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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圣狂想曲

第一百六十四章 回鞘

劍圣狂想曲 一葦渡厄 10826 2024-05-01 22:48:05

  羅鋒深吸一口氣,連忙步入暗巷,穿墻尋了間最角落的無人房間,趕在疾風步耗盡丹田最后一捧元靈前,主動現(xiàn)了形。

  雙手掐訣,盤腿而坐。

  方才見決斗高塔外依然是原本的安寧模樣,羅鋒心情不由放松許多,有了閑想的心情。

  “若是原本的心影,反而走不到這里……倒是讓紅小姐歪打正著,破除了心影活動范圍的限制。”羅鋒感嘆。

  心影鏡像原本是純粹唯心之存在,因此受五感詭化的限制,離本尊不能太遠,否則超出了元素神識的覆蓋極限,心影的視聽觸等全部感知就會變成一團漿糊。

  但現(xiàn)在,心影鏡像被紅小姐塑了肉身實體,因此脫虛向?qū)崳魅趿宋甯性幓?。特別是那智慧符文,紅小姐那一指所贈,功效遠遠不是思維加速這種表面文章。那符文,似乎是將體內(nèi)蜇伏的巨龍生靈喚醒,使這巨龍生靈以一種隱秘方式運動。現(xiàn)在符文雖然散去,但巨龍生靈依然像慣性那樣緩慢運動,心影五感也因而持續(xù)得到了加強。

  如此,羅鋒此身之五感,雖比不過本尊的4K超清,但720P總還是有的。

  丹田元靈再度充盈,羅鋒收訣起身,活動了下身骨,掃了眼近在咫尺的大床,恨不得跳上去躺睡,但他轉(zhuǎn)念就速將目光撇向旁邊桌子,走過去,食指沾水在桌上筆畫著,低念盤算道。

  “這身無法用鏡像,致命斬也只夠一斬,烈焰斬倒是能多斬兩下。疾風步……只靠此身,最多用中級疾風步。不過,我?guī)Я嗽`兵刃,可以將其歸元返還為能量,善加利用,就能施展劍圣疾風步,但持續(xù)最多十分鐘……兩把兵刃,兩次劍圣疾風步,最多二十分鐘,必須找到埃伯瑞森,否則就會成我明敵暗之局,極為危險了……”

  “這里沒有明顯的死亡氣息,街道也一如往常,說明這外面沒有布死靈魔法陣,甚至,也沒有成規(guī)模聚集的死靈怪物,這樣看來,埃伯瑞森極大概率是孤身監(jiān)視,沒有死靈武士與魔法陣保護……也是,黑暗城鎮(zhèn)的反死靈魔法陣有重兵把手,沒這么容易宕機。有它在,就算谷丹來,一樣不討好。決斗高塔又已經(jīng)布置下如此決殺之局,如果有人能從這樣的決殺之局中活著走出來,這樣的人還是讓他離開,另作他策的好。這埃伯瑞森,或者說他背后的死靈老鬼,果然狡詐,設(shè)下如此精密之局?!?p>  “不過,他本體毫無防備,也是我的機會!只要不懂疾風步原理,那劍圣疾風步就是絕對隱身。剩下的問題就是找到那老鬼所在,以及……別又是魔法傀儡?!?p>  羅鋒垂眉。

  隕火此前強調(diào),魔法傀儡從制作到維護,從啟動到運行,哪個步驟都是費用高昂,連他堂堂星光學院的副院長,也就分配了一具魔法傀儡,還是最差的,只能用高階以下的魔法??煽v使這樣的魔法傀儡,拿出來用一次,那那錢燒得,哪怕是財大氣粗的學院都不給公款報銷,還得隕火另找冤大頭贊助……

  魔法傀儡之珍貴、昂貴,由此可見一斑。哪怕是身為上層精靈的索娜,魔法領(lǐng)域的“巨龍”,都要省著用。在與天空領(lǐng)主那一戰(zhàn)中,索娜只曾用過一具魔法傀儡。后來面對那么危險、恐怖的天堂武士,她也只能以身犯顯,脆弱的本體進入戰(zhàn)場,而沒有備用的魔法傀儡投入戰(zhàn)場,這足以說明魔法傀儡之珍貴、稀罕。

  簡而言之,魔法傀儡這般頂級戰(zhàn)術(shù)道具,魔法帝國的貴物杰作,僅次于空間魔法的最高保密魔法造物,圣尊之下,誰用誰肉疼!

