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舍得

　　象征毫無保留的膂力與陳靜鉆研的拳理的一戰(zhàn)過后。

　　跟所有吃癟后痛改前非的人物一樣，向宇在被郭?；示钪翗O猶如神技的拳術教育過后，便一心求教拜至其門下，因為老人家早就不再收徒，所以記名在一位長老名下修習基礎拳法，故稱師爺。

　　此后七年，向宇潛心鉆研中華武術，期間由郭?；视H自提點，事半功倍地掌握了柔，剛，內(nèi)家，等多門拳法的秘訣精髓，同時有意精簡招式磨練體魄，接觸更加精煉的綜合格斗體系，以極大毅力同時保持著古老與新興的鍛煉方法，而后留學俄羅濕，以交換生的身份學習現(xiàn)代摔跤技術，此間與郭?；蕛赡晡匆姟?p>　　“嗯……不錯不錯，手掌也比以前厚實了?！币淮挝帐侄眩；时惴路鹂吹搅诉@兩年向宇的努力，他又伸出手捏了捏向宇的耳朵，嘴角笑意更加盛放：“看來在那邊也沒少贏啊。”

　　柔道，摔跤，對于這些經(jīng)常在地面進行基烈對抗的技術，他們的修行者最大的特點，便是耳朵。

　　訓練組技時，不僅要練習控制，還要處在下位學習怎樣解鎖，時間一長，因為與地面的來回摩擦，人的耳朵軟骨不免受損，最終呈現(xiàn)出來的，便是向前翻的“餃子耳”。

　　但向宇的耳朵卻沒有出現(xiàn)這種特征，除去及時冰敷醫(yī)護，原因便是他在訓練時，頭臉與地面的摩擦很少，換言之，很少被壓制。

　　“因為桑博的核心仍是角力，雖然最開始接觸的時候因為體系完全不一樣很難應對，但熟悉之后，跟我的相性也很合了。”

　　郭?；书_懷大笑：“哈哈，如此甚好，不愧是天才！”

　　趙方旭打趣道：“您可別夸他了，好容易消停幾年，別又翹尾巴了。”

　　兩位老人親切地像是在討論自家的后輩，事實上向宇此生也確實承蒙二人照顧。

　　“幸運啊……”向宇在內(nèi)心感嘆，“能和兩位智者相遇，少走了不知多少彎路。”

　　在由人際關系組成的現(xiàn)代社會，是無法靠著暴力升至頂峰的，恐懼帶來的屈服，與欽佩神往無法相較，因此唯有武道大成，可以成就功名。

　　郭海皇背手說道：“我聽小趙說了，你要去東瀛一事，想來又少不了跟人打斗吧。”

　　向宇露出游刃有余的表情：“您且放心，我不會輸?shù)??！?p>　　郭海皇語氣平靜：“我當然對小宇子的實力有信心，只不過，可不要輕易小看東瀛哦，那里也有著能讓你大開眼界的人?！?p>　　“……”看著老爺子的認真神色，向宇稍微沉默，眉目之間陰霾積攢。

　　“您是指‘范馬勇次郎’嗎？”

　　郭海皇抬眉：“你居然知道他啊。”

　　他轉頭看了看一言不發(fā)臉色沉靜的趙方旭，拍了拍額頭：“也是，沒有你們公司不知道的事。”

　　“鬼神，食人魔，地上最強的生物，雖然他的名號只在各國地下世界傳播，但在進入公司內(nèi)部后，我也很快就知曉了?！毕蛴钗站o拳頭：“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惡魔。”

　　“哦？我還以為你會很崇拜他呢？”提起這個名字，郭海皇卻并不惱火：“畢竟，他可是世界最強，追隨者不計其數(shù)，據(jù)說連美麗家總統(tǒng)奧斯馬都是他的粉絲呢?！?p>　　“誰崇拜他，誰尊敬他，都與我無關，單看他的所作所為，就已經(jīng)是令人發(fā)指了?！毕蛴钛a充道：“如果是遇到您之前的我，也許會崇拜那份在世界上橫行無忌的自由腕力，但現(xiàn)在不同了，我可不會尊敬一只嗜殺成性的惡鬼?！?p>　　郭海皇忽然質問：“哪怕這只鬼比我還強，擁有你一直向往的終極力量？”

