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賞金獵人
事已至此,二人幾乎可以斷定,袁楓就是官府派來的臥底。
此刻汗流浹背,渾身毛孔緊縮,二人如同墜入了冰窟,心涼到了極點。
“怎么辦?大哥,咱倆怎么辦啊?”
“別慌……事已至此,慌也沒用。誰……誰說他就一定是官府的人了?”
畢竟是帶頭大哥。
虬髯男子盡管內(nèi)心慌得快要尿褲子了。
可表面上還盡量裝的波瀾不驚。
他還在賭,賭那一丟丟不甚現(xiàn)實,幾近渺茫的機會。
一旦袁楓不是官府的人,那他也就有救了。
“他……他……不是官府的人?可他如果不是官府的人,為何他要盯上咱倆?這么多人他不邀請,偏偏邀請咱們倆去他那一桌坐著。”
國字臉擦了擦右臉,哆哆嗦嗦的說道。
“你說,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是賞金獵人呢?”
虬髯男子大膽分析,小心假設(shè)道。
“賞金獵人?大哥,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裝成富二代引咱們二人動手,是為了抓到咱們賺取賞金?”
國字臉接下話茬,做深思狀。
“很有可能!如果他真的是賞金獵人,或許,咱們有一個法子可以逃出生天?!?p> 虬髯男子長吁一口氣,心頭壓力減少不小。
“什么法子?”
國字臉聽出事有轉(zhuǎn)機,追問道。
“他不就是要錢么。官府懸賞通告上寫明我二人賞金各自一千五百兩,合計三千兩。他抓我二人,是為了求財。
既是求財,說明他乃是一個重錢重利之人。
我們可以從這里下手……”
說到這里。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讀出了彼此心思。
片刻后。
二人達(dá)成了一致。
不過,在實施這最后一步之前。
為保證不花冤枉錢,他們還是要進(jìn)行小心求證這一步。
“如果在咱們沒搭理他之后,他再沒有動靜,那就說明,咱們的假設(shè)從一開始就是錯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子富二代,咱們可以直接動手搶他。
可若是他再喊咱倆,而且再做其他奇怪舉動,那就說明,他有問題!到時候,咱們只能破財免災(zāi)了……”
二人低聲呢喃。
頭沉的很低。
……
我都邀請你倆這么長時間了。
你們倆個家伙為什么遲遲還不肯來我這邊坐?
袁楓有點郁悶。
按道理說,他該做的都做了啊。
炫富。
裝鐵憨憨。
該走的流程都走了。
后來,更是主動找理由讓他二人來靠近自己,給他們下手的機會。
可為什么他們還是無動于衷啊。
莫不是,自己看錯人了?
應(yīng)該不會吧。
在市場部自己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了,心懷鬼胎的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要不是憑借這一點識人之術(shù),他也爬不上經(jīng)理這個位子啊。
可識人這個步驟沒出錯。
那是哪個步驟出錯了呢。
想來想去,沒有結(jié)果??吹晷《嵠嵔o自己上菜,馬上就要上酒了,這倆個家伙如果還不過來,他一個人這場戲也就演不下去了。
畢竟骨子里的節(jié)儉,根本不允許他如此鋪張浪費。
他內(nèi)心無比急躁。
要搶你們快來搶??!
再不搶,上了菜吃不完我可就造孽了!
就算不搶,過來坐著幫我吃菜也行啊。
少浪費一點是一點??!
實在不行,把我灌醉,也是好的啊。
不,我決定對你們再放松一點被劫政策。
只要你們肯跟我喝,哪怕我不醉也裝醉。
保證給你們留夠下手機會!
這樣可以了嗎?
你們滿意了嗎?
快來,快來??!
心急之下,他索性再次開口邀約。
“喂,坐在本少爺西北處,大胡子和方正臉兩位仁兄,我跟你們說話,你們沒聽到嗎?”
此時剛剛被袁楓炫酷手段驚到了的食客,早已對他失去了好奇心,內(nèi)心暗暗將其劃分到了紈绔子弟一列,將精力集中到吃飯上,下定決定,早吃完早走。
畢竟,像這種腦回路不正常的家伙,跟他多待一會,就多一分不安定因素。
故而,此刻的二樓大廳,格外的安靜。
寒暄說話的都沒幾家。
袁楓這一出聲,當(dāng)即就再次如春雷炸響!
