(yuǎn)超乎他的想象。假如從基地上空高處往下看，就可以看到整個基地以理查德所在的房間為中軸線規(guī)則的被劃分為了兩個區(qū)域，把近乎方圓百里的地段都籠罩了進(jìn)去。

　　整個基地都自顧不暇，哪里可能去增援弗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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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界，阿斯加德，一座金碧輝煌的神殿處。這座宮殿恢弘無比，碩大的石柱被雕刻上了精美的花紋，美麗的鮮花永久的怒放在土地上，惟妙惟肖的壁畫透露出濃厚的文化氣息，身穿金甲的神衛(wèi)散發(fā)著冷冽的鋒芒.......

　　大廳正中央的王座上，坐著一位神靈。他須發(fā)皆白，但蔚藍(lán)的眸子里閃耀著智慧的光芒。他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威嚴(yán)與仁慈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統(tǒng)一。他絕不是什么孱弱無力的老頭，僅剩一只的獨眼是他過往榮耀的證明，宇宙內(nèi)傳播的尊名被他的追隨者傳唱。

　　有他在，阿斯加德就永遠(yuǎn)不會黃昏。

　　他就是奧丁，眾神之王。

　　奧丁坐在王座上，半瞇著眼睛。沒有人知道這位偉大的神王在思考著什么，但這并不妨礙所有人用崇拜的眼神注視著這位偉大的存在。

　　突然，他睜開了眼睛，渾身上下閃耀著無盡的光芒。

　　“岡格尼爾的氣息？”奧丁喃喃自語道：“是你嗎......戰(zhàn)爭.......‘

　　下一刻，他把周身的光芒收斂，看向身旁惶恐的神衛(wèi)，輕聲問道：

　　“自從戰(zhàn)爭天使離開后，已經(jīng)過去了多久？以中庭的時間來算?！?p>　　神衛(wèi)恭敬地回應(yīng)道：“王，大約已有七十年?！?p>　　“七十年......”奧丁默默咀嚼著這個字眼，隨后說道：“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來?！闭f罷整個人就直接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神衛(wèi)愣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這位神王走的竟然如此急切，連忙跑去通知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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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侖，一座古香古色的閣樓中，至尊法師古一盤腿坐在蒲團(tuán)上，宛若一尊雕塑。

　　忽然，她浩渺的神識忽然在地球上捕捉到了一股熟悉的魔法波動，當(dāng)她想要從自己近千年的記憶中回想起這種熟悉感從何而來時，奧丁的氣息突然也出現(xiàn)在了地球之外。

　　這可是位稀客。

　　古一沒多猶豫，心念一動，一道閃耀著火花的門戶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前，門后的景色則是無垠的星空。

　　她一步跨出，周身閃耀起了火紅色繁奧的法陣，整個人直接出現(xiàn)在了浩瀚的星海之中，而不遠(yuǎn)出就是遠(yuǎn)道而來的奧丁。

　　“神王您好，遠(yuǎn)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干？”出于對這位神王的尊敬，古一率先打招呼道。

　　“法師?！眾W丁應(yīng)了一聲，回答道：“岡格尼爾的氣息重新出現(xiàn)在了九界之中，我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將它取回?！?p>　　話語之間，儼然把古一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畢竟，一位守護(hù)了地球近千年，隔著一道門戶把魔神大卸八塊的強者，自然是值得奧丁的尊敬。

　　“岡格尼爾.......”古一微微皺眉，說道：“這不是早已被葉落.......”

　　她忽然想起了剛剛那股熟悉的魔法波動，臉上帶著一絲驚訝與欣喜，說道：

　　“是葉落回來了？”

　　奧丁點點頭，回答道：“不錯，正是戰(zhàn)爭天使?！?p>　　“事不宜遲，還請神王與我一同前去查看?！肮乓粵]有遲疑，正色道，隨即就打開了一扇傳送門做出請的姿勢。

　　神王也不怕有埋伏，就和古一慢慢走了進(jìn)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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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來到目的地時，場面已經(jīng)完全失控了。

　　理查德身上的黑色液體早已不是些許微末了，而是直接把他掩埋了起來。整個人的樣子就像是一塊猙獰的黑色肉塊，不斷鼓動著黑色的血液。就連兩本作妖的書也在十分鐘之前被一口吞了下去。

　　黑色的肉塊就像一口繭，仿佛有恐怖的怪物在其中醞釀。

　　弗瑞和娜塔莎以及其他的人早已昏死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只剩下這個黑色的繭停留在原地。

　　忽然，天空中一道門戶打開，兩個人影從中走了出來。

　　黑色的繭似乎感覺到了兩位不速之客的來臨，停止了不斷的收縮、涌動。

　　來人正是古一與奧??！

　　二者看見破碎的廢墟中蠕動的黑色大繭，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這東西身上的污穢氣息讓兩位強者都有些本能的不喜。

