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空間,既定向軌道超空間躍遷。
發(fā)展這個技術的初期,是將超空間引擎安放在超大型的星艦上,完成一系列的‘鍍膜’、‘曲空’、‘躍遷’等復雜操作,對星艦本身能量的耗費無比巨大。
最初的成熟躍遷技術,支持人類完成了對近銀河系一小片區(qū)域的探索,但并不適宜進行民用推廣。
定向軌道技術應運而生。
精明的資本家們將超空間引擎與運輸飛船分離,由軌道本身對飛船完成鍍膜、曲空等過程,飛船只需為維護艙內(nèi)正常維度的凝滯場提供能量,再由外部給飛船一個推力,就可將它送去遙遠的星空,去找尋那顆只為它閃爍的引導器。
這個過程中,也有著科學家們努力解釋卻解釋不清的現(xiàn)象。
比如有些人類明明身體沒有問題,但似乎并不適合宇宙航行,跳空間的過程中身體反應劇烈,會……
“嘔!”
何仇那國字大臉漲得通紅,幾乎把頭埋進了垃圾袋。
會如這位警官,在舷窗外那如星空延時攝影的奇幻景色的襯托下,抱著垃圾袋吐個不停。
嗡!
飛船出現(xiàn)了高頻卻短暫的震動,舷窗外的奇異景色變成了一片寧靜的星空,空乘組的提示聲及時響起:
“尊敬的各位旅客,我們已經(jīng)成功完成超空間航行,出現(xiàn)在了太陽系火星軌道附近,我們會在三個小時后抵達母星外圍中轉站,在那里,您會接受母星入境審核,請您提前準備好相關資料與證件……”
何仇如釋重負般癱坐在座椅上,出氣多、進氣少,不斷翻著白眼。
咔嚓!
王澤端著自己的‘方塊玻璃板’記錄下了這珍貴的一幕,嘴邊露出了溫和的微笑。
何仇挺身而起:“刪嘍!”
“這是我的終端機器,你如果搶奪,就會觸犯母星關于個人隱私的保護條例?!?p> “嗨呀!”
何仇鼓起了常年泡在健身房鍛造出的強健肌肉。
王澤嗤的一笑翹起了二郎腿,卻是毫無畏懼。
過道另一側,齊茗偷偷瞧了這邊幾眼,而后熟練地打開投影屏幕,將腕表終端重新接入母星星際網(wǎng)絡,繼續(xù)盯著那幾家門戶網(wǎng)站。
從現(xiàn)在開始,努力賺回表現(xiàn)分!
……
進入母星的程序嚴格且迅速。
他們經(jīng)過了外圍空間站、同步軌道轉運站、近地軌道轉運站三處關卡,出示了三次證件,終于坐上了趕赴地面的垂直管道云軌列車。
回地表航程要一個半小時。
反重力技術的成熟及廣泛運用,讓這段從天空到大地的路程變得平穩(wěn)且安全。
旅途勞頓的乘客們,大多會選擇在符合人體工學的座位中,美美地睡上一覺。
王澤與何仇很快入眠。
云軌列車每次經(jīng)過【管道連接節(jié)點】時必然出現(xiàn)的震顫,都會讓王澤的身體出現(xiàn)微微偏移,而王澤總能在偏移之后調(diào)整回筆直的坐姿,鼾聲自始至終都算微弱。
優(yōu)雅,永不過時。
超遠距離星際航行中的連續(xù)空間遷移,不可避免會帶來巨大的身體負荷,便是精力旺盛的何仇,也需要足夠的休息才能緩解這種疲倦。
‘老板跑這么遠來母星,母星就沒厲害的破案高手了嗎?’
