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不是習武者
葛村長的住處確實豪華,自打進門,王然便感覺到了。地面鋪的是瓦磚,踩在上面,還能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正堂兩側(cè)建有石爐,即能燒制磚瓦,又能傳熱供暖。偌大的單層四合院,裝飾的有模有樣,這讓他第一次感受到當官的魅力所在。
沅工,仲樓,劍女以及王然進了正堂,其余步卒散布在院子的各個角落。
王然挪動到正堂的一角,還未站住腳,就見劍女邁步走來。
見著黑人模樣的劍女,他滾動著喉結(jié),不由自主的向后縮了縮身子。
劍女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對付像他這種修為盡失的普通人,比捏死一只螞蟻還要簡單。
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王然彎了彎嘴角,沖著劍女揮揮手,笑道:“嗨,奶死瞇吐……”
劍女顯然是被這句話惹怒了,猛的擰著王然的手腕,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旋轉(zhuǎn)。
“咔嚓——”
一聲脆響,胳膊瞬間脫臼。
“嗷!疼!疼!疼!”
王然發(fā)出狼嚎般的哀鳴。幾個呼吸后,劍女見他實在遭不住了,這才放手。
“試過了,氣府虛弱,不是個習武者?!眲ε淅涞溃瑢⒛抗馔断蜚涔?。
見著場上的情形,沅工急忙訓斥道:“劍女!不可魯莽!趕緊把小兄弟的胳膊接上!”
大佬發(fā)話了,劍女自然不敢反駁。擰著王然的胳膊,再次來了個大旋轉(zhuǎn)。
劇烈的痛感傳導至中樞神經(jīng)。差點讓王然暈厥過去,受了這等極刑,他是有苦說不出。誰叫他是身在屋檐下,只能當個孫子。
他咬牙切齒,心中發(fā)誓,以后一定要這小黑人好看!
“劍女天性豪放,小兄弟不要在意,請坐?!便涔び柍膺^了劍女,回頭安慰起王然。
這紅臉唱的,真特么清新脫俗。
王然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既然別人都這般說了,他也不能怎么著。他抿著嘴,艱難的擺出一個微笑。等沅工三人挨著桌子坐下,他才燦燦的跟著坐下。
仲樓,劍女沒有說話的意思,倒是沅工和王然時不時對視兩眼,想說點什么,又不知從何開口。
二人心速飛旋,一切妥當后,便開始了友好洽談。
“小兄弟儀表堂堂,定不是普通人,還未請教小兄弟姓何名何?”
“姓王,名然?!?p> “請問家住何處?”
“無家,閑散人一個,昨日無意行至山腰,跟著下牙村的幾個村民下了山。奈何葛村長非要將我說成是怪人,還把我打暈,把匕首塞到我身上,今早的事情與我毫不相干?!?p> 劍女看不過去了,冷哼道:“一介狐謬子罷了,沅大人還能信他不成?”
何為狐謬子?狐,天性狡詐,謬,荒唐,結(jié)合起來便是荒唐狡詐之人。在劍女看來,王然鬼話連篇,實乃小人,上不得臺面。
劍女隨口這么一說,搞的王然不樂意了。自己好歹也是經(jīng)歷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怎么能是狐謬子?
中午的酒宴還算豐盛,雞鴨鵝魚,豬兔牛羊,一應俱全。味道不怎么樣,吃在嘴里都是一個咸字。
不過,王然嘗了嘗沅工帶來的酒。那叫一個好喝。微辣帶著一絲絲的甜,清淡爽口,幽蘭香醇。
足飲百杯不為醉,唇此留香味正酣。
酒過中旬,外面吵鬧起來。聽聲音,似乎是個女人在門外嚷嚷。
沅工招進來一個步卒,問道:“怎么回事?怎會如此喧囂?”
“闖進來一個潑婦,吵著鬧著說要見平江城第一美男?!辈阶浼泵氐?。
“找美男上別處找去,趕緊轟走!”仲樓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他正和王然聊的暢快,說到點子上了,突然被人打攪,難免有些不快。
“誰要把我轟走!我看誰敢!老娘可是十里八鄉(xiāng)出了名的潑辣!當心潑他一身辣椒水!”伴隨著罵咧之聲,正堂的大門被猛的推開。
一個高壯肥圓的女子邁著虎步進來了。步卒急忙擋在她的前面,剛想拔劍,卻被沅工制止了。
“姑娘有些無禮了。”
沅工文質(zhì)彬彬道。
“我就是想見見咱平江城的美男,沒別的意思。你就是沅工嗎?長的果然俊俏,你……你想吃我的豆腐嗎?”