　　這比多瑪姆的黑暗更加深邃，古一下意識地將二者比較了一下，卻得出了這么個結(jié)果。

　　奧丁臉色凝重的看著這個黑色大繭，說道：

　　“我能感覺到，岡格尼爾就在里面?！弊鳛樯衿鲗衲釥栔?，奧丁所說的話自然是沒必要懷疑。

　　“這是什么東西，神王，您曾見過這東西嗎？”

　　奧丁審視了一下黑色大繭，遲疑了一下：”在漫長的歲月里，我從未在九界內(nèi)外見過這種東西?！?p>　　就連老古董的奧丁都不認(rèn)識......古一心里對這大繭也重視了兩分。作為古老的神王，奧丁可能不敢放言是天地間最為強大的存在，但博學(xué)卻是肯定的。有時候壽命通常也和智慧成正比。

　　她在內(nèi)心斟酌了一番，向奧丁提議道：

　　“不如我們先試探一下?！?p>　　奧丁自然也不無不可，況且他同樣想要知道在這黑色的大繭下除了岡格尼爾之外還有著什么，于是他點點頭，算是認(rèn)可了古一的提議。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古一身邊火紅色的魔法陣再次從虛空中被勾勒出來，閃耀著魔法的光輝。一陣光芒閃過，周圍的環(huán)境雖然看上去沒有變化，但維度卻發(fā)生了改變。

　　此刻他們所身處的地方已經(jīng)不再是那一片廢墟，而是至尊法師古一的異度空間。

　　要知道，可以承受神王奧丁強度的異度空間雖然不少，但也絕對不會很多。而古一這一手悄無聲息間就將維度轉(zhuǎn)換的手段，無疑是配得上至尊法師這個名號的本領(lǐng)。

　　變換了空間，防止接下來的動靜波及到還在昏死的幾人后，她將右手一揚，一面由火紅色線條所勾勒而成的扇子就出現(xiàn)在了她的手中。緊接著，扇子就由一開始半圓的形狀延伸成了一個極為標(biāo)準(zhǔn)的圓形，繁復(fù)的圖案在上面如潮水一般流動，赤紅色的火星時不時飛濺出來。

　　她把圓盤對準(zhǔn)黑色大繭，右手狠狠一握，一條熾熱的火芒一下子噴吐而出，其粗細(xì)狀若石柱一般。

　　大繭與火芒相碰，就好像是硫酸遇到了水一樣，一下子就猛烈沸騰起來，升起了一陣陣黑煙。黑煙籠罩住了周圍的地方，可古一并沒有因為這一看似效果拔群的攻擊而高興，因為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已經(jīng)從繭里跑了出來。

　　神王奧丁猛地將腳一跺，周圍立刻掀起了劇烈的狂風(fēng)，將滾滾的黑煙吹吹的四處飄散。

　　黑霧中隱藏的身影逐漸由模糊變得清晰，可最后出現(xiàn)的那個身影卻讓古一在驚訝之余又有一絲慶幸。

　　那是理查德。

　　他身上披著一層和黑色大繭同樣材質(zhì)的斗篷，寬大的把他的整個身形都完全遮掩住了。斗篷下的被一張蒼白的骨面覆蓋著，面具上的嘴高高彎曲，雙眼向上瞇起，仿佛在嘲諷著所有的人；他的右手握著一柄金色長槍，上面顯露出神器的氣息；寬大的斗篷底下，伸出了一根根滑膩邪惡的觸手，在一旁張牙舞爪的揮舞著。

　　“葉落......”

　　“戰(zhàn)爭......”

　　奧丁和古一同時出聲道，似乎沒有想到這個邪異的怪物居然就是理查德本人。

　　理查德沒有因為這兩聲呼喊而停止動作，被面具遮蓋下的臉看不清神色，但他斗篷下的滑膩觸手卻呼嘯著向古一襲去，而右手的金色長槍也被他猛地向奧丁投擲而出！

　　碩大的觸手帶著破空聲向古一襲來，可古一卻絲毫不慌，身前不知何時就出現(xiàn)了一道帶著火光的傳送門。觸手一下收不住力道，直直的向門內(nèi)打去，可剛穿過古一就將傳送門關(guān)閉。觸手就這樣輕松地被時空的力量斬成了兩半，縮回了斗篷底下。

