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相逢不相伴
小王咂咂嘴,目光滿是艷羨:“要不說人家是花魁呢,一只鐲子價值千金呢。”
美人如花隔云端,沈辭疾到底只是笑了笑,又將注意力放回墨楚庾身上。墨楚庾像個孩子,雖然不哭不鬧,但身邊一刻也離不得人。沈辭疾本想將墨楚庾留在府里,但還是帶了過來。一是怕鶴慶瀾又點(diǎn)她睡穴,二是自己身邊開始出現(xiàn)了危險(xiǎn)的信號,與其將墨楚庾留在府里被尚未知來路的人誤傷,都不如帶在自己身邊。更何況還有鶴慶瀾隨時跟隨,即使現(xiàn)在她的的貼身侍衛(wèi)正躲在柜臺里面睡覺。
晏容嘉眼前滿是珠光璀璨的首飾擺件,心底暗嘆奢靡華貴,眼里卻沒有半點(diǎn)艷羨之意。胥泱兒將取來的玉牌手鐲遞到晏容嘉面前,面色自然隨和的說道:“晏公子幫我戴一下罷,我試試合不合適?!?p> 晏容嘉瞳孔微張,猶豫少頃道:“這不是有伙計(jì)在嗎?!?p> 站在一側(cè)等待反饋的小王很有眼色的賠笑道:“小人粗手粗腳的,弄疼了玉娘子就不好了。”
晏容嘉這才勉強(qiáng)拿過手鏈,抿著唇將手鏈往胥泱兒的皓腕上戴。他雖然有幾分不情愿,但動作卻細(xì)致。手鏈扣得剛剛好,不緊不松。
“好了?!?p> 胥泱兒面若三月春,把著手腕打量著戴好的玉牌,滿意之色溢于言表。“你家的東西向來都是頂好的,明日差人去不愿生支銀子罷?!?p> 小王滿臉堆笑,正準(zhǔn)備送他二人出門時胥泱兒卻停下來腳步。
“啊,晏公子是不是忘了有什么東西要還給我了?”
晏容嘉不急不緩的從懷里掏出用素帕包著的一團(tuán),小心翼翼的展開帕子露出里面的一只做工精巧的玉蘭發(fā)簪來。
“玉姑娘,在下知曉那日你是為我解圍,無意用此物換取錢財(cái)。今日來只是想將此物還給玉姑娘,再道一聲謝謝?!?p> 玉蘭發(fā)簪被一方素帕裹著,靜悄悄的躺在晏容嘉白凈的手掌上。胥泱兒看了一眼發(fā)簪,復(fù)而將目光落在晏容嘉長而卷的睫毛上。他低垂著眼,目光不知落在何處。伸著手,但手上的重量卻一直沒有減輕。
“既然要道謝,怎么不帶謝禮過來呢。”晏容嘉的皮膚白凈,長眉入鬢但卻有些雜亂。胥泱兒看著他低垂的眉眼,莞爾笑著。
“在下不知玉姑娘喜歡什么,如今知曉了卻無能為力?!标倘菁温冻鲆唤z苦笑,“因此只得力所能及,為玉姑娘做了一把折扇?!?p> 玉蘭發(fā)簪被晏容嘉端端正正的放在了一側(cè)的展臺上,與展臺上其他的首飾擺件相比一樣的明亮干凈,毫不違和。
晏容嘉從袖中摸出一把竹制的小扇,“嘩”的一聲展開。
此時小王已經(jīng)很拾趣的往后退了幾步,站到柜臺邊伸著脖子看他們。聽見晏容嘉說道“無能為力”四字時,還發(fā)出一聲嘆息。又看見晏容嘉亮出一把竹扇時,又發(fā)出一聲低呼。
“你在驚訝什么?”低沉的男音從小王耳邊低聲傳來。
小王頭也不回的盯著那竹扇道:“蝴蝶花!那扇子是用蝴蝶花斑竹做的,這種斑竹極少。像他手里拿的那把蝴蝶花折扇,扇骨呈木紋色,紋理分明,確屬上品!”
“很少見嗎?店里不是有幾把長得差不多的嗎?”
“誒,那都是富貴人家的存貨。我是看那書生雖然穿的是錦衣,但款式老舊過時,興許是家道中落,想不到也能拿出這種好東西來?!?p> “哦。”那男聲若有所思的沉吟,小王這才察覺不到不對勁,連忙回頭,見是剛剛躺在柜臺里面躺椅上睡覺的鶴慶瀾。
“看我做什么,繼續(xù)聽啊?!?p> “啊?哦……”小王乖覺回頭,繼續(xù)聽著兩人對話。
胥泱兒驚喜的接過扇子,將蝴蝶花扇整面展開,扇子做的小巧精致,是正好能拿在胥泱兒手里握的舒服的尺寸。整張扇面皆是竹制,滿面的蝴蝶花斑栩栩如生。扇面為作畫,卻提了幾行小詩:
夜更闌,景朦朧,卷簾人掩西風(fēng)。踔絕驚舞,艷波冷睨,曳裙生輝,廊楹半遮天邊桂,青萍風(fēng)過養(yǎng)花天。
原來初見的舞,初見的月夜,他都記得。胥泱兒一時有些動容,她將竹扇合上握在手里,笑容更盛?!瓣坦?,你的謝禮我收下了。這只玉簪我今日不想戴,你先替我收著,來日再還給我吧?!?p> 小王激動的推了一下鶴慶瀾的胳膊,低聲激動道:“這是要圓滿的節(jié)奏啊!”
鶴慶瀾卻長眸微咪,神情有些詭異?!拔铱床灰欢??!?p> 果然,那邊的晏容嘉卻拱手施了一禮道:“簪子還請玉姑娘收回吧,扇子本就是在下的謝禮。一恩一報(bào)一謝禮,在下與玉姑娘已經(jīng)兩清了?!?p> 笑容僵在胥泱兒白潤妖嬈的臉上,很快便支撐不住塌了下來?!瓣坦舆@話,是什么意思?”
晏容嘉眉目疏朗,面色疏離,一字一言禮節(jié)俱佳,挑不出半點(diǎn)錯來,可說出口的話卻讓胥泱兒寒遍全身。
“在下出身貧寒,立志要做一只海鳥遨游廣袤天際。玉娘子是金殿里的雀兒,吹不得風(fēng)受不得寒。在下與玉姑娘本就不是一片天空下的,自然沒有必要強(qiáng)行飛進(jìn)對方的天際。?!?p> 海鳥與陸鳥,相逢不得相伴。
胥泱兒明白晏容嘉話里的意思,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明明只是三個照面的交情,自己卻在計(jì)算著下次見面,可對方卻已經(jīng)準(zhǔn)備止步于這三次見面了。
倨傲的神色終于回歸到受萬人追捧的花魁身上,她忽然提了神,倨傲孤冷的面容仿佛回到她站在樓上肆意挑選可以聽她一曲而為她癡狂的客人。
“晏公子多慮了,罷了這簪子我也不稀得要。小王,”
倚在柜臺邊看戲的小王連忙應(yīng)聲,胥泱兒語氣散漫道:“這簪子就放這了,誰瞧見了喜歡就拿去,我分文不取?!?p> “玉娘子,這簪子當(dāng)時造價便要百兩呢?!?p> 胥泱兒似乎毫不在意,倨傲的看著低眉垂眼仍在拱手的晏容嘉語氣輕佻:“百兩而已,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