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八音門
這一日,晨陽高懸,天朗氣清。
暮氣沉沉的苦陀峰迎來了久違的生機。
上一次有大規(guī)模的新人前來,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雖說平日里也偶有弟子加入,可那都是一些天賦異稟之輩,這些人,或家世顯赫,或來歷神秘,或身負傳承,無一不是被宗門高層瞧中資質(zhì),然后分走培養(yǎng)。
各峰各處,各個堂口機構(gòu),壓根就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挑選瓜分了。
可今天不一樣,今日這一批弟子,足有數(shù)百,且都是由宗門弟子下山挑選帶回,屬于妥妥的凡人一流。
這種弟子,嬌生慣養(yǎng)的少,還算聽話,其中不乏聰慧樸實的好苗子,培養(yǎng)起來最容易,如同一張白紙,你往上畫什么,他便是什么。
可同樣的,這類群體對玄虛宗各處修煉場所感覺到生僻,在他們眼中,每一處堂口可能都差不太多,這種情況下,要想招收到好的弟子,那就需要各個堂口,八仙過?!箫@神通了。
故而,當袁楓睡了個好覺,拖著懶洋洋的身子來到位于半山腰的開陽大殿之時。
在他面前,赫然是出現(xiàn)了一派龍爭虎斗,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激烈局面。
偌大的大殿之上,數(shù)十個堂口機構(gòu)整齊駐扎,一眼望去如同被齊齊分割開來的麥田,一只只寫著各自名稱的旌旗迎風招展,發(fā)出烈烈風吼之聲!
什么神劍門,御獸堂,靈木坊,金剛閣……
像極了他當時念大學時,各個學生會社團大力招生,搖旗吶喊的情景。
今日的場面明顯更加莊嚴正式,也更令人看得熱血沸騰。
目之所及,五顏六色的法力化為彩色匹練舞在空中,術(shù)法轟鳴聲不絕于耳。
有展示攻擊強勁的師兄運足勁力,大喝一聲繼而幻化青牛撞岳,轟隆一聲便將一人多高的巨石撞得粉身碎骨;
有展示防御堅固的師姐,凌空掐動法決,召喚一只寶光大放,紋路古樸的青鳥盾牌,擋在身前,任由一道道鋒利劍浪斬下,穩(wěn)若泰山;
有展示身法靈動的白衣師兄,身形如風,在密集人群中左右穿插,來去自如,身后拉扯出一道道模糊殘影……
林林總總,難以盡數(shù)。
身處其中,數(shù)百名前來拜門的新生,倒有些暈頭轉(zhuǎn)向,不知該選哪一處是好了。
與他們相比,袁楓明顯是要幸福的多。
在他手中,赫然是捧著一卷潔白勝雪的小圖,圖上密密麻麻寫著如同百科全書式的注釋:
神劍門,以氣馭劍,神威莫測,隸屬玉龍峰,門中高手眾多,享受宗門資源傾斜,一劍在手,攻擊凌厲,可面對數(shù)倍之敵不落下風。(建議選報)
靈木坊,專司草木之精辨識煉化,醫(yī)藥主攻,丹成可活死人肉白骨,需數(shù)十年苦修方能有小成。(建議再考慮考慮)
……
天甲閣,主修裁制鎧甲寶衣,油水最多,用以豐厚私藏最為合適……(上上之選)
“這個穆金鴻還真是個有意思的家伙,看我還有銀兩欠他未還,竟想出私下幫我的良方……
嗯,你小子很上道,等我成功避雷,拜入心儀部門,花光所有積蓄之后,一定要重點提拔你一下……”
他現(xiàn)在的心情很高興。
之前他還為自己該如何選取落腳之處發(fā)愁。
要知道,入門之后,他的處境很特殊。
他必須以一個最穩(wěn)妥的方式去花錢,成仙的速度才有可能大大加快。
在宗門之內(nèi),他可以說是什么也不懂,不懂什么東西是最貴的,不懂運用什么手段才能在最短時間內(nèi)花完錢。
這人啊,一旦不懂,做什么事都容易節(jié)外生枝。
最關(guān)鍵的,是這玄虛宗跟他想的一點也不一樣,但凡是外門弟子,不論資質(zhì)好壞,都得自主選擇一個部門加入,若非如此,就只能算是散修。
而你一旦決定了成為散修,就注定不能花錢購買宗門內(nèi)的資源,無法享受宗門的靈石兌換服務。
簡而言之一句話。
單槍匹馬做散修,身上的銀票就變成了無用之物,放在手頭根本花不出去。
可一旦涉及到如何選擇修煉之地。
這就導致,他可能會踩雷。
選到一個破敗不已,隨時都可能會解散的機構(gòu)倒是不錯,可怕就怕,自己漫無目的的去選,選到一個背景強大,資源豐厚的堂口?。?p> 做什么事都有特權(quán),買什么都不用花錢,不止是花不出去錢,還很可能被倒給一筆福利,錢越花越多,這才是最令人恐慌的!
據(jù)元乾那死鬼的記憶顯示,他必須把身邊所有錢財全部花完,不留一點個人資產(chǎn),才能順利成仙!
也就是說,到時候,除了自己這副與生俱來的皮囊身體外,其他外物,一律都得清空,前提是,還不能主動贈送,不能毀滅,只能以被元乾接納的方式消耗完!
不過么。
有了穆金鴻這張圖示講解。
一切瞬間就不一樣了。
現(xiàn)在他要做的很簡單。
凡是他寫出來建議選擇的,自己統(tǒng)統(tǒng)不選。
那樣,就能調(diào)到一個混吃等死的地方了。
袁楓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期待。
就這么樂呵著一一走過每個機構(gòu),袁楓的目光,最后落在一個看上去十分不起眼的方位上。
在那里。
一個隨意支著的攤子前。
頭發(fā)斑白的雞皮老者,背靠藤木編程的木椅,舒服的翹著二郎腿,正發(fā)出響聲震天的打鼾聲,睡得香甜。他的嘴角處掛著絲絲涎水,不時發(fā)出磨牙聲。
攤子附近。
空無一人。
只有一根不知用什么木頭做成的歪扭旗桿,套著一張褪去顏色,顯得窮酸的旗幟,無力的耷拉向地面。
上書三個字:八音門……
按照慣例。
像這種看上去就窮困潦倒的機構(gòu),八成都是隱藏的超然流派。
不過這一次么。
在穆金鴻的影響下,袁楓卻更愿意傾向于相信,對方是真的窮到了一定地步……
“八音門?這是個什么機構(gòu)?這老家伙也太不像話了吧,就算是勢力微弱,你起碼在招生時候也得裝模作樣一會吧?”
看對方睡得連眼皮都懶得抬。
心潮火熱的袁楓,咽了一口涎水,走上前去,刻意重重咳嗽了幾聲:“咳……咳……”
受此驚擾。
躺著與周公約會的老家伙,終于劇烈打了個呼,發(fā)出豬叫一樣的聲音,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醒了過來。
伸出袖管擦了一把嘴角涎水。
他不耐煩的抬頭看向袁楓:“干什么干什么!沒看見老夫正在這睡大覺么?有事沒事,沒事你就一邊待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