實際上,上一次眾人就已知道袁楓所邀請的二人是誰,不過看對方?jīng)]回應(yīng),后來也就不關(guān)注了。
可現(xiàn)在,見袁楓再次出聲邀請。
有性格耿直者,直接就上前幫袁楓扒拉他二人。
“兩位兄臺,那邊那個小哥叫你們呢?!?p> 不扒拉還好。
一扒拉。
這二人剛剛沉寂下去的心臟,徹底又慌了!
出于下意識,他們往袁楓所在方向快速瞟了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
直接叫他們魂飛魄散!
目之所及,為了吸引他們過去吃飯,袁楓看口頭邀約不成,直接掏出了一沓厚厚的鈔票,沖他們揚動起來!
面帶微笑,就如同勝利者在沖他們炫耀!
“完了,他真是賞金獵人!”
二人異口同聲的說出這句話。
一剎那,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干。
看他們?nèi)耘f無反應(yīng),出手提醒的人也不再多事,搖搖頭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過了好久。
直至二人眼神余光掃到袁楓那邊好酒好菜已經(jīng)上全,袁楓的目光頻頻往這邊注目,飽含憧憬與竊喜。
他們的心徹底涼了。
百般無奈下。
就算再怎么不愿,他們也只好做出最后的選擇。
“老二,你身上還有多少……”
“我只有一千兩了。不行的話,大哥你先替我墊上,等我搶了人以后再還你,畢竟咱倆賞金合計三千兩,少了的話,那家伙怕是不干……”
“上次給你的三千兩呢,怎么才剩這么一點了……”
“噓。你別吱聲。好吧大哥,我跟你交個實底,我還有兩千兩……”
“你這個死王八,老子知道你就還有私房錢。好了好了,保命要緊,現(xiàn)在老子沒空跟你追究你騙我這件事。
這樣吧,咱們兩個的賞金,官府定的價是三千兩,咱們各自多出五百兩,湊整四千兩,買他一個好感,怎么樣?”
“成交……”
“可他會接受咱倆的賄賂嗎?”
“不一定??捎袡C會總要試試不是?萬一他見錢眼開,咱們好歹有一線生機……”
二人交頭接耳片刻。
最終,齊齊離開座位。
暗暗運足足下內(nèi)力,朝著袁楓大馬金刀坐著的位置,快速步行而去。
“哈哈,就說你們肯定按捺不住……這么多錢,換我我也按捺不住啊……”
感受著身側(cè)兩道身形快速行來。
袁楓沉寂的心臟也開始變得活泛。
繼而激動。
腳步聲越來越近。
他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念誦。
“搶我,快搶我??!只要搶我錢,搶光,我就能成仙!成仙以后,你們二位就是功臣,我不會虧待你們的啊……”
“動手,動手啊,不要因為我是一個靚仔就對我心存憐惜,下手粗暴一點,我求你們下手粗暴一點,最好是搶走錢之后,直接把我一棒子打暈……”
他能感覺到二人已經(jīng)來到了他身邊。
激動的心。
狂抖的手。
他已經(jīng)將所有錢袋統(tǒng)統(tǒng)打開。
就為了迎接這光榮而神圣的一刻。
不過下一刻。
隨著他轉(zhuǎn)過身來。
一只大手化作彈爪,迅速在他袖下一伸。
緊接著。
紙張的質(zhì)感,還有油墨印刷獨有的特殊滑膩,就立刻傳在了他的掌心。
沒等他回神。
那二人便如驚弓之鳥一般,瘋狂掠動身形,一掌擊碎客棧的窗戶,腳步輕點,一個鷂子翻身,便朝樓下翻滾而去。
只留下他一個人呆在原地。
宛如石化的泥塑。
望著手中緩慢伸出的銀票。
陷入沉思,繼而懷疑人生。
“我是誰,我在哪?我特么遭遇了什么?”
“我不該是被搶劫的一方嗎?”
“為什么我的錢非但沒被搶,還又增加了四千兩?。。?!”
“這兩個家伙為毛要把錢塞進(jìn)我手里?”
“臥槽!臥槽啊!”
