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萬古樓（四）

　　這矮瘦男子名叫阿牛，尚未娶妻，祖上本是丁府世代當差的。十年前，因為得罪了來丁府的貴客，就被趕了出來，家道中落。后不久父親便早逝，自己至今未娶妻。

　　有個妹妹叫阿朵，剛剛倒下的老太太是他們的母親。平日妹妹阿朵就在萬古樓當幫廚，五日前，阿朵忽然回家來說，找到了比在萬古樓待遇更好的地方，第二日就要去萬古樓辭工。

　　可自阿朵說她去辭工的那日起，她便再也未回過家。

　　“所以你們就找上這里來了？”顧紆眼皮一跳，語氣緩和了一些，隱約想起，十年前和自己打架的，好像也叫阿?！?p>　　“沒錯！定是萬古樓因為我妹妹要辭工，就扣了她！”

　　“就因為她要辭工？你們怎么認定阿朵就是被萬古樓扣的？其他證據(jù)有沒有？”顧紆追問道。

　　“齊掌柜，你說！”魏跋沖著那個膚色泛黑、胡子花白的人低聲呵道。

　　“拜見魏大人！拜見，呃，拜見仙女大人！”齊掌柜和他身邊的小伙計趕緊碎步跑上前，躲在魏跋身邊。

　　接著才道：“那日阿朵姑娘，的確是來辭了工，我們也是付了工錢的。拿完工錢她就走了，后來去了哪兒，我們完全不知道??！”

　　“你胡說！胡說!我妹妹要是拿了工錢，肯定會第一時間回家拿給我，給我們母親的！不可能再去其他地方！家里沒有她就斷糧了，她是知道的！”阿牛氣鼓鼓的說道。

　　“那有沒有人留意到她進了萬古樓就沒出來的？”連屠印天都忍不住問道。

　　“這……這我妹妹又不是這個仙女，哪會有人留意她……”阿牛雖然跪在地上，但此刻卻是抬著頭，不停的瞄著溪兒。

　　“看什么看！”顧紆有些怒道：“那你們豈不是毫無根據(jù)，就在此次大吵大鬧！”

　　“根據(jù)？根據(jù)就是，阿朵已經(jīng)是萬古樓內(nèi)失蹤的第二十一個女子了！”本在一旁閉目喘氣的老太太忽然高聲說道。

　　什么？失蹤？二十一？

　　溪兒對著齊掌柜道：“你怎么說？”

　　“這……那……我們……我們什么也不知道啊……”齊掌柜額頭冒出汗珠，臉變得比苦瓜還苦。

　　旁邊的小伙計接話道：“近幾年也不知怎么了，在后廚幫廚的小姑娘，沒有一個能干的長久的，總是過一段時間，就說要辭工，然后便消失不見了……”

　　“有這種事情，怎么不告訴我？”魏跋道。

　　齊掌柜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道：“你自己都被弄……不是，派到城外去了，我怎么好來找你？再說了，之前也很少有人來這番吵鬧，畢竟沒有什么證據(jù)，我們一般就是給點錢，就息事寧人了?！?p>　　“一共已經(jīng)有了二十一個了？”溪兒問道。

　　“是啊，算上阿朵姑娘……”齊掌柜有些內(nèi)疚道。

　　“她們辭工都是些什么理由？”

　　“這……我們不……”齊掌柜話到一半，又被身邊的小伙計搶過話頭：“都說是找了個更好的地方！”

　　齊掌柜瞪了伙計一眼，哀嘆道：“可我們這里，怕是城中最好的一處了，待遇已經(jīng)不薄，做的活兒也不累，那些女子一個個都很喜歡在這里做事，為何都要突然辭工。這件事情，我們也是十分納悶……”

　　“哼，總之，人都是在你們這里辭工后，便不知所蹤的，與你們肯定逃不了關(guān)系！”阿牛惡狠狠地盯著齊掌柜道。

　　齊掌柜趕緊又將身體縮在了魏跋后面，不再說話了。

　　“這樣，你們先按照老方法，拿錢出來息事寧人，”溪兒頓了頓，又指著阿牛身后的人道：“你們呢，也按照老方法，拿了錢就快散了吧！”

　　阿牛一愣，憤憤說道：“仙女不要誤會，我怎會是來要錢的！我只想找到我的妹妹阿朵！”

　　“哼，”溪兒白了他一眼，道：“別裝了，你要真關(guān)心你妹妹，明知這里已經(jīng)失蹤了二十個人，還會讓她來？你妹妹不在，你們就斷糧？那你是死人？”

　　“老母在家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那你明知老母身體不好，還帶著她來？不怕氣死了？”溪兒又搖頭，懶得再看他一眼，對著跪在阿牛身后的人揮手道：“見好就收了啊，本仙女面前，差不多就行了！不然……”

　　目光移向了魏跋身上。

　　那些人面色微變，即刻起身，輕輕拍了拍阿牛的肩膀，便走了。

　　此時齊掌柜手中已經(jīng)多了一個小布包，輕輕上前，遞在了阿牛手中。

　　阿牛一愣，隨即忍不住一掂，眼中一抹喜色，便從地上爬起來，一聲不吭的，牽起還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老太太，耳語幾句，那老太太便跟著他，沉默的出去了。

　　顧紆目送著阿牛拿了錢便心滿意足走人的背影，雖然沒想起來當年為何打他，但覺得，當年真是下手輕了……

　　屠印天則是目瞪口呆的看著幾人出去，半晌才回過神道：“真有這種，只為了錢的母親和哥哥？”

　　溪兒看著他，一雙濃眉下，眸子清亮，滿臉忠直，想起了他爹故意讓他去接冥眼一事，輕輕垂下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