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沒那么無聊

　　大約過了兩分鐘，譚小云腿蹲麻了，自個兒顫顫巍巍扶著墻站了起來，倔強地背對著謝淵手里的鏡頭。

　　謝淵看到她從包里摸了個鏡子，正悄悄對著臉照，好在化妝品質(zhì)量還不錯，妝沒怎么花。

　　彈幕也在不斷進入的新觀眾的追問之下緩過神來，且不說剛剛那陣哭聲是不是錯覺，既然謝淵回來了，他們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當(dāng)然是之前謝淵跑哪里去了，還有一樓的慘叫又是怎么回事。

　?。蹣窍掳l(fā)生了什么？我覺得你需要給出一個合理解釋］

　　［警校老哥好嚴(yán)肅啊……］

　?。凼窃搰?yán)肅，這事情鬧的，如果只是為了嚇人，未免有點過分］

　?。蹠炞咏愣紘樋蘖耍奶郏?p>　　謝淵：“……”

　　他不說話，無視了彈幕上各種語氣的疑問乃至質(zhì)詢，就靠在墻上等譚小云自己調(diào)整好狀態(tài)。

　　“wake，我哭好了……”又過了一會兒，譚小云鼻尖紅紅地轉(zhuǎn)過了身，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樣小聲地囁嚅了一句，“自拍桿可以還給我了?！?p>　　“嗯?！敝x淵把自拍桿遞過去，然后用黑沉沉的目光凝視著譚小云，像是在打量什么，看得譚小云后知后覺的窘迫起來。

　　她理所當(dāng)然地認(rèn)為wake是在疑惑為什么她能被嚇得這么慘，當(dāng)下帶著些許結(jié)巴地解釋著：“我、我會被嚇到是因為……剛才我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就是那個婦科診室的怪談！直播間里的很多粉絲也、也聽見了對吧？”

　　“這你得相信我，哭聲響起的時候，我感覺周圍整個空間都變冷了，就是很可怕——”譚小云比劃著，“我不是真的膽小鬼！”

　　“我知道?！敝x淵淡定地點頭，“我也聽見了?！?p>　　譚小云眨眨眼，突然松了口氣：“啊那沒事了，還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倒霉?！?p>　　謝淵額角的筋絡(luò)似乎突突了一下：“看起來你的心理接受能力還不錯。”

　　譚小云的情緒就是來得快去得也快，她隱約覺得這句夸獎不會帶來什么好事，猶豫且試探地說：“心理接受能力這個東西……可能我……還需要加強鍛煉?！?p>　?。酃e人天然黑，暈子姐天然筍］

　　［話說要不別在這聊天了，先出去吧，感覺好危險］

　?。壑裁醇?，先問問到底是不是wake做的，扯七扯八的］

　?。畚也挥X得wake會開這么大的玩笑，有些人別這么戾氣］

　　她說完便看到放松下來的彈幕又開始有著要吵架的趨勢，只能硬著頭皮看向謝淵：“啊，對了wake，樓下的聲音……”

　　謝淵還沒來得及張嘴回答，首先打破寂靜的是一陣汽車引擎的響聲。

　　他順著走廊來到聯(lián)通著外界的窗戶前，微微俯身向外望去，只見在這片廢墟的外圍，兩輛漆黑的汽車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里駛來，又精準(zhǔn)地停在廢墟邊緣，車門打開，從車上奔下幾道矯健的人影。

　　“這些是什么人?。俊弊T小云震驚地躲在謝淵身后，“完了，我們不會撞見什么黑惡勢力半夜接頭現(xiàn)場了吧！”

　　“掃黑除惡成果很顯著?！敝x淵淡淡地瞥她一眼，“這是警察?！?p>　　“啊？？”譚小云一臉懵逼，“警察在這里干什么，抓我的？不對，抓你的？”

　　“抓殺人犯的?！敝x淵把手里的手電筒伸出窗外，射程很遠(yuǎn)的光芒在黑夜中形成一道不斷晃動的引路線，他語氣平靜，“不是想知道樓下發(fā)生了什么嗎，簡單來說，這棟樓是一個殺人犯的固定據(jù)點，外科走廊那邊我知道他在附近，就讓你先離開?！?p>　　“你聽見的聲音，應(yīng)該是我在揍人?！?p>　　“等等，你在干嘛？不對，你揍了誰？”譚小云懷疑自己耳朵出了問題，要么就是她打開這個世界的方式不對，“你的意思是說，你發(fā)現(xiàn)這棟樓里有一個，呃，殺人犯，所以你故意從我身邊消失，一個人把殺人犯揍了一頓，所以那些慘叫是殺人犯發(fā)出來的……嗎？”

　　“嗯?！敝x淵應(yīng)和得波瀾不驚，然而這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不但讓譚小云懵了，彈幕更是被問號刷屏。

　?。郏?？？真的假的］

　　［這故事編得離譜了奧，劇本后期是不是寫崩了］

　　［編你大爺，這種事敢亂說明天潭暈暈就被封］

　　觀眾們抱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繼續(xù)看了下去，然而接下來，無論是今天雙人直播的兩個主播被穿著警服的人小心地請出了大樓，還是警察們從一樓抬出一個看不太清楚的人形輪廓，都無一不在證實著wake的說法。