　　“……前天，我去了趟龍虎山?！毕蛴顩]有立即回應，轉而回憶起自己先前的見聞感受：

　　“跟老天師見了一面，談了談心?！?p>　　郭海皇嘆道：“天通道人嗎？有二十年不見了吧，那個小子可還好？”

　　向宇笑道：“跟您一樣，感覺還能再活一百年。”

　　他繼續(xù)說起自己的心得：“說來有些失禮，比起您，老天師似乎更加不染凡俗。”

　　郭?；时强壮鰵猓骸昂撸晕覀z才尿不到一個壺里。”

　　向宇笑著搖搖頭：“當時我曾問起，如何才能達到他當前的境界，老天師給出了三條道路，一曰守成，二曰經(jīng)歷，三曰征伐?！?p>　　“這三條路，每一條都可以達成自己所期望的最終理想狀態(tài)，其中第二條，我覺得與敢于從頭再來的您相符，而第三條，則是很符合范馬勇次郎。”

　　“他的確很強，強到連國家機構都奈何不了他，而這份強大，正是從不斷的殺伐與暴力宣泄中積攢出來的?！?p>　　向宇正色道：“我的資歷實在太淺，對于要走上哪條路尚不得而知，不過起碼三條路的目標算是有了，可以擇優(yōu)選擇。”

　　是保持現(xiàn)狀默默前行，還是在今后的經(jīng)歷中探索出自己的道路，還是將內(nèi)心全部欲望欲求都宣泄出來，強迫他人屈服？

　　還是要先走出去，才能明白。

　　郭?；食烈髌?，似乎有些認不出眼前的理性青年：“留了洋，思想覺悟提高不少嘛。”

　?。?？？向宇瞥一眼趙方旭：心有靈犀嗎？

　　“照您說的，路且長著呢，總得考慮考慮未來?！毕蛴钷D回話題：“話說回來，那個范馬現(xiàn)在是無國籍狀態(tài)，也不能算是東瀛人了，除去這種個例，其他人不足為懼，這么一來，您總能放心了吧?！?p>　　郭海皇也不多說什么，只是富有深意地笑著，他站起身來，走到趙方旭辦公桌前，粗糙手掌在那副《有所得》上輕輕拂過，不由贊嘆道：

　　“張之維那個小子，修行沒耽誤啊?！?p>　　趙方旭問道：“您看得出來？”

　　“看筆墨自然是難以分辨，不過這股氣，老夫可忘不了。”郭?；誓剜讣忭樦涔P印痕一筆一畫的抹過，似乎心中還原了當時老天師自在下筆的精氣神。

　　“小趙，有墨么？”

　　“?。俊币宦犨@話，趙方旭眼睛直放光，“那還用說？”

　　片刻后文房四寶齊備，茶幾上一張宣紙輕薄透亮，郭海皇站至旁邊屏氣凝神，也不捉筆，以拇指蘸墨，腕子翻動如靈蝶，腳步無聲橫移，動作之激烈渾然不似書法，反而接近刀法劍術。

　　頃刻間，兩個以指為筆武為法的草體大字落定。

　　《舍得》

　　“舍得……”向宇與趙方旭皆是一怔。

　　“老夫一生濃縮應景也就這二字了?！惫；什寥ブ讣饽珴n，轉向思索著什么的向宇：

　　“先要經(jīng)歷才能明悟，先要堪破才能得道，舍棄什么才能得到什么，希望對小宇子你有幫助。”

　　向宇敬拜謝過：“多謝您指點！”

　　“哈哈，不服氣跟張之維比比罷了。”郭?；逝牧伺南蛴罴珙^：“對了，正好小宇子你也要去東瀛，有機會的話……”

　　“就去東京巨蛋地下格斗場玩玩吧，看看你在那里能得到什么，又會失去什么，能否找到自己的舍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