  這是死靈法師絕對不可能擁有,且死靈魔法師絕對沒可能研發(fā)的魔法道具!

  死靈法術(shù)由于在教會的打壓下發(fā)展極度緩慢,傀儡替身方面,如果是單純的操控走路,裝得像個活人,那有問題,但是,能替代死靈法師坐鎮(zhèn)魔法陣,施展法術(shù)的頂級傀儡,是絕對不可能的!這種魔法傀儡的研發(fā),絕對不可能光靠幾個天才的聯(lián)合就能完成,它需要一整支龐大的魔法研究團隊!

  當然,這樣珍貴的魔法道具,其他死靈法師不可能有,但埃伯瑞森背后如果真的是個死靈老鬼,一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機緣巧合之下,掌握了這樣的資源,倒的確有可能。

  羅鋒對此的容忍度還很高,隕火可就沒這么淡定了。

  “您說什么?兩具魔法傀儡,大人,您說笑了。不行,不可能有兩具。您可能對兩具魔法傀儡是什么概念不大清楚……這樣說吧,他如果資源多到足以操控兩具魔法傀儡,那他完全可以……什么?!您,您能確定!?已經(jīng)確定有兩具了!?那他馬的還布什么局!他直接召喚滅世死靈,天災(zāi)領(lǐng)主、幽魂騎士隨便誰,這座城鎮(zhèn)TMD就沒了啊!咳,咳咳!抱歉,大人,鄙人失態(tài),容鄙人暫緩口氣……”

  隕火右手撫胸,輕拍那早就無需起伏的單薄胸膛,緩解失態(tài)的尷尬。

  也無怪乎隕火失態(tài)至此,畢竟兩具魔法傀儡好懸沒震碎了他身為星辰法師的魔法認知常識,因為這突破了靈魂理論和魔法領(lǐng)域的資源局限理論之極限。

  突破了靈魂理論嘛,自然是因為魔法傀儡,是需要操控者往傀儡核心的靈魂水晶中納入一定量的靈魂,才能操控的。正常來說,操控一具魔法傀儡都不是絕對安全的。操控兩具就就絕對是在找死了……

  除了靈魂分裂的限制之外,任何魔法師能掌控的魔法資源總量也是有限的,在一定區(qū)域內(nèi)投放的、在一定時間內(nèi)能使用的魔法資源一定是受限的,而這個限制的理論上限,是可以被量化計算的。

  暫且不論兩具魔法傀儡所等價的資源,是否能直接兌換為召喚天災(zāi)領(lǐng)主的召喚材料,但至少,這兩者背后的資源量,是可以等價衡量的。

  而且,魔法傀儡的這個價,還不是線性加減,是指數(shù)提升的。

  假設(shè)使用一具魔法傀儡需要一百點資源,那么使用兩具就需要一千點資源,而如果想使用第三具,那么需要的就是足足一萬點資源。

  現(xiàn)在,就諾斯鎮(zhèn)這種小型黑暗城鎮(zhèn),大家都是幾點、幾十點,最多上百的資源緊哈哈過日子,你有一千點資源,你不去高級韭菜云集的地方收菜,你跑這來,動用這全部一千點資源,跟幾十點資源的螻蟻較勁?你TM有什么大病吧!?

