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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龍

第三十章 天街行(3)

黜龍 榴彈怕水 3100 2021-12-22 09:00:00

  張行在得意中做他的‘賽孟嘗’的時候……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孟嘗……卻不耽誤東都的總體形勢進一步惡化。

  政治形勢上的惡化是最明顯的。

  刑部尚書張文達可不是嘴上功夫,他一個東南二流世族出身的人物,之所以能混到一部尚書,本身就是靠著當(dāng)年某次上柱國謀逆大案中突然出首,指認(rèn)了自己的恩主兼上司,當(dāng)朝宰相、托孤大臣、上柱國高慮,才一躍而起的。

  那場案子,一共死了三個上柱國。

  表面上的由頭,自然是當(dāng)今皇帝登基時,一個是外地領(lǐng)兵的某某上柱國不服,然后起兵造反……這種事情因為之前的亂世傳統(tǒng),反倒不算什么……實際上,自然是新皇權(quán)力漸漸穩(wěn)固后,不滿幾位老臣的掣肘,尤其是楊慎父親、幾乎稱得上是大魏開國第一功臣的楊斌前一年剛剛死了,君臣雙方的力量對比就此逆轉(zhuǎn),所以趁機搞的政治清洗,以至于平國公高慮與威國公賀若輔居然在那個上柱國造反后的第三年才被按上罪名一并被誅。

  這事吧,也就那樣,真不好說是皇帝正義還是老臣們正義,只能算是典型的權(quán)力斗爭。

  包括斗爭結(jié)束后,如張文達這種嘗了甜頭的新貴,同時成為朝堂與民間不齒的靶子,也不能怪誰。

  可誰也沒想到,他居然一次不過癮,還要兩次,皇帝也懶得換刀。

  當(dāng)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朝廷反正不缺上柱國和大將軍的。

  所謂八柱國制度,最最開始的時候,乃是前朝的前朝,當(dāng)時這批軍頭子逃到關(guān)隴,沒法跟東齊的神武帝抗衡,不得已搞了軍國主義制度,設(shè)立了八柱國、十二衛(wèi)大將軍,外加四位錄事參軍的這個先軍體制。

  彼時,這個所謂八柱國集團,二十四位核心人物合計不過十四個家族。

  中間政權(quán)反覆,包括內(nèi)部權(quán)力斗爭,動輒兵變政變啥的,十四個家族到現(xiàn)在,干脆被族誅了整整一半,只剩下七個了,馬上很可能還要變五個。

  可與此同時,新的政權(quán)或者新的政治領(lǐng)導(dǎo)人靠著政變上位,總免不了要給新功臣和老朋友們發(fā)權(quán)以作安撫。老朋友不說,而這些新人,怎么也不可能脫離原來的老朋友下屬、姻親。于是發(fā)展到現(xiàn)在,所謂八柱國集團,其實反而擴展到了三十多個家族。

  這些家族,相互聯(lián)姻,相互推舉,打斷骨頭連著筋。

  那過一段時間誰造個反的時候,順便株連個兩三家,也算是題中應(yīng)有義。

  說白了,誰也不要小瞧政治傳統(tǒng)和政治慣性,以及最重要的體制延續(xù)影響。

  所以,當(dāng)刑部尚書張文達上來便抓了白有思五十多個各路親戚,說他們是楊慎同謀的時候,并沒有任何人感到錯愕……都只覺得,這雷可算打下來了。

  不過,只到這一步的話,還只能算是打雷,不能算是下雨……因為還只是協(xié)助辦案,還沒到往上給哪個核心家族安個決定性罪名的地步,也沒有向底層大肆蔓延。

  底層現(xiàn)在最關(guān)心的,本質(zhì)上還是物價又漲了……米面在漲、柴油鹽醬醋茶也在漲,白銀、黃金和錦緞越來越貴,尋常絹帛和銅錢還有香料、玉石卻越來越不值錢,要命的是,房租和房價似乎也在跌。

  這可是東都!

  換言之,東都的經(jīng)濟形勢也在大幅度惡化。

  “外面墻根底下都是啥?”

  這一日,因為要將黃驃馬轉(zhuǎn)入島上靖安臺的代養(yǎng)馬廄,張行回來的稍微晚了一下,不免再度爬了梯子,然后就發(fā)現(xiàn)了坊門外的一片奇景。

  “都是城內(nèi)權(quán)貴派來的幫閑?!眲⒗细缭谇懊嫣糁鵁艋\搖頭以對?!胺焕镆灿?,都在張尚書府外面蹲著,等著買府內(nèi)消息,一有消息就隔著墻發(fā)出來……我們也不敢攔的?!?p>  張行茫茫然點了下頭。

  不過,臨到自己住的側(cè)院門前,他到底是記住了正事,便反手拉住了對方:“老哥……有件事情要與你說,我做了巡騎,便再不用來巡這四坊的街道,反而要常常往立德坊候命,便不好在這里常住了?!?p>  “早猜到如此?!眲⒗细缏勓砸仓皇穷h首:“而且瞅修業(yè)坊這架勢,往后半年估計都不能安生,早日離了也是好事……地方找好了?”

