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魏府
魏叔玉回到家,聽聞太子殿下已經(jīng)來到府邸多次,但魏徵因是前太子李建成的幕僚,魏徵只盡忠于李建成一人,見李世民來此有意要收他入麾下,他抵死頑抗,誓不做背信棄義之人,雖前太子已敗,但他魏徵也不是背叛舊主之人,太子雖已逝世,但太子之女仍然被追捕,他如何能心安,便把來此的房玄齡和李世民打了出去
“阿耶...您這是?”魏叔玉見魏徵著一身朝服坐在椅子上,便急匆匆的走進(jìn)來問道
“方才秦王殿下來了,被為父罵了出去,相信不久,他便會派人來...賜為父一死..”魏徵目光望著遠(yuǎn)處嘆息的說道
魏叔玉慌張的后退一步,緊接著便一臉擔(dān)憂“阿耶....我去準(zhǔn)備車馬...你先回家鄉(xiāng)曲陽避禍..”說著就要跑出門“我去找杜先生...”
“舒玉!”魏徵見狀急忙出聲攔住“為父豈是貪生怕死之人!”嘆了一口氣“只是...連累了我兒...”
魏叔玉倉惶的跪在地上,恭敬行禮“阿耶..是孩兒沒用..護(hù)不住阿耶...守不住魏家...”俯身磕頭
魏徵看著魏叔玉一直跪在地上磕頭,眼里有絲不忍“起來..為父所為..與你何干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今日秦王所能夠登門,其心胸確實過人..我兒日后若想追隨秦王..我不攔你”
魏叔玉跪著上前幾步,俯身說道“阿耶...孩兒也不知道孩兒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呀?”
魏徵沉重的閉上眼,這時屋外一斥候提著食盒走進(jìn)來,魏叔玉見到來人便慌忙的站起來
“魏先生,這是太子殿下讓我交給你的”那人說著便遞著食盒
“阿耶?使不得!”魏叔玉急忙按住食盒“我去求殿下!我去求杜先生!....”
“舒玉...收下!”魏徵對著魏叔玉擺擺手,示意他放手
魏叔玉面容有一絲掙扎的撤了手,那斥候便走上前把食盒放在案板上,后退一步俯身行禮“魏先生,您慢慢享用”便轉(zhuǎn)頭離去
魏徵看著食食盒便要打開,魏叔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急忙按住“阿耶!使不得!我去求殿下!我去求杜先生....”
“你自幼?為父是如何教導(dǎo)你的?”說完,便一臉嚴(yán)肅的看著魏叔玉,只見魏叔玉怯了怯,便松開手低著頭
這時食盒被打開,里面不是毒酒,也不是米飯,只是魏徵最愛吃的一道菜:醋芹
魏叔玉看著魏徵一臉疑惑,只見菜的旁邊還有一張信紙,魏徵拿起信紙查看:房公常言,魏先生喜食醋芹,太子妃長孫氏親入庖廚,調(diào)以五味,聊表世民存心,今日失態(tài),望先生海涵
看完,便把信紙用力放在案板上,似乎有一絲怒意
“阿耶...使不得..”魏叔玉見魏徵拿起筷子,便輕聲說道
魏徵像是赴入刑場一般的吃下,隨后閉上眼,而后淡然地開口道“是為父小氣了..倒是秦王..能屈能伸...雖為不同陣營,我嘴上不說,但我心里明白...”