  也無怪乎隕火如此失態(tài)了。

  這魔法傀儡,不管這已經(jīng)放出來的兩具,是從哪弄來的,但埃伯瑞森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能拿得出手第三具了。否則就像隕火所言,能操控兩具,就已經(jīng)是資源碾壓了,有這種等級的資源,都已經(jīng)不需要陰謀詭計,直接從死靈之地召喚最強死靈武士把這F2A就完事了,這種情況下還能掏出第三具魔法傀儡,那絕對是鬼故事了。

  要知道,別說兩具魔法傀儡,就是一具,那也是連隕火這位曾經(jīng)的星光副院長,掌握海量魔法資源網(wǎng)絡(luò)還有星光學院給報銷的星辰法師都輕易承擔不起的血本了,然而埃伯瑞森就掏得如此輕巧。

  不……不光是魔法傀儡,還有他在決斗高塔布置的死靈魔法陣,按隕火的判斷,那般紋路復雜、符文深奧的死靈魔法陣,必然是星辰階魔法陣!布置這樣精巧高級的魔法陣,其背后的魔法陣研發(fā)燒的錢就已經(jīng)是天價了,更遑論魔法陣的布置材料,又是另一筆驚人血本!

  血本,血本,動不動就是血本,這埃伯瑞森TM還是人嗎?動不動就血本、梭哈!這家伙就不知道試探兩個字怎么寫嗎?。?p>  埃伯瑞森的諸般反常,讓羅鋒愈感焦躁。

  血爪布洛德的蠻王圣血,被識破的通信書,決斗高塔的大屠殺,兩具珍貴無比的魔法傀儡,星辰階死靈魔法陣……埃伯瑞森的一切出手,都仿佛是看過劇本似的,無需試探,直接傾巢而出!

  這太詭異了!

  哪怕是莽字心頭撞的獸人,都明白試探先行的道理——當然,明白歸明白,做得到是另一件事。但尋常獸人戰(zhàn)士的做不到,劍圣這般最冷靜的獸人戰(zhàn)士,則能做到,甚至知行合一。

  劍圣,將試探發(fā)揮到了極限!

  劍圣絕技,除了禁忌大招劍刃風暴,其他三種絕技無一不與試探緊密相聯(lián),甚至哪怕是劍圣斬!

  疾風步、鏡像這些明擺著的自不必多說,但鮮有人知,其實連劍圣斬擊,其核心正是試探!而其試探之所在,不在于劍圣斬那一下本身,恰恰在于劍圣斬施放前的那蓄能蓄力的幾劍。

  劍圣斬的蓄能劍并非剛需!有法訣蓄能,沒有蓄能劍,劍圣依然能使每一劍都是劍圣斬!

  也就是說,只要元靈跟得上消耗,無論是刀刀烈焰,還是刀刀致命,是任何劍圣都做得到的事,蓄力劍的存在之根本,絕不是為了蓄力。

  但劍圣少有“刀刀致命”的莽夫,劍圣的普遍選擇,是將蓄力劍與斬擊劍組合為一個劍斬周期,如此來周期性地施放劍圣斬。這樣的劍斬周期內(nèi),蓄力劍砍幾下,正是劍圣的私人習慣。

  如果說尋常劍圣還可以用“劍圣斬耗藍巨大,頻繁用耗不起,所以能省則省”來解釋,赤鋒劍圣顯然不在此列??删退闶浅噤h劍圣這種藍多得能獨立發(fā)動完整劍刃風暴的劍圣,也有三劍一斬的習慣。因此,劍斬周期的存在,根源不是出于對藍耗的妥協(xié),而是其他。

  這個其中之關(guān)鍵,就是試探。

  蓄力劍的任務(wù),主要不是能量層面的蓄力、蓄能,而是試探敵方虛實破綻!通過虛實破綻的試探,來保證最后也是威力最強的劍圣斬必中,這才是蓄力劍的真義!