　　長槍帶著呼嘯的破風(fēng)聲襲來，速度之快幾乎要化作一道天空中的流星。

　　而奧丁看著向自己奔襲而來的金色長槍，只是伸出了右手，金色長槍自己便慢慢減緩了速度，調(diào)整方向來到奧丁的右手上。

　　理查德所化作的怪物似乎一下子無法理解，奇怪自己的武器為何叛變，傻傻的待在了原地。

　　奧丁看著化為怪物的理查德，嘆了口氣，伸出右手輕輕將奧丁之矛岡格尼爾拋出。

　　岡格尼爾拋出的方向并不是理查德所在的方位，可本身卻像是有靈智一般，自動修正著軌道向理查德激射而去。

　　“天界失落的神矛”“流星之槍岡格尼爾”是“一擲出就一定會命中目標(biāo)”，是百發(fā)百中的神槍！

　　而且它之所以命名為流星之槍，正是因為當(dāng)奧丁將此槍擲出時，會發(fā)出劃越空際的亮光，地上的人稱之為“流星”而得名。

　　如同雷鳴般的炸響在一瞬之間響起，可岡格尼爾早在聲音傳遞來之前就化作一道流光來到了理查德胸口的位置！

　　從被拋出到將要擊中，只不過毫秒般的時間！

　　可岡格尼爾擊穿了理查德之后，卻并沒有停止，而是繼續(xù)筆直的朝著某一個方向射出。

　　那個理查德被貫穿之后，就緩緩化作流動的淤泥潰散下來，就像是被加熱的蠟油一樣。原來這個身影最開始就是一個分身，一個作為迷惑的誘餌。真正的理查德在剛開始感應(yīng)到兩位強者存在時，就已經(jīng)在黑霧的遮蔽下逃之夭夭。

　　可無論他跑到那里，岡格尼爾都是絕對會命中的！

　　毫無疑問地，理查德所化作的黑色怪物被岡格尼爾死死地釘在了大地上。就像是一片單薄的落葉被利箭貫穿。

　　這期間他哪怕用傳送的魔法逃跑，制造無盡的假身，躲進(jìn)了異度空間，卻仍被岡格尼爾所找到，被死死的鎖定著。

　　怪物的心臟被貫穿，整個人掛在槍身上。

　　古一和奧丁的身影隨即出現(xiàn)在長槍之旁，面容之間毫無吃力之感，竟顯得云淡風(fēng)輕。

　　這就是宇宙天父級的力量，而滅霸也只不過是亞天父罷了。

　　試問如果復(fù)聯(lián)三時，古一和奧丁間任何一個尚存，滅霸就絕不敢來九界撒野。

　　奧丁看了看被長槍貫穿的理查德，轉(zhuǎn)身對古一說道：

　　“他傷勢重的很，我需要帶他去阿斯加德療傷?！?p>　　古一搖搖頭，說道：“中庭有足夠療傷的條件。”

　　奧丁皺眉，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

　　“他是阿斯加德的戰(zhàn)爭天使?！?p>　　古一爭鋒相對，絲毫看不出原來對于神王的尊敬。

　　“他同樣是中庭的至尊法師之一！”

　　奧丁沉默了半晌，沒有選擇繼續(xù)和古一爭論，而且這也確實沒有什么爭論的必要。

　　“……可以，不過待他傷好之后，需要親自回到阿斯加德履行承諾，歸還岡格尼爾?！?p>　　“可以?！惫乓凰斓幕卮鸬?。

　　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奧丁沒有遲疑轉(zhuǎn)身就走，并沒有帶走插在理查德身上的奧丁之矛。

　　待奧丁走后，古一詳細(xì)的檢查了一下理查德身上的傷勢，可發(fā)現(xiàn)結(jié)果卻不容樂觀。

　　“靈魂嚴(yán)重受損，記憶大部分缺失身體也透支到了這種地步……他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

　　古一猜測著這些年他的經(jīng)歷，卻無法想出一個解釋得通的假設(shè)，只得放棄了推測。

　　她拉著理查德的手，退出了異度空間。

　　出來后，看見外面的一片廢墟，古一神情沒有太多的變化，胸口處的掛飾開始閃耀出綠色的光芒。

　　阿戈摩托之眼！

　　阿戈摩托之眼隨著古一的手勢而變化，同時周圍的時空就像是被按了倒退鍵一樣飛快的倒退著。一下子就又重新回到了那個醫(yī)療房間內(nèi)。

　　弗瑞微微張開嘴巴，準(zhǔn)備問出那個問題。

　　古一在這片靜止的時間內(nèi)走動，觀察著此時并未變成怪物的理查德，而岡格尼爾雖未消失，卻化作了一個金色的標(biāo)記出現(xiàn)在了他胸口的位置上。

　　忽然，這片靜止的時間里，末世之書突然放出了一陣光彩，而一旁的救世之書卻絲毫沒有動靜。

　　古一好奇的揮了揮手，末世之書就被牽引到了她的身邊。

　　打開書本，就是漫長的閱讀時間?？稍谶@一片時間被靜止的空間里，歲月已然沒有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古一停下閱讀，臉上帶著思考的神色。

　　她揮了揮手，弗瑞口袋里一個破敗的手機就飛了出來。

　　略微思考了一陣，古一打了個響指，手機和末世之書上就飛出了一陣金光，在空氣中凝聚出了一個黑人硬漢的形象。

　　這形象就是弗瑞！

　　這金光在古一的牽引下緩緩向弗瑞的身體飄過，很是輕松的就融合到了一起。

　　做完這一切，古一又看了一眼理查德，眼神里滿是復(fù)雜的神色。

　　隨后就邁入了勾勒出來的門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