見魏叔玉未出聲,又開口道“秦王寬愛仁厚,但也殺伐決斷,此次變故,不可阻擋,若為忠貞孝主?為父可以抵擋一世,但我們腳下這土地,仍然是大唐的土地...這蕓蕓的百姓,仍然是大唐的子民”
“為父一生的夙愿不就是為了回報大唐嗎?”說著對著遠(yuǎn)方作揖
“阿耶,孩兒明白了”魏叔玉俯身行禮,看著魏徵又吃了一口碗里的菜,聽著他又道“徵一生,沒服過幾人”抬眼看著食盒嘆了口氣“這醋芹讓我折服啊”
只見魏徵把碗從食盒里拿出來,一口又一口的吃著,魏叔玉看著魏徵似乎明白了什么
夜晚郊外
院內(nèi),只見幾個人圍著火堆坐著,濃煙四起,屋內(nèi)李長寧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閉著眼睡在床榻上,秦準(zhǔn)則挺立身板坐著在椅子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徑直把酒扔在桌子上,隨后自己猛灌著
李長歌此時也換了一身衣服,一頭的黑發(fā)用帽子包著,她看了看床榻上的李長寧,便走到秦準(zhǔn)的身邊坐在椅子上,神色有些不自然“謝謝,之前是我誤會你們了....”低著頭作揖“閣下的救命之恩,將來我一定會...”
秦準(zhǔn)連忙打斷她的話,看了看李長歌的背后“不必了!”又灌了口酒“你們與我兩不相欠!并無瓜葛!”
李長歌輕笑的點頭“如此甚好!”摸了摸后頸,指了指桌上的酒試探的問道
“這酒?我能不能喝一口?”
“可以是可以!”秦準(zhǔn)看著案板上的酒,隨后看著李長歌“不過我從來不做賠本買賣,不如我們做個交換?我給你酒喝?你回答我的問題?如何?”
“來而不往非禮也,那我們就做個游戲?你敢嗎?”李長歌聽著秦準(zhǔn)的提議似乎有了一絲趣味,便笑著開口道
“沒有我不敢的游戲!”秦準(zhǔn)把桌上的酒囊扔給李長歌,語氣肯定的說道
李長歌急忙接過“我們互相問對方一個問題,搭不上來著,罰酒一大口!”握緊手里的酒看著秦準(zhǔn)
“好!”秦準(zhǔn)話音剛落,見李長歌費力打不開囊口,便一把搶過,輕輕用力,見囊口開了,便還給李長歌
他不知道阿螢到底看上這小子什么了?要力氣沒有力氣?身為男子居然手無縛雞之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輸在哪兒了?
李長歌喝了一口“你問吧”目光看向秦準(zhǔn)說道
“你們身上的箭傷?從何而來?”
“朝廷追兵射的”李長歌頓了頓,望著遠(yuǎn)處開口道
秦準(zhǔn)不禁露出笑意“你倒是坦率?”他沒想到,這小子倒如此誠懇
“既然是交換,便不能說謊..”李長歌輕輕的點頭,隨口即道“該我了!我聽長寧喚你阿準(zhǔn)?..”
“姓秦,單字一個準(zhǔn),你也可以叫我阿準(zhǔn)!”秦準(zhǔn)眉毛舒展開,看著床榻抿嘴
“阿準(zhǔn)...”李長歌的目光不禁瞥向李長寧
“你呢?”秦準(zhǔn)用酒囊在桌子上按了按,緩緩的問道
“我姓李排行十四,喚我十四郎便可”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為何執(zhí)意要我那把短刀?”
“只是單純想看你難堪罷了!”他突然覺得這小子還不錯,至于不是他討厭的之人
“我就知道你一肚子壞水!”長寧不知道阿準(zhǔn)是哪里人,不如問問?待她醒了之后便告訴她,想到這李長歌開口道“阿準(zhǔn),你是哪里人?”
“我是中原人,出生在塞外”李長歌聽著秦準(zhǔn)的回答,又問道“那你家在...”
話未說完,只見秦準(zhǔn)急忙打斷“這是另外的問題!”看著李長歌冷靜的問道“接下來,你們該欲往何處?”
“去報仇!”她此刻要堅持的就是為了報仇,唯有報仇,她才能對得起阿耶阿娘“那閣下又欲往何處?”
“北方!”這小子要報仇,那阿螢和他在長安究竟是什么身份,他們既不是李建成的兒子或者將領(lǐng),難道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嗎,不禁開口問道“報什么仇?”