  試探,正是如此,融入劍圣的一舉一動,哪怕是劍圣之外的獸人武夫,也在努力去學習,去適應(yīng)。

  試探,是為弱者生存于強大天地之間的必備法門。

  而在身而為人的埃伯瑞森身上,試探,卻仿佛不存在一樣……

  這家伙,就好像有無限多的資源,能肆意揮霍……

  就算真的是個家底豐厚的老鬼吧……也不該這么不知道節(jié)儉,這么揮霍自己的資源吧?而且老鬼不應(yīng)該更摳摳搜搜,節(jié)約利用,能用一具魔法傀儡解決的問題絕不用兩具嗎?

  埃伯瑞森這操作,看著怎么更像是崽賣爺田不心疼?

  羅鋒愈感焦躁。

  好在卻是這時,同樣是暴躁地飆了臟話的隕火,仿佛是因為將情緒都發(fā)泄體外,因而心神驟松之下,靈光一閃,給羅鋒想出了尋人的策略——再看看花。

  ——花?

  羅鋒心中念叨兩聲,隱約明白過來,當即將腰間的元靈樸刀握入手中,念咒掐訣。咒訣之下,元靈樸刀化作一團青光,像衛(wèi)星般環(huán)繞羅鋒周身運動,幾縷青絲聯(lián)系在青光與羅鋒之間。隨后,羅鋒的身影便隨那青光,一塊消失不見,已然遁入了風界。

  隱形的羅鋒再次回到?jīng)Q斗高塔門口,將目光往高處掃去,重新投向旅店窗臺上布置的鮮花。這些鮮花都焉噠噠的,沒什么生氣。但羅鋒這次不再一株株地仔細看這些花,而是拉遠視距,更宏觀的將整樓整樓的花海看入眼中,這樣一看,他立刻察覺,這些鮮花焉噠的程度原來各不相同,而且呈現(xiàn)一種奇怪的倒伏感!

  就好像隕落落地后,花草樹木會以某點為圓心,向四面八方倒伏那樣!

  羅鋒立馬順著花草倒伏的趨勢,反向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一處高位陽臺的鮮花蔟中,有幾朵最為虛弱無力!這幾朵藏在滿墻滿墻的鮮花中,若無規(guī)律可尋,只要睜大眼想到出來,當真是大海撈針!

  “這老小子,總歸是姜還是老的辣……但他把他這辣拿來對付我……”

  羅鋒感嘆一聲,旋即形影一閃,進入那枯萎花朵所在的旅店。

  就在羅鋒離去之后,那枯萎花朵的窗戶忽而被緩緩推開,隨后,一只手探了出來,將窗臺花朵往兩旁撥了撥。

  那只手,手掌寬厚,指節(jié)粗壯,小臂從黑袍長袖中微微露出的一截,青灰膚色之下,卻是筋肉緊實,強勁有力。

  那健實手臂的主人,著一襲黑袍。兜帽下魔法覆面的一片漆黑不見光影之中,傳來低語。

  “……天命之子,狗屁……”

  那黑袍的低喃,異于人族的通用語,也不似大陸上任何一種智慧種族的語言。一串邪綠念珠從他的袖中滑落,被反手干凈利落地一握,握入拳中,握拳掌收回。關(guān)了窗,黑袍走進了房內(nèi)。

  窗臺上的花朵,徹底萎靡地垂下、凋零,枯死成灰。

  ……

  羅鋒潛入旅店,來到那座窗臺隔壁的房間,穿門而入。

  房間里有兩男一女,正在進行生命的三體運動。呼呼哈哈,銀詞亂語間,前后包夾的是滿滿的怨念,怨念同行小姐妹遲遲不到,莫不是另遇佳主,放了這的鴿子……

  羅鋒視三人如無物,經(jīng)直來到窗邊,往外一看,決斗高塔出口一覽無余。

  這里果然是監(jiān)視決斗高塔那處出口,最好的方位之一。

  至于隔壁……墻體雖是石木搭建的,但使用了隔音材料,聽不見隔壁的動靜。然而,墻體縫隙間有空氣流通,羅鋒施了個法訣,將一縷空氣攝入風界,立馬感知到毫不掩飾的尸腐氣息。這尸腐惡臭和坐鎮(zhèn)決斗高塔的黑袍身上散發(fā)的,如出一轍,且更加濃厚污濁,熏得羅鋒隱身都差點破開。