  “不必找地方,我想直接搬到之前來看我朋友那里。”張行既說了此事,也不多矯情。“我這里就幾件衣服和一床被子,隨時就能過去。”

  劉老哥聞言微微一頓,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出言相對:“有些話,本不該我來說,但老弟既然要走,說了也無妨……老弟搬到朋友那里,可跟朋友說定了,說死了?”

  “沒有。”張行搖頭以對。“只是說準(zhǔn)備去他那邊?!?p>  “那就好?!眲⒗细缯\心來勸。“其實依著我看,老弟自有規(guī)廓,便是再親近的朋友,也該隔一堵墻……至于朋友,相交不在于同寢同食,走太近了也未必是好事?!?p>  張行情知對方是好意,稍作思索更覺得對方有道理,便干脆頷首:“也是,那我明日往承福坊再看看房子便是,尋在我朋友左近好了……唯獨我剛剛過去,上面給的搬家安置假期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尋到妥當(dāng)?shù)??!?p>  “這事簡單?!眲⒗细绠?dāng)即笑道?!袄系苋粜诺眠^,我明日就去跟承福坊北門的老韓做聲招呼,立即給你找到最合適的?!?p>  張行自然是感謝不及。

  就這樣,這日晚間,張行與劉坊主依然交流愉快,但接下來的夜中卻委實不夠爽利,因為太吵了……

  那些猬集在坊門、坊墻內(nèi)外的人不停的往來,還時不時有幾個練家子旁若無人的翻墻越門,氣的張行恨不能站院子里大喊一聲,真當(dāng)這里是公共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不過,考慮到人家達官顯貴家里的練家子怕都是高手,還這么多人,這么喊說不得只能挨一頓打,桀驁如張行也只能瞇著眼睛裝睡。

  說來也有意思,晚間那般熱鬧,可等到了翌日四更,天還沒亮,坊門這里卻又忽然變的干干凈凈,而且原因還是落在張尚書身上——這位已經(jīng)成為南衙諸公之一的刑部尚書要去上朝,車架例行早早停到了坊門前,位于等待開門的人流第一位。

  四更時分的東都太陽,張尚書可是見習(xí)慣了的。

  不過這一次,稍微起了一點波折。

  張尚書不是升官了嗎?

  不是得到專案之權(quán)了嗎?

  所以,坊主劉老哥小心翼翼,難得過去遠(yuǎn)遠(yuǎn)彎腰行禮,向張尚書的家人請示,尚書大人如此繁忙,要不要提前開門?

  張尚書沒有飄,他的回復(fù)異常直接,甚至越過了家人,當(dāng)眾隔著車簾子大聲回復(fù)——國家法度不可廢。

  端是浩然正氣,義正辭嚴(yán)。

  劉老哥這也才心安。

  日頭升起,坊門通暢,請了搬家假的張行并未著急動身,而是先行佩刀往修業(yè)坊內(nèi)里一行,很明顯是在提醒衛(wèi)瘤子等一眾人,東都還有他這一號人。

  巡視完畢,這才折身回來,在院中瞌睡補覺。

  而不過是中午時分,劉老哥便來了準(zhǔn)信,說是有一家特別合適的院子,所謂左右套院,中間有待客的堂屋與正院,后面還有個后院可以養(yǎng)馬,一個人住合適,兩個人住也合適,甚至兩個人住進去既保持了各自的安全距離,又顯得親近。

  甚至可以三個人、四個人住,等俸祿發(fā)下來,現(xiàn)金流通暢了,雇個馬夫兼門房,再請一位做飯的,都很合適。

  而最最關(guān)鍵是,房子主人因為自己叔叔曾做過楊慎的親兵,一家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連夜跑路了,所以房租異常便宜,只是希望速速租給官家人,乃是指望著萬一亂起,看看能不能盡量保住這個院子。

  既然這么合適,張行又是個單身漢加破落戶,便直接應(yīng)許……反正大不了一個人住,秦寶愿意來再來就是……然后便要搬家。

  說是搬家,但除了身上的新行頭與佩刀外,不過是幾本書、幾件衣服、一床被子,當(dāng)然還有那個羅盤。

  張行也不矯情,直接尋劉坊主借了個車子,也不雇人,也不用人幫,劉坊主帶路,直接自己推了過去,擺在那家人門口,當(dāng)面請承福坊北門的坊主出來,做了租房的文書,東西扔進去,車子直接請劉老哥自己退回去。

  真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單身漢東都漂的生活,就是這么干脆。

  中午搬了過去,還在假期中的張行下午便動身去了島上,乃是準(zhǔn)備尋秦寶商議此時,順便牽自己的馬回來。

  然而,等他抵達島上,卻愕然發(fā)現(xiàn),刑部的人又來了。

  “這回是人犯?”

  滿身都被汗水浸透的張行扭頭相詢身側(cè)其他黑臉的錦衣巡騎。

  “可不是嗎?!”一名錦衣武士幾乎是咬牙切齒?!靶滩科廴颂?!靖安臺在東都扎根后,就沒有往外出過囚犯……”

  “偏偏中丞剛剛讓人傳下令來,不許干涉刑部公辦!”另一人氣急敗壞?!胺駝t早就連這些刑部雜碎一起扔地底下去了?!?p>  張行也微微皺眉。

  PS:感謝關(guān)東流匪大佬的上萌!本書第四十二萌。

  順便祝寒門、七歲、瀟瀟三位生日一起的同學(xué)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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