秦準(zhǔn)與她們非親非故,此事茲事體大,實在不宜再牽扯其他,想到這,李長歌看了一眼秦準(zhǔn),猛灌了一口酒
秦準(zhǔn)并不覺得意外,隨后李長歌看著他,又開口問道“去北方做什么?”
“做一筆很大的生意!”
“為何還要飲酒?”李長歌見秦準(zhǔn)已經(jīng)回話,但還是喝了一口酒,便疑惑的問道
秦準(zhǔn)對著李長歌釋然一笑“因為接下來,你一定會問我,做什么生意?”輕笑的搖搖頭“我答不上來!”
李長歌不禁被逗笑,語氣稍帶醉意的把酒囊放在桌子上“再喝下去,便是要醉了”抬頭看著秦準(zhǔn)“那我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阿準(zhǔn)?可是真的阿準(zhǔn)?”
秦準(zhǔn)緩緩的靠近她“那十四郎?可是真的十四郎?”就連長寧都喚阿詩勒螢,那這個小子既然隱藏身份,又怎么會告訴他真實的名字
兩人會意,便對視一笑
“痛快!”
亞羅抱著手站在門外,聽著屋內(nèi)傳來的聲音“哎?特勤在跟那小子聊什么呢?除了那個大唐娘子,我是好久沒聽到他這么笑過了?”隨后轉(zhuǎn)身疑惑的坐在火堆旁
“特勤統(tǒng)領(lǐng)鷹師這么些年,卻屢遭大可汗猜忌,說到底都是為了螢郡主的事,更何況眼下處處還有那個死對頭掣肘,在那種環(huán)境下,換做是你?你笑得出?”蘇伊舍烤著羊腿對著亞羅冷聲說道
“也是??!不過螢郡主,特勤不是.....算了...不提也罷!”亞羅抬頭看了看“免得掃了心情!”又望了望屋內(nèi)“自從遇見那個大唐娘子,我好久沒看到特勤對誰如此上心了?”
深夜郊外
“長寧...”李長寧被一陣推搡和輕喚吵醒,只見睜開眼,李長歌正坐在床榻邊,她剛要開口,李長歌便指了指坐在地上閉眼的秦準(zhǔn),示意她別吵醒他
“你現(xiàn)在怎么樣?能否趕路?”李長歌將李長寧扶起來,看了看她的傷口擔(dān)心的問道,她們眼下耽誤不得,阿竇還等著她們,所以她們得盡快趕到,她知道長寧根本沒有恢復(fù)好,但是阿竇等不得
“我可以的...”李長寧看著李長歌輕輕點頭,雖然還是很痛,但是已經(jīng)好多了,看著長歌一定是擔(dān)心阿竇,她也在擔(dān)心,至于阿準(zhǔn),這次只能謝謝他了
想到這便起身從床榻上扯下獸皮,一撅一拐的走到秦準(zhǔn)面前蓋在他身上“阿準(zhǔn),謝謝你...”看著秦準(zhǔn)緊閉的雙眼,問著一絲酒氣,便知道他是喝酒了,眼下她說話,他是不會醒的
“走吧...”李長歌低頭輕笑,長寧這是在擔(dān)心男子么?徑直走過去扶著李長寧,緊接著推開門,李長寧看著外面的夜色,不禁轉(zhuǎn)頭看著秦準(zhǔn),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他,所以想多看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在意這個人,她不明白...
“再等下去..天便要亮了...”李長歌摸著李長寧的肩膀開口道,她能看到長寧眼里的不舍,她不知道秦準(zhǔn)究竟做了什么,能讓長寧如此掛念
李長寧聽著李長歌的話,輕輕點頭,兩人走出屋子,緩慢的腳步消失在夜色里
清晨郊外
阿詩勒隼搖晃著脖子,似乎覺察到什么,雙眼睜開,發(fā)覺身上蓋著獸皮,抬眼看向床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又望了望四周,輕笑的搖搖頭,看著手里的獸皮愣神
只見他推開門,外面的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他挺直后背的走出來
亞羅三人連忙俯身“特勤”
“啟程吧!”