  而從氣息流動的氣感來看,那房間里除了埃伯瑞森,再無死靈尸物,是動手的好機會……

  羅鋒揉了揉太陽穴,再次深呼吸,壓下心底的不安。

  現(xiàn)在不是疑神疑鬼的時候。再說有什么好不安的?埃伯瑞森的本體,就一墻之隔了!還沒有任何死靈護其左右!現(xiàn)在是絕佳的刺殺時機!

  可……

  若是他本尊來動手,羅鋒不會有任何疑慮、擔憂,就算這家伙褲襠掏天堂武士,他也必死無疑,骨灰都給你揚了——總不能骨灰化了還能復活吧!

  但若由他這具心影動手……心影終究太弱,而偷襲的機會,只有這一次。而這個埃伯瑞森,其本身或者其背后,很可能有個死靈老鬼。當老鬼的,誰知還有什么底牌?能不能擋下偷襲?

  偷襲不容失敗……就算心影反噬已經(jīng)削弱,但本尊被拖下水的風險,絕不允許存在。

  這場突襲,由本尊發(fā)動,無疑最保險不過。

  然而,且不說本尊困于塔下,還要就手術(shù)之事與隕火內(nèi)斗。就算沒有手術(shù)拖住,本尊也無法像這具心影鏡像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這。

  這一路,可都是埃伯瑞森布置的死靈防線,只能施展中級疾風步的本尊,根本無法悄無聲息地到這——中級疾風步的原理,簡單的說,就是用元素疾風包裹全身。而這覆體疾風元素穿行在死靈濃郁之地的結(jié)果,就是羊入狼群,尸骨不?!?p>  反觀心影的肉身……雖身為人類,絕對的高大健壯,身力過人,但相較于獸人的肉身質(zhì)量,那還是差太多太多了——本尊肉身可是能單手掀翻坦克的地步!

  不過,有失必有得,也正因肉身羸弱,轉(zhuǎn)化疾風所需元靈反而極“少”。再借由第五元素以天地為丹田,體外煉化磅礴的元靈供心影使用,羅鋒如此才能無需元靈真諦,讓心影施展劍圣級疾風步。

  當需要隱秘潛入時,劍圣本體因肉身太強而無法施展劍圣疾風步,心影鏡像則因肉身太弱而能用劍圣疾風步無聲行動。如此這般,強亦是弱,弱亦是強,大自然的幽默。

  羅鋒將手按在了墻壁上,這墻壁是木制的,也沒有魔法能量流動,也就是沒有魔法結(jié)界,他穿透所需代價也幾乎為零。

  果如他之前判斷的那樣,埃伯瑞森周圍,沒有死靈保護,也沒有魔法結(jié)界保護,絕對是孤身一人……

  也對,這里雖然是黑暗城鎮(zhèn),但來這的,住這的可都是撒幣貴族,安全是這幫貴族再重視不過的,旅館自然會提供足夠的安全保障。這里自然有足夠的安全保障,不需要草木皆兵的防備。

  對埃伯瑞森而言,唯一需要防備的,就是從決斗高塔里活著出來的人。

  但真能有那樣的漏網(wǎng)之魚嗎?

  死靈對活人,是碾壓級的力量,在人族的知識認知中,除非有光明教會的神職者相助,否則沒有活人,能從密閉的死靈魔法陣里逃出生天!

