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港小淑男

　　站在門口的姑娘，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沈焰回望過去，四目相接的剎那，他愣了幾秒。

　　衣著單薄的姑娘肌膚勝雪，淡雅絕俗，她眸光很淡，也很清澈，不帶一絲一毫凡塵間的雜念。

　　這一幕，似曾相識。

　　卻縹緲的好像上輩子，上上輩子發(fā)生的事似的。

　　“呀，哥哥你脖子流血了！”沈棲眼尖，注意到了他哥哥脖頸處有一條血痕。

　　沈焰抬手摸了下脖子：“不要緊?！?p>　　跑過來的時候，他遇見了住在村口的趙老四。

　　趙老四是收舊貨的，平日里踩著一輛三輪車挨家挨戶的回收舊玩意。

　　方才他在村尾那戶人家裝了貨，踏著三輪車往舊貨回收站去。

　　舊木板，舊鋼管，拆了的舊衣櫥，還有些報紙衣物什么，橫七扭八的堆滿了三輪車后部車廂。

　　明天是除夕，他得抓緊時間賺今年最后一筆錢。

　　巷子小，趙老四速度快，沈焰心想大概是他避開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旁的樹枝給劃到了。

　　這時，江漓從臺階上下來。

　　她原本站在水果店門口，與他隔著五層臺階，不多時，人已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江漓從兜里摸出一張創(chuàng)可貼，遞過去。

　　她掌心不大，手指修長得恰到好處，頂端的指甲被修剪的平整干凈，甲面透著嫩色的粉。

　　沈焰看著她，又再發(fā)愣。

　　倒是沈棲，一點也不客氣。

　　他伸手把創(chuàng)可貼接過去，笑得眼睛彎起：“謝謝姐姐?！?p>　　撕開外包裝，沈棲精準的貼在了他哥哥脖頸的傷處。

　　這般動作，使得沈焰回神。

　　他收回目光，語氣頗為生硬：“謝謝?！?p>　　隨后沖著沈棲道：“回去了?！?p>　　沈棲拽過嫩黃色行李箱，跟在后面：“哦?！?p>　　風起，梅花香。

　　江漓站在原地，纖細的身姿被陽光拉得無限長。

　　滿腦子都是白皙肌膚上印著的那條血痕。

　　她從未有過像這般惦記著什么。

　　倒也不是喜歡，也不是討厭，就是惦記著，覺得血印傷痕這些不該存在于那人身上。

　　他該是純凈的，無瑕的，美的。

　　這時，掌心里握著的手機震動了。

　　江漓低頭去看，是蘇云笙發(fā)來的微信消息。

　　小蘇總連微信名字都取得很霸氣——我偷電瓶車養(yǎng)你啊。

　　“不說話，你剛剛的問題，我想了想還是把答案告訴你?！?p>　　“喜歡這東西，會讓人哭?！?p>　　“高興了哭，叫喜極而泣，不高興了哭，叫痛哭流涕?！?p>　　會哭啊……

　　江漓側頭望向巷口，那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的兩道影子，早已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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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李箱的滾輪在青泥石板路上發(fā)出“骨碌骨碌”的聲音。

　　沈焰拖著行李走在前頭，沈棲雙手抄在外套口袋里乖乖的跟著。

　　“哥哥?！?p>　　“嗯？”

　　“你認識那個水果店的姐姐嗎？”

　　沈焰腳步放緩，隔了幾秒，挺敷衍的“嗯”了聲。

　　認識嗎？

　　算吧。

　　他和她說過話。

　　她給他遞過創(chuàng)可貼。

　　他知道她叫江漓，雖然不清楚是哪個“jiang”，哪個“l(fā)i”。

　　她也盯著他看，目光好久都沒散。

　　沈棲腳步加快，湊上前：“那你喜歡她嗎？”

　　沈焰看了他一眼，見他亮著彎彎的眸子，又快速別過臉。

　　他嚴肅道：“沈棲，不要胡說?！?p>　　女孩子的名聲在福祉村這么傳統(tǒng)的環(huán)境下是很重要的。

　　這戲言若被人聽了去，他是沒什么，可江漓卻會被指指點點。

　　沈棲不放棄，又換了個問法：“那如果水果店的姐姐喜歡你，主動追求你，你會跟她在一起嗎？”

　　話落，沈焰頓住腳步。

　　沈棲也跟著停下。

　　他知道哥哥生氣了。

　　人家哥哥生氣會狠狠的胖揍弟弟一頓，但是他哥哥生氣，就不說話，沒表情，也不動。

　　看著沒什么，其實挺嚇人的。

　　還不如胖揍他一頓來的實在。

　　“哥哥，”沈棲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主動認錯，“我不說了，你別生氣?！?p>　　沈焰說：“你長大了，說話要有分寸，尤其對女孩子，要尊重，要有禮貌，不可以隨意冒犯人家，麻煩人家，更加不可以欺負人家，聽見了嗎？”

　　沈棲老老實實的點頭。

　　他哥哥從小就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

　　就好像心里有一根線緊緊的拉著，將他困在規(guī)矩的范圍里，只要越過那條線，就會要了他的命。

　　記得還住在北港市的時候，他這般作風在親友圈里還換得了一個外號——北港小淑男。

　　沈棲偷瞄了他哥哥一眼。

　　臉色雖然嚴肅，但比之前緩和了不少。

　　于是他又在作死的邊緣蹦跶了：“哥哥，你說的人家，是不是指水果店的姐姐？”

　　沈焰：……

　　“因為你剛剛盯著水果店的姐姐看了，還看了好久?！?p>　　沈焰：……

　　“你從來不會這樣盯著女孩子看的，再漂亮的都不會?！?p>　　沈焰：……

　　“不過，水果店的姐姐比我看到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漂亮！”

　　沈焰：……

　　“老師說的，像這樣看一個女孩子，不是正在喜歡就是在喜歡的路上?！?p>　　沈焰：……

　　這是哪個老師教的，他想找人好好談談。

　　沈焰盯著他，眼神不滿：“人家漂亮不漂亮關你什么事，你現(xiàn)在的任務是好好學習，別整天想些有的沒的?！?p>　　“可是你不小了，該談戀愛了?！彼绺缛烁哂謳?，可就是太規(guī)矩了，看到姑娘自動后退三米遠，照這樣下去，他得什么時候有嫂嫂？

　　五號院門前，屋主春花婆婆出來了。

　　“沈先生?！贝夯ㄆ牌磐饶_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得靠拐杖。

　　沈焰見了，忙去扶：“天氣冷，您在屋里待著，怎么出來了呢？”

　　忘了說，年齡超過六十歲的異性，他哥哥倒是不會回避。

　　春花婆婆笑出了一臉褶子：“今兒天氣好，出來走走?！?p>　　說話間，她注意到了旁邊的漂亮男孩：“沈先生，這位是……”

　　“叫我阿焰就好，”沈焰招手讓沈棲過來，“他是我弟弟沈棲?！?p>　　沈棲乖巧的彎了彎腰：“婆婆好?！?p>　　“沈棲，扶著婆婆，行李我來收拾?！?p>　　“好?！?p>　　“婆婆，您慢點?！?p>　　“誒，好，好?！?p>　　沈棲扶著春花婆婆走在小巷子里。

　　方向是往周家果鋪。

　　沈焰站在門口，唇角抿了下。

　　有“他”在，恐怕自己一輩子也談不了戀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