齊茗在心底小聲嘀咕,低頭打了個哈欠。
她強撐了一會,繼續(xù)盯著腕表上跳動的數(shù)據(jù),很快就開始不斷模仿小雞吃米。
垂直云軌列車通常由六節(jié)或八節(jié)橢圓車廂上下串聯(lián),在一根透明的管道中上下飛馳。
遠遠看去,這些管道就如地球表面長出的巨型海草,只是它們不會隨意擺動,經(jīng)過機密的計算抵抗著母星自轉與大氣本身產(chǎn)生的干擾。
母星的大氣是如此的溫柔——自它被掌握了無盡能源的人類徹底征服之后。
當然,無盡能源只是相對人類總體能源消耗的不嚴謹說辭。
王澤、何仇、齊茗此刻處在四號車廂,這里是震顫最輕微,也是票價最高的區(qū)域。
這些運輸商的一大營銷理念,就是給這些作用相同的座椅,分出三六九等,從而賺取更多溢價。
四號車廂下方,毗鄰著一號車廂與駕駛間的二號車廂角落。
在一處為同行者準備的相連座位上,兩個男人正在那小聲說著什么。
…
“目標出現(xiàn)了,比我們預料的要早半個小時,星際躍遷的微誤差真是麻煩?!?p> 左側那名穿著棕色皮夾克的老人看了眼左右,發(fā)現(xiàn)周圍乘客大多都已入睡,神態(tài)略微放松了些。
老人的面容刻滿了滄桑,皺紋中藏著些許油漬,鴨舌帽遮擋了他銳利的雙眼。
他對身旁的中年男人小聲說著:
“現(xiàn)在,你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不要搞砸?!?p> “嗯,我會做好,一定會?!?p> 中年男人小聲應著,他的嗓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那偏小的眼睛中有光亮來回閃爍。
“放松,孩子?!?p> 老人在他的背包中摸索著,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飯盒,遞到了身旁這名消瘦的中年男人面前。
那中年男人一把將飯盒奪了過來,用自己那寬大的風衣遮住。
他張開風衣時露出了瘦如干柴的身體,深陷的眼窩中透出了病態(tài)的光亮,喉結在上下顫動,突然抓住了老人還沒收回去的手掌。
“我在路上等你!我會在路上等你!”
“嗯,我們最終都會在路上重聚?!?p> 老人將對方的手掌用力掙開,解開安全帶站起身,戴起了灰色的鴨舌帽,裹緊了自己身上的皮夾克,朝著船艙的連接處快步走去,幾步就踏上了向上的階梯。
那座相連的座椅,此刻只剩下消瘦的中年男人。
他捧著那只帶著余溫的飯盒,像是捧著世上所有的珍寶。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著。
二號車廂內(nèi)似乎變得喧鬧了起來,有名微胖的男性乘客開始打鼾,讓幾名想要得到安穩(wěn)休息的同乘者,開始考慮要不要換個座位。
角落中,小女孩拉了拉媽媽的袖子,試圖喊醒這位疲倦的母親。
“媽媽,那叔叔是在哭嗎?”
“不要沒有禮貌哦?!?p> 年輕的母親有些迷糊地睜開眼,看去了小女孩指著的方向,剛好看到了一雙……一雙鎖在大衣衣領中、宛若孤狼散發(fā)著幽冷光亮的雙眼。
她頓時清醒了過來,下意識把女兒攔在手臂后面,臉色有些發(fā)白。
那個面容干瘦的中年男人擠出了個溫和的微笑,繼續(xù)低頭捧著那只飯盒,把自己縮的更嚴實了一點。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
“尊敬的乘客,我們將在十五分鐘后抵達地面轉運中心,請您系好安全帶并在座位坐好,衛(wèi)生間將會在五分鐘后停止服務。
“歡迎您來到母星明珠藍海城,希望您在這里將會享受愉悅的……”
男人突然來了精神,用力摁住飯盒頂部,帶著血絲的雙眼向外突著,手指野蠻地扳開了兩只對稱的卡扣。
那一粒粒飽滿軟濡的熟大米,散發(fā)出了淡淡的香味。
他試著掀開裝著米飯的飯盒上層,手指滑了幾次卻總是無法受力,干脆將飯盒倒扣在懷里,用力敲打著飯盒底部。
幾個包裹著菜色的零件掉在了他腿上,他雙手顫抖著,卻熟練地將這幾個零件組合成了一只復古的左輪手槍。
手槍的彈巢中沒有子彈,有簡單的電量顯示。
男人猛地吸了口氣,抓起那還不如他手掌大的手槍沖到了螺旋狀的階梯前,屏著呼吸迅速下奔,抬起的槍口對準了駕駛室的隔離玻璃。
一號車廂內(nèi)的寥寥幾名乘客,怔怔地看著這一幕。
這干瘦男人的嘴唇哆嗦著,身體后仰、手臂抻的直直的,手指觸碰了幾次終于勾住了扳機,用力向后拉扯。
微弱的電弧自槍口綻放。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