  反之,若真有能活著從里面走出來的,那樣的活人,與其賭他是等待被稻草壓死的絕望之人,最好賭他是身負底牌的猛男。面對這樣的猛男,自身周圍的顯眼包越少,就越不容易吸引猛男的注意,越是被猛男所忽視,就越是能靜靜地讓對方先離開此地,然后,以逸待勞,等待對方心神松懈乃至體力不支沉入夢想的那一刻,輕輕一下,一擊必殺!

  這是最上之選!能這樣精密布局之人,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

  因而,沒有守衛(wèi),就是最好的守衛(wèi)。

  ——計劃得好,非常完美。可惜,我是劍圣。

  羅鋒深吸一口氣,右手握上了青鋒。

  埃伯瑞森再強,他也只是死靈法師,他再有底牌,底牌也要發(fā)動時間。他只要仗著疾風步穿過去,埃伯瑞森連摸牌的機會都不會有,他就能終結(jié)一切……

  一切,就是這么簡單。

  羅鋒如是勸說自己,可握劍之心,卻有遲疑。

  是哪里還有問題嗎?不應(yīng)該……他已經(jīng)全都算過了啊。

  埃伯瑞森是本體脆弱的死靈法師,失去了死靈武士的保護,誰都能一板磚敲死死靈法師,甚至是一位連斗氣都不懂的小奴隸、小清道夫,都可以擰斷死靈法師的脖子,繼承其衣缽——當然,兼職死靈法師的谷丹祭祀顯然是特例中的特例——或者反過來說吧,埃伯瑞森如果本體夠強,還一圈圈的設(shè)防,連用兩尊魔法傀儡干嘛?

  埃伯瑞森的周身沒有死靈守衛(wèi),通過死亡氣息,羅鋒能非常、非常肯定這一點——即使這具軀體只是心影鏡像之實體,但他對死亡氣息,已經(jīng)烙印在靈魂之上了。

  埃伯瑞森也不會再有夠得上頂級的防身底牌,他已經(jīng)祭出兩具魔法領(lǐng)域最頂級的防身底牌——魔法替身傀儡——他還動用了星辰階魔法陣,理論上,他不應(yīng)該有更多相同級別的防身底牌,那遠遠超過他所能掌控的資源上限。如果他真的擁有第四張底牌,那么就像隕火所說,他應(yīng)該直接召喚滅世級死靈武士,而不是現(xiàn)在這樣。

  埃伯瑞森將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手下,全部的資源,投放在了決斗高塔,他本尊,則藏身這座安全而奢華的酒店里,在房間里,默默監(jiān)視外面的一切。

  現(xiàn)在在埃伯瑞森,正是他各種意義上最脆弱的時候。就像谷丹祭祀穿越過來時,以蠻力手撕的那位死靈法師坦斯普蘭特-蘇爾那樣,本體脆弱、心態(tài)放松、沒有護衛(wèi),全無防備……

  別說羅鋒現(xiàn)在手中有劍,劍上還能施加元靈劍斬,就算羅鋒手無寸鐵,光憑他那雙臂健碩得能令無數(shù)人族戰(zhàn)士投以艷羨目光,赤手空拳扭斷埃伯瑞森的脖子足以!

  現(xiàn)在就是刺殺的最好時機!

  為什么還不殺?為什么還在猶豫?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

  刺殺的念頭再也遏制不住,噴涌而出,羅鋒全部心神,其他所有的想法,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隱患,全都被這個念頭推搡著,被擠壓到不被可知的角落。

  羅鋒青鋒一拔,微微一拔,那出鞘劍身便綻放青芒,已然凝灌了風元能量。但青芒一閃,劍又被收回鞘中,這無意識地收劍,羅鋒自己都楞了一下。

  羅鋒松開劍柄,深吸一口氣。伸手撫額,額頭已是一片滾燙……

  “智慧符文……讓大腦熱得過載了?這樣不行,這樣的身體強行行刺,的確會導致原本可避免的刺殺風險,要休息一下,至少緩口氣。這一輪疾風步……還有五分鐘,時間很充裕,先緩口氣?!?p>  羅鋒放松身心,將全部的思考交付給本尊的心腦去順順,同時整個人往旁邊椅上一座,閉幕冥想,調(diào)整呼吸。

