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床底的匣子
西門青不明白顧曜的意思,手握短棍,再次陷入了對于真理的追求。
顧曜將他挪到了路邊,默默告辭。
“說起來,西門家是做服飾綢緞生意的,但我記得,除了那些上等絲綢做的華服,私底下賣的最好最受歡迎最賺錢的,還是那些肚兜、開襠褲之類的?!?p> “嗯,對,他們家還有陪嫁八件套賣,也挺貴的。”
走著走著,顧曜回頭望了西門青一眼,屋里走出了個嫵媚女子,正躬身向著他道歉,想要回那根短棍。
“清水縣沒人姓武,西門大官人為人也挺正直好施,應(yīng)該不會出現(xiàn)什么人間慘案?!?p> 收回視線,加快腳步,向著道觀跑去。
山上很冷清,溫度也有些低。
道觀的大門大開,一只穿著道袍戴著頂小帽子的刺猬正趴在蒲團(tuán)上,對著三清像念誦經(jīng)文。
“竊娘?”
“你把裁縫技能也點(diǎn)滿了?”
顧曜看了下周圍,發(fā)覺這屋內(nèi)其他幾只小妖怪,也都人模人樣的穿上了道袍,只是此刻都橫七豎八,在各個地方呼呼大睡。
竊娘起身,有些驚喜道:“道長,你回來啦。”
隨即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著道觀里的小妖怪也不少,擔(dān)心被路過的道人和尚誤會,又或者嚇到路過的百姓,就給它們都縫制了袍子?!?p> “這樣,別人一看,也知道這是道士養(yǎng)的,不會害人性命?!?p> 顧曜點(diǎn)點(diǎn)頭:“倒是辛苦你了?!?p> “這沒什么,我也挺喜歡人類的這些手藝的,感覺多做些,自己也能早日修煉成人?!?p> “希言呢?”
顧曜掃視了一圈,沒看到希言,有些迷惑。
“她在您的床上睡覺呢,這天氣冷了,她也越發(fā)不愛動了,每日都要睡七八個時辰,就住在您的被褥里不挪窩了。”
顧曜嘴角抽了下:“我知道了,你繼續(xù)修煉吧?!?p> 告別了竊娘,顧曜走向自己的屋子。
屋內(nèi)有些昏暗,窗戶關(guān)的死死,一絲縫都不露,以至于空氣都有些悶重。
一只紅毛狐貍肚皮朝上,四個爪子彎彎,脖子扭著,在亂糟糟的被褥上扭成了一個炸毛的圓。
顧曜輕步走近一看,這破狐貍尖尖嘴巴微張,紅紅的舌頭吐出一半,兩只眼甚至翻出了一線白眼。
睡的很死。
輕輕捏了捏毛茸茸的大尾巴,希言又扭了下,繼續(xù)睡著。
顧曜不客氣了,順著毛擼一遍尾巴,再逆著毛擼一遍,軟軟綿綿,手感棒極了。
希言甚至發(fā)出了呼嚕呼嚕的舒服叫聲。
“它睡的這也太死了吧?!?p> 看著希言在床上翻了個身,兩只前爪繃直向空中抓了下,在夢里伸了個懶腰,顧曜按捺不住,一把將它抄起,在懷里一陣捏。
“嗷嗷嗷嗷嗷!”
突然遭到這般襲擊,希言嚇的夠嗆,在顧曜懷里一陣蠕動,四個爪子一陣亂刀。
“是我是我是我,停手停手!”
“嗷~嗷~”
“我回來啦?!?p> “嗷嗷?!?p> “這才幾天,你怎么又胖了一圈?”
“嗷!”
希言給了顧曜一尾巴,靈巧的一躍,鉆出了屋子。
“舒服了。”顧曜坐在床邊,滿足的笑。
“她說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p> 竊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門口,幽幽翻譯了一句,把顧曜嚇了一跳。
“竊娘,下次到了敲下門,對了,有什么事嗎?”
“我給觀里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在那邊的屋子床底下,發(fā)現(xiàn)個箱子,里面...”
那邊的屋子,那不是老道的臥室嗎?
顧曜一下躍起,興沖沖道:“你找到老頭的私房錢了?竊娘你真厲害,尋寶你也點(diǎn)滿了?”
他興致勃勃的沖到那邊屋子:“那箱子在哪?”
“被我放在床底了,道長,我覺得還是等觀主...”
竊娘的話還沒說完,顧曜已經(jīng)抽出了那個箱子。
說是箱子有些勉強(qiáng),是個扁扁長長的黑木匣子。
“讓我看看,老頭藏了些什么寶貝,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老頭藏了多少東西。”
他擦擦手,打開了那匣子。
里面沒有顧曜想的什么寶物法器,什么天心雷之類的神通法術(shù),居然是件道袍。
“一件嶄新的道袍?”
取出那道袍,下面又是兩本經(jīng)書。
《道藏》與《太上傳度儀》。
最下面的,是幅疊起來的畫卷與封好的信。
顧曜看著手里的一堆東西,有些懵了。
“讓我想想,這兩本書,是授箓用的,加上這道袍,啊,哈哈哈,老頭,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這天才徒弟?!?p> “說著不收我,暗地里什么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p> 顧曜嘖嘖了幾聲,笑容滿面的將經(jīng)書與道袍放到了床上,看向那信與畫卷。
“這信封上沒有寫給誰的,漆印也是完好,暫時還是先別開了?!?p> “反正有這道袍在,估摸是打算收我為徒的時候,再給我看的吧?”
“老道該不會很惡心的寫上一堆煽情話吧?!?p> “到時候,我得先裝著不知道,看信的時候表現(xiàn)的感動點(diǎn),然后等老頭也感動的不行,再告訴他我早就知道了,想必臉色一定會很精彩?!?p> 將信放到一旁,顧曜怪笑一聲,打開了最后那幅畫卷。
一愣。
畫卷上,是個沒有臉的女子。
“這什么意思?這女子,是老道愛慕的人?又或者,是與我有關(guān)的人?原主的娘親?”
“為什么沒有臉?”
顧曜看著這畫卷呆了會:“竊娘,畫人不畫臉是什么意思?”
竊娘站在門口,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頭頂掛著一個危字,當(dāng)下瑟瑟發(fā)抖:“這,要么是怕畫不好,不忍心壞了形,要么是就是給人更多的想象?!?p> “是嗎?”顧曜嘀咕了幾句,將畫疊好,放了回去。
將所有東西原樣放回,又按照竊娘的話,在床下挖了個洞,匣子埋了進(jìn)去,顧曜尚且算滿足的走了出去。
“竊娘,你為什么發(fā)抖啊?還抖的這么厲害?”
竊娘語氣中帶著哭腔:“我...我也不知道,就突然覺得,要命不久矣了?!?p> “嗯?這...多喝點(diǎn)熱水吧。”
顧曜不太能理解,但看著她的模樣,將她托起,帶到了廚房。
遙遠(yuǎn)的長安城外,一個有些佝僂的老道人倚在一棵枝繁葉茂的樹旁。
他周圍的四棵樹上都吊滿了人。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道士和尚,應(yīng)有盡有。
甚至還有兩太監(jiān)和一個宮女。
他撥弄著手里的流珠,抬頭看向東方:“這小混蛋怎么突然刨我的床底了?”
“算了算,隨他吧?!?p> 他又看了眼天色,拿起流珠,狠狠抽在樹干上:“給我哭,不把你們的司首哭出來,就把你們的小魂哭出來。”
“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