女子突然傻笑道。
“噗——”
王然剛喝到嘴里的酒水盡數(shù)噴灑了出來。
他實在沒想到竟有人如此搭話的,觀女子的相貌,世間少有。能大大方方的說出這些話,也是少有。擱現(xiàn)代,這種人應該叫奇葩的女漢子。
“我……我不想吃。”
沅工嘴角抽了抽,回絕道。饒是他脾性再好,此刻也有些遭不住。
“現(xiàn)磨的豆腐,還熱乎呢!我去給你拿!”說著,女子急匆匆的跑開,沒過片刻功夫,又跑了回來。手里還端著一方形木板,木板上盛著一塊冒著熱氣的白豆腐。
“原來真的是豆腐……”
王然的眼睛直直的盯著那塊豆腐。
他承認,心思是有點想歪了。
“我叫毛豆,叫我豆豆就可以了?!泵古牧伺男馗?,昂首道。
“毛豆姑娘,你看我們正在商議著事情,能不能稍稍回避一下?等我們聊完了,再敘敘也不遲???”沅工勸說道。
他對這位毛豆姑娘倒有了一絲好感。當然,此好感絕對不是愛情上的好感。難得見到一位熱情豪放的女子,不想擺明身份趕走人家。
仲樓和劍女也不介意,任由毛豆在這胡鬧。只要不是刺客臥底啥的,都好說。能看到沅工吃癟的樣子,可是頭一遭。
尤其是劍女,看著毛豆的眼神都帶著喜悅。以前對自己的長相不是很自信,現(xiàn)在一比較,卻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長的還算可以。
毛豆同樣很歡喜,她對沅工的長相很滿意。年齡或許比自己大個二三十歲,但只要顏值在線,就是大個幾千上萬年,又何妨?白蛇都能攀許仙?我毛豆照樣能搞定沅工!
毛豆就站在那,幾乎將整扇門都堵住了。
步卒貼著門框的死角,才勉強擠出去。
沒過多久,門外又涌進了一批村民。村民拖家?guī)Э诘倪^來,拖的都是自家的女兒。
“沅大人,您瞧瞧,這是小女翠花,年芳十六……”
“沅大人,您別信他的!他女兒起碼二十八了。您再看看我家女兒,長相甜美,和沅大人您很般配??!”
“都讓一讓!我這女兒身強力壯,完全能夠滿足沅大人的需要……”
“………”
老婦老夫爭吵著,女孩們害羞著,門外的步卒看戲著,沅工尷尬著,毛豆臉色陰沉著,劍女偷笑著。
王然嚼著嘴里的羊肉,眼神來回打量著這群村民。拉著女兒往外送,一席飯宴瞬間變成相親角,算是長見識了。
女孩們長的都很瘦弱,皮膚泛黃泛黑。靦腆中透著一絲期待,像她們這種平凡人,投身于貴族,才能過上好日子?;靷€小三當當,都是極好。
仲樓坐著不動,只顧著喝酒。這種事,他見多了。每到一個村子,都會面臨這種情況。
“沅大人,仔細看看,說不定有中意的。”
仲樓打趣道。
他知道沅工死要面子,這種方式的相親,即便見到中意的女子,也拉不下臉去結(jié)識。
“我對這些女子不感興趣。”
沅工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心里倒是唏噓,可真的是拉不下這張老臉啊!
仲樓莞爾一笑,漫不經(jīng)心的在女子叢中一掃而過。眼睛突然明亮了許多,他看見了兩道靚麗的身影。
“沅大人,這兩位如何?”仲樓一拍桌子,起身沖進人群,拉出兩名女子。
沅工本不在意,以為是仲樓相中了姑娘??僧攦蓚€美人站到跟前,他驚呆了。
美!
太美了!
美的清新脫俗!半朧清容半朧紗!他也曾見過無數(shù)的美人,都不及這二女一半出眾。
王然順著看去,這兩女孩長的確實好看,但也沒到禍國禍民的地步,放到現(xiàn)代社會,只能算普通。
“軒月!臭不要臉的!怎么又是你!老娘到哪你到哪!是不是想跟我搶男人!”
毛豆嗷嗷的叫著,震的房梁都顫了顫。
聲音如雷,嚇到了一旁的軒月。
她性子柔和,不經(jīng)嚇,身子微微傾倒,被一旁的沅工接個正著。
美人在懷,一向波瀾不驚的他顯得不知所措。板著臉將軒月扶好站穩(wěn),隨即脫手,目光不自然的瞥向別處。
反觀軒月,臉色蒼白中夾雜著一絲紅暈,低頭抿著嘴簾,玉手捂著胸口,喘著香息,如此柔弱嬌羞的神態(tài),透著魅惑人心的風韻。
這下子,毛豆不樂意了。找男人,也要講個先來后到,插隊算什么本事!自己先相中的男人,怎么能讓別人釣走?