“你倆有病?。±献訅焊徽J(rèn)識你們!”
“誰特么稀罕你們這兩個臭錢!你倆擱這侮辱誰呢,回來,你倆給我回來!”
好不容易才換來的希望,如今被一盆冷水兜頭澆滅。
心底無聲嘶吼數(shù)句。
此刻。
袁楓已無心再留在此地。
他想起身追出去,目光遠(yuǎn)眺,欲追尋二人模糊的蹤跡。
耐何,舉目四望后發(fā)現(xiàn),那兩人早已逃之夭夭,似是生怕被他追上,連人影都逮不住一個。
消失速度之快。
就像坐了火箭一樣。
他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他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的歸宿在何方。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對于金錢,是如此的憎惡,如此的痛恨!
“喂,客官,飯菜都涼了,要不要幫您熱一熱啊……”
身旁小二在善意提醒。
“不用了,結(jié)賬吧……”
袁楓無比心累,生無可戀的道。
“可是您還沒吃啊……”
小二不解,繼續(xù)提示。
“我不想吃,我說了買了是看的。是看的!給我一個價錢!”
袁楓心情無比糟糕。
“好吧,既然您執(zhí)意不吃,那就結(jié)賬吧。這一桌飯菜,加上您所要的五十年女兒紅,一共算下來,一千三百兩紋銀。
由于您此次消費金額過大,我?guī)湍暾埩苏劭厶幚怼U乒竦恼f,做買賣圖個常來常往。零頭給您抹掉,就算一千兩就行?!?p> “什么?一千兩?你沒算錯吧?”
袁楓很生氣。
我像是那種需要消費打折的人嗎?
“可能這個價格的確是有點貴了,可咱們這貴有貴的道理……”
小二有些難為情,欲繼續(xù)解釋。
可一開口。
袁楓就把他嘴給堵住了。
“一千三百兩,一分也不能少。少了就是看不起我!”
咔嚓!
他拿起一個瓷碗,狠狠砸在地上!
一剎那碎片飛濺,叮當(dāng)亂響!
“另外,我剛剛失手打碎了你們酒樓的珍貴古董??催@個碗,起碼是一百年前的了。按照市場行情,我起碼得賠你們個千八百兩吧。
這樣,咱湊個整,兩千兩。”
說罷。
就將手里剛剛被兩個神經(jīng)病遞來的銀票,送入了小二手里。
隨后。
不在乎小二見鬼了一樣的表情。
不理會周遭吃瓜群眾接連不斷的驚呼聲。
揚長而去。
就在他前腳走出酒樓。
后腳便有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從五樓暗室徐徐踱步而出。
望著擺在面前,由小二小心翼翼捧著的那張兩千兩銀票。
他細(xì)縫般的小眼睛,擠了又?jǐn)D。
肥嘟嘟似肉包子的臉蛋上,前所未有的蕩滌起一抹欣賞之色。
“劉老,幫我查查,這家伙是誰?這種狠人,我趙山河平生第一次見。
看他年歲與虎子這臭小子差不多,若能結(jié)伴前去玄虛宗修仙,有他提點,虎子定能一飛沖天!”
此聲剛落。
一道水波形成的空間漣漪便在他身旁化作一道虛幻人影。
銀發(fā)蒼蒼,仙風(fēng)道骨,兩道長眉垂至脖頸,似不惹世俗塵埃。
一陣術(shù)法推算,化作漫天星辰,繁復(fù)蝌蚪文字,七彩光芒縈繞飛舞,包裹著銀票旋轉(zhuǎn)盤疊。
不消片刻。
那銀票就重新再次飛回趙山河手中。
緊接著。
老者口中噴出一口赤紅鮮血,面上露出如遭雷擊的震撼之色。
“此子妖孽,老夫……老夫無法推算……”
“什么?無法推算?”
趙山河如見鬼魅,身形忍不住踉蹌數(shù)步。
“老夫本就是殘魂狀態(tài),法力百不存一。幸得趙家先祖搭救,才能茍存至今。
此子雖無法推算來歷,但,不難得知,定是大有來頭……
對這種人,山河,勿擾,勿問,勿尋。冥冥之中,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數(shù)……”
說罷。
透明靈魂體徑直化作一縷云煙,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