亞羅疑惑的朝里屋望了望“哎?那個大唐娘子和那小子呢?”
阿詩勒隼看著遠(yuǎn)處“走了!”
“走了?”語氣停頓了一下“怎么不打聲招呼?他們就走了?”看著阿詩勒隼不明所以
阿詩勒隼從腰間拿出一張信紙“蘇伊舍!派斥候回到鷹師!讓他們準(zhǔn)備好這些!”將手里的紙條晃了晃,示意看清楚“在幽州城外等我!”又拿出一卷羊皮書卷“還有,把這個交給大可汗!”
蘇伊舍接過恭敬地說道“特勤放心”
“去吧!”
蘇伊舍俯身行禮離開,阿詩勒隼望著馬兒遠(yuǎn)處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詩勒隼放松的伸伸胳膊,亞羅見狀又開口道“特勤?我們?nèi)サ接闹菀趺崔k???”
“我這不是已經(jīng)叫蘇伊舍去準(zhǔn)備問路石了嗎?”阿詩勒隼看著地面,輕輕點頭
“?。俊?p> 長安東宮
李建成正坐在案板上,寫著什么,只見李樂嫣緩緩走進(jìn)來,對著李建成恭敬地行禮
“樂嫣給阿耶請安”
李建成見此便停筆,一臉笑意的看著李樂嫣“難道見你主動來找阿耶”隨后又疑惑的問道“可是有事?。俊?p> 李樂嫣愣了愣忙著搖頭“沒事..”便輕聲說道“只是想來看望一下阿耶罷了..”
李世民欣慰的看著李樂嫣“難為你有心了,若是沒事,就先下去好好休息吧”隨后目光又看向案板,語氣有一絲無奈“阿耶這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見李樂嫣未出聲,便埋頭又寫著什么
見李樂嫣并未離開,李世民不禁抬頭疑惑的看著她
李樂嫣似乎有一絲猶豫“樂嫣...其實是想問問長歌和長寧....”李世民方才還滿臉笑意,此刻頓時神色凝重
她急忙跪在地上“求阿耶不要傷害長歌和長寧,長歌她性子是烈了些,長寧只是許久不在長安,但是他們...”話未說完就被李世民打斷
“嫣兒....”
李樂嫣看著李世民眼里不禁涌出一絲淚意,只見李世民緩緩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嫣兒...忘記這個世上有長歌和長寧吧...”哀默的看著遠(yuǎn)處“對你對她們都有好處”嘆息的說道
李樂嫣顫抖的后退“阿耶?...”聽著李世民的話不禁開口道
話音未落,只聽見殿門外傳來敲門聲,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個斥候
“殿下,宮里來人了.是來找郡主的.”那人跪在地上說道
李世民用著擔(dān)憂的目光看著李樂嫣,似乎猜到了什么,果然稍后只見那公公拿著書卷細(xì)聲開口“陛下聽聞郡主胸懷大義,愿嫁草原,命老奴送來賞賜,另有詔書一卷..請郡主聽封!”遞著書卷
李樂嫣看著書卷,眼里有一絲害怕,見李世民跪下,她便跟著跪在地上,她不想去和親,她不想去草原
“門下太子之女,幼挺幽閑,地惟懿戚,錫以湯沐,抑有舊章,可封永安公主,食邑三千戶,主者施行”
李世民聽完和一眾隨從俯身磕頭,而李樂嫣雙手施行著禮,直直的愣住,她要去草原了,她還沒有見到長歌和長寧,無法知曉她們是否安好,她不想去草原和親,她不想去...
那公公見狀便小聲的提醒道“永安公主,快接旨啊...”李樂嫣把目光轉(zhuǎn)向李世民,見李世民對她示意,便低聲說道“永安接旨,拜謝天恩”
李世民聽著李樂嫣的話心里不是滋味,李樂嫣雙手拿著書卷,頓了頓,看著李世民小聲的問道“樂嫣還是要被送去和親?對嗎?”只見李建成難過的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
李樂嫣握緊書卷,沉重的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