隨即挪著身軀,朝著沅工小跑過去。腳下一滑,作勢摔倒,張開雙臂要抱抱。
她已經(jīng)預想到接下來的場景。沅工輕柔的接住了她,二人四目相對,最終深情的吻了起來……
可惜,她算錯了自己的重量。沅工抬頭,望著龐然大物倒向自己,內(nèi)心是忐忑的。趕忙抬起腳,躍到一旁。
毛豆撲空了,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手里的豆腐拋飛出去,劃過一道靚麗的拋物線,剛好蓋在了王然臉上……
人在家中坐,豆腐天上來。王然抹掉臉上的白豆腐。舔了舔嘴角的碎沫,說實話,味道還不錯。
他本意是不太想吃豆腐的,但這種情況,多半沒得選擇。
“來人,把這位毛豆姑娘扶出去,她的膝蓋受傷了,幫她處理一下?!便涔ん@了一身汗,趕緊讓人把毛豆抬走。
沅工見王然正在清理著臉上的豆腐,不由打趣道:“王然小兄弟,這豆腐的味道如何?”
王然心里不爽,但表面還是笑著回道:“味道鮮美,沅大人想吃的話,我倒是可以向毛豆姑娘要點過來。到時候就說是沅大人想吃,我想毛豆姑娘她一定會用心做的。”
聽到“用心”二字,沅工臉色都變了,急忙擺手道:“不……不必了!我這人向來不喜歡吃豆腐?!?p> 沅工和王然的對話,惹的在場眾人頻頻竊笑。
正當此時,正堂的大門被推開,一名步卒來報。
“城主急報,要二位大人火速回城!”
沅工和仲樓面面相覷,臉色同時變得難看起來。
凡是急召,肯定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隨著一番客套禮儀,沅工的馬車隊伍飛速駛出了下牙村。
王然看著一旁伸長脖子,望眼欲穿的軒月,心中郁悶不已。一個糟老頭子有什么好看的?這么帥的小伙站在身邊,居然連看都不看一眼?
……
……
第二日,日上三竿,王然才從夢鄉(xiāng)中醒來。在葛村長的衣柜里翻找了許久,才找到一套新的衣服。粗麻制作的衣服,穿在身上尤為難受,初始就好像披上了一層鋼刺,一陣子過后,原本細膩的皮膚都磨蛻皮了。
推開門,冷風順著他的腳底竄到天靈蓋。王然哆嗦著重新關上門,鉆進被窩,繼續(xù)躺尸。
“王村長,出大事了!”門外傳來極具穿透力的吼叫。
王然被震醒了,慌忙穿上衣服,打開門,便見一道巨大的身影沖了進來。幸虧他躲閃及時,不然,傷筋動骨是在所難免了。
“毛豆?”看清來人,王然愕然。這大清早的,被一介女流闖入閨房,實在是有傷風雅。
毛豆一進門,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王然這才注意到,外面居然下起了小雨。見毛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他便問道:“出什么事了?”
“山洪把北邊的農(nóng)田淹沒了,有幾個村民被埋在了下面。”毛豆語速很快,端是無比的著急。
本來還有幾分睡意的王然瞬間醒了神,急忙讓毛豆帶路,趕往事發(fā)地點。
等到了事發(fā)地,王然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山上的泥石不斷的往下沖著,被掩埋的面積越來越大。
如果不及時把泥石引導出去,被埋的人肯定兇多吉少。周圍已經(jīng)聚攏了一大批村民,他們心生焦慮的同時,不知道如何下手去救援。
“挖!沿著山體兩側(cè)的農(nóng)田各挖兩條泄洪口!”
王然第一時間做出了合理的判斷。
他可是做編程的,思維邏輯可要遠遠超過其他人,處理事情的速度自然要快上許多。
一眾村民面面相覷,沒有動手的意思。很顯然,他們在質(zhì)疑王然的領導能力。被一個年紀遠小于他們的人指揮著,內(nèi)心多少有點不爽。
“你這樣做可要毀了大片的田地,這些都是我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怎么能破壞呢!”
村里的刺頭胡八開始煽風點火。觀其神態(tài),很悠閑,沒有其他村民那般凝重。
他的目的很簡單,找事,挑事,鬧事。他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他只在意自己的樂趣。
刺頭雖然是刺頭,但說出來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如此,其他村民就更不樂意了。破壞大部分的農(nóng)田只為了救幾條人命,似乎很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