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飛卿開口,何緲卻并未接話,她實在不知道,自己誤會了這個探花郎什么。
朱飛卿只輕聲解釋道:“在下對云青水姑娘并無他意?!?p> 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接著壓低聲音講述道:“我十二歲那年,在浙東出游之際,曾偶遇一位算命先生,他說……說我會在今年遇到我的命定之人……”
后面這句,說的是含含糊糊,何緲卻也聽清了。
何緲這才恍然大悟,故意“哦”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筷子輕敲碗沿,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說出的話,卻不無諷刺道:“朱大人該不會是怪我一劍殺了你的命定之人,來興師問罪吧?”
此話一出,朱飛卿頓時僵在了原地,連呼吸都輕了幾分,似乎是何緲明晃晃的諷刺傷到了他。
半晌,才緩緩搖頭否認(rèn)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p> 但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卻也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朱大人要是有空,可以去找那個算命的討回銀子,我猜他是騙你的?!?p> 何緲只淡淡地道。
朱飛卿抬頭,又是一臉錯愕。
何緲快速地夾了幾筷子肉,又打算趕人了。
皇宮的飯菜再好吃,每次在吃飯的時候都遇到這個人,再好的胃口,都被敗光了。
朱飛卿這次倒是頗為自覺,見何緲臉色不佳,忙起身道:“在下不打攪何姑娘,何姑娘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盡管開口?!?p> 說罷,微微拱手準(zhǔn)備離開。
“稍等~”
何緲叫住了他。
朱飛卿回頭,一臉驚喜地看向何緲。
“不知朱大人能不能幫我尋到一張人體穴位圖?”何緲開口問道。
“穴位圖?”
朱飛卿面露疑惑。
“大人盡管去尋,多謝?!焙尉槻辉付嘌?,只淡淡地道。
眼看著朱飛卿離開,何緲又往肚子里添了幾筷子的菜,這才覺得索然無味。
起身端坐在了床榻之上,心下掠過朱飛卿方才的言行舉止,她自然知道他話語中的意思是什么。
那個所謂的命定之人,不是云青水,那就是她咯。
哼,她料想朱飛卿這種飽讀詩書,自幼受圣賢教育的人也不會說出口來。
皇家真是打得好主意,先是以后妃之位做誘惑,見她不上當(dāng),接著又讓朱飛卿表現(xiàn)出一副癡情的模樣,下一步是非她不娶嗎?
只怕皇宮本來要招攬的人,就是那位云青水,才派出了朱飛卿。只可惜,云青水另有貪圖,這才不得已轉(zhuǎn)向了自己。
她從來不相信,自己一個容貌一般、來歷不明的女子,除了一身的術(shù)法,還有什么能值得皇宮之人貪圖。
看來英雄也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瑨抖髯灾氐娜?,歷來都很難善終。
何緲心下盤算,自己離京的日子要加快了。
轉(zhuǎn)而掏出今日學(xué)習(xí)的黃紙,上面記了許多筆記?!稛o上劍意》書中的那些字句,其實是教人如何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靈氣。
隨著體內(nèi)靈氣的運轉(zhuǎn),輔之以劍術(shù)之道,自然會出劍意。
何緲嘗試著運轉(zhuǎn),開始經(jīng)脈堵塞,進展極慢,但慢慢地,一股細(xì)小的靈氣,隨著何緲運轉(zhuǎn),漸漸開始順暢起來。
何緲甚至覺察到,那些語句上下連接起來,身體內(nèi)靈氣運轉(zhuǎn)自如,隱隱能在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小人在演示劍招。
何緲大喜,覺得自己似乎窺到了入門的劍意。
直到外頭隱隱聽到有雞叫聲傳來,濃墨般的黑夜中,夾雜了幾絲亮光,估摸著是五更時候,何緲這才瞇眼,倒頭就睡。
翌日
何緲起身之際,天已大白,宮女們早在外頭候著了。
寬衣梳頭的時候,何緲想起了自己昨晚的進展,當(dāng)下開口道:“我想去見上官將軍。”
一個臉白的宮女捂嘴輕笑,這才柔聲道:“上官將軍昨天傍晚就出宮去了,眼下在將軍府養(yǎng)傷。何姑娘若要想出宮,得去請示陛下才行?!?p> 何緲自然看出了她輕笑的意思,當(dāng)下也不在意,只叮囑道:“給我梳個利索的發(fā)型,我得去練劍?!?p> 她想要將昨晚領(lǐng)悟到的劍術(shù)演示給上官穆看看,上官穆雖然是個凡人,但自幼學(xué)劍,怎么也比她這個自學(xué)成才的人要好一些,定能給她指點一二。
半日不見的功夫,小皇帝似乎沉穩(wěn)了許多。身上的那股子跳脫之氣,不知是徹底沒了,還是暫時被壓下去了。
若說原來是個傻不愣登的阿斗模樣,眼下好歹是個正常人了。
“何姑娘好?!?p> 小皇帝乖乖向她問好。
大概是皇陵中的時候,何緲的態(tài)度太過兇悍,他眼下見了何緲,好比老鼠見了貓,乖巧極了。
何緲瞧著他手掌還裹著幾層紗布,看來是那日被割到的傷口沒好利索。
“我想出宮去找上官將軍練劍?!焙尉樦苯亓水?dāng)?shù)馈?p> “好,寡人這就安排?!?p> 小皇帝恭謹(jǐn)?shù)?,轉(zhuǎn)而開口道:“何姑娘,不若寡人封你一個欽天監(jiān)屬官的名頭,你看這樣行嗎?”
又來,見后妃之位行不通,就以官職為誘。看來皇宮是真的很想招攬自己。
何緲連連擺擺手拒絕道:“使不得,使不得,我可也沒那么大的本事。我這人閑云野鶴慣了,最不喜歡束縛?!?p> 小皇帝猶豫再三,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見何緲態(tài)度堅決,表情懨懨,只得隨她去了。
何緲就這樣,坐上了去將軍府的馬車。
其實,看小皇帝的神色,便知想要將她納入后宮的,只怕不是他,而是那位賢良淑德的皇后。
何緲兩世為人,活了這么久,一個人對她有沒有意思,她還是能看出來的。
大道無涯,紅顏白骨只一瞬間。
何緲并不想為人臣,留在此地,做皇宮手中的一把利刃。
這點小恩小惠,留不下她。
馬車搖搖晃晃,何緲又在腦中過了一遍學(xué)到昨日的劍術(shù),不要問她為何如此刻苦,她學(xué)的不僅是劍術(shù),更是保命的東西。
不知,上官穆的傷勢如何了?
何緲腦中閃過此念,此念轉(zhuǎn)瞬即逝,隨著風(fēng)飄散,她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劍術(shù)上。
將軍府內(nèi)
上官穆正細(xì)細(xì)地擦拭著自己的劍,等待何緲的到來。
不見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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