  思考重擔卸下的這一刻,心影之身渾身放松,也感到深深的疲憊。那疲憊如海潮般,一浪又一浪地拍來,讓他很想陷入昏睡。

  現(xiàn)在的感覺,就好像連續(xù)數(shù)周熬夜加班后,體力透支、心神疲憊……

  那可不是心神嚴重透支了,想想這短短一天的時間,羅鋒身上發(fā)生了多少大事……

  元靈之海的無名劍圣,血爪布洛德的蠻軀之戰(zhàn),紅小姐的誤會,心影的異變,烈焰?zhèn)虮呢?,蓋爾的斗獸畸肉,隕火的異心,決斗高塔的大屠殺,埃伯瑞森的殺局……

  這一樁樁,一件件,隨便哪都能令普通人焦心難安,更遑論,全都在今天短短一天,一股腦堆頭上……

  還有魔魂,魔魂今天也格外活躍,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元靈之海那次,惡魔利爪突襲那次,都險些成功……

  不……不只這些,還有羅鋒自己,剛領(lǐng)悟心影鏡像,他不停使用,為此還一直撐著元素神識,保障心影活動。

  就好像無形之中,有一只厄運之手,掐上羅鋒的脖子,想將他徹底扼殺于此……

  羅鋒猛地搖了搖頭,不去想這種虛無縹緲的事。他現(xiàn)在只知道,他的確因長時間的一心多用,心力已透支得極為嚴重!心神透支之下,連思考都不可避免地急躁起來,因為他想要立刻完成刺殺,解決埃伯瑞森,然后找個地方睡覺去……

  羅鋒深吸一口氣,微瞇上眼。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只能抓緊時間稍做放松,緩解。

  隨著心影閉上雙眼,本尊也明顯感覺心里一松。可惜本尊是沒得休息的,羅鋒立馬叫上隕火,將整個刺殺方案從頭到尾審視了遍,這份方案雖有少許的細節(jié)疏漏,但整體且理性而言,刺殺依然極具可行性,絕無問題。

  然而,一向沉寂的劍圣殘魂,卻傳達了較為清晰的情緒——別急。

  這很少見。

  劍圣殘魂是天魂,還出破碎天魂,其本身并無自我意識,而是像一臺智能靈魂機器,會被羅鋒思緒所激活,然后做出對應(yīng)響應(yīng),提供一種類似于“直覺”的回應(yīng)。

  可能是靈魂融合的原因,絕大部分時候,劍圣殘魂和羅鋒的直覺相合,似今天這樣,涇渭分明的反對,還是頭一次。

  羅鋒沒有輕視此事,連忙梳理,很快排查出劍圣殘魂“反對”的那個關(guān)鍵——刺殺。羅鋒又再次排查,對刺殺的反對,并非出于違背劍圣個人道德或是違背劍圣戒律,而是因為……某種不好形容的感覺,或者說是劍圣的直覺……

  太急躁了,太倉促了,太……詭異了。

  羅鋒知道,這前兩條是針對他的行動評價,最后一條則是針對的當前局勢。

  的確……

  埃伯瑞森此局,詭異重重,反常遍布。可正正是這種反常詭異,羅鋒才決意快刀斬亂麻,顯得行動急躁。

  羅鋒不覺得這思路有什么大問題,但劍圣殘魂對此卻罕見地徹底否定。

  正是詭異,所以要再多觀察、探查,而不是被這種詭異帶來的無形恐懼所驅(qū)使,急著刺殺收工。

  這無疑更加理智,羅鋒承認,他不否認,他很認可。

  但是……他身力有余而心力不足了。

  心神疲憊、內(nèi)憂外患……埃伯瑞