　　兩個主播很快就站在了空曠的廢墟上，一個從容至極，一個滿心茫然，充滿了不真實。

　　觀眾們只聽到現(xiàn)場熱鬧起來的人聲，隱約夾雜著諸如“注意證物”、“120到哪兒了”之類的關(guān)鍵詞，還有一個警員對譚小云源源不斷的關(guān)心——

　　“女士，你有受到驚嚇嗎？”

　　“你真的沒受傷吧？要不要檢查一下?！?p>　　“過一會兒救護車就來了，你可以跟著一起去醫(yī)院……”

　　“我真沒事，什么傷都沒有受，心態(tài)也特別好！”譚小云都差點給問傻了，她不是很明白為什么這個警員看她就好像在看一個十分可憐的受害者，她用手指向正在看手機的謝淵，“你怎么不問問他？”

　　警員停頓了一下，眼中的復(fù)雜神色一閃而過，然后道：“是這位先生報的警，他的情況我們已經(jīng)了解過了。”

　　直播結(jié)束于一個從大樓里走出來的沉穩(wěn)老警員的到來，他原本是打算帶著兩人坐警車先回警局，因為要做筆錄，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譚小云手里的自拍桿上還連接著一個小屏幕。

　　“直播還沒關(guān)？”老警員拍了下額頭，“女士，為了配合我們的工作，麻煩你現(xiàn)在將直播關(guān)閉，現(xiàn)場的情況在未經(jīng)允許之前不要再透露給任何人?！?p>　　“哦哦好的?！弊T小云趕忙道歉，她其實還完全沒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來到這一步的，聽過謝淵的解釋她好像懂了，又沒完全懂，一時間都忘了不該再播下去。

　　她立刻對著粉絲道別，安撫了幾句，然后就匆忙關(guān)閉了直播，將手機從自拍桿上拿下來，把東西塞到自己的背包里。

　　“待會兒可能要麻煩兩位去局里做個筆錄，兩位應(yīng)該都有空吧?！崩暇瘑T這才重新開口。

　　“可以的，我一定配合?！本茸o車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譚小云說著剛好看見一個人形的東西被搬到救護車上，頓時一陣毛骨悚然。

　　謝淵還在摁手機，姿態(tài)十分輕松，就像已經(jīng)見慣了這種場面，他抬眼看著老警員，語氣算不上很好：“筆錄誰做？”

　　“……”老警員看向謝淵的眼神也很復(fù)雜，還有些深沉。

　　兩人就這么默默對視了一會兒，譚小云站在旁邊，竟然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對峙感，她這才意識到，wake好像和這些警察都認(rèn)識，而且關(guān)系似乎……

　　最終是老警員先移開目光，并且回答了謝淵的上一個問題：“楊支隊那邊做，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那就好。”謝淵重新低頭，比普通人更加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按著虛擬鍵盤。

　　譚小云大氣都不敢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完了，她好像隱約大概依稀正在接觸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二位先坐這輛車和小李一起回局里吧，我們在這兒還有些事要處理?！崩暇瘑T也不再看謝淵，嘴上說的是二位，其實面對的是譚小云。

　　“好的?！弊T小云謹(jǐn)慎地瞥了一眼謝淵，發(fā)現(xiàn)謝淵雖然在態(tài)度上顯得有點不好，但沒有不聽話，他們便跟著一位年輕警員上了車，坐在后座。

　　警車很快發(fā)動，這時譚小云才想起來：“wake，你摩托車怎么辦？”

　　謝淵：“明天回來拿。”

　　“咳咳，我待會兒八成還得回來一趟接人，要是你不放心，可以把車鑰匙給我，我給你騎到市里去？”開車的小李插嘴道。

　　“不用麻煩了?！敝x淵對小李說話時，倒是沒有像對剛剛那個老警員一樣敷衍，他起碼有認(rèn)真的回話，“我自己搞定?！?p>　　“哦哦可以。”小李認(rèn)真開車。

　　謝淵往座椅上一靠，看了會兒窗外倒退的景色。

　　他早在上二樓找譚小云的途中就把嫌犯身上帶著危險品的事情告訴了楊穹，并且強調(diào)了自己沒有用手碰手術(shù)刀、帽子和任何一根針管，只在嫌犯的外套上留下了指紋。

　　還向楊穹提了一句，醫(yī)院里應(yīng)該還有一具尸體。

　　他這種過分謹(jǐn)慎的態(tài)度讓楊穹有些愧疚，楊穹先是再一次向謝淵保證這次不會有人污蔑他，然后順勢提出，晚上做筆錄的時候可以聊聊市里的連環(huán)殺人案。

　　果然還是很在意小區(qū)和酒吧都在他附近的這個巧合……

　　“嗡嗡——”

　　謝淵的手機一震，來了新消息，他隨意點開，然后扯了扯嘴角。

　　楊穹：“我沒想起來周瑞宏是被調(diào)到老城區(qū)那邊的，真的，一著急給忘了，你倆已經(jīng)見到了？沒吵起來吧？”

　　看著屏幕里隔了一段時間之后才緊急補發(fā)的信息，他覺得沒什么意思，興意闌珊地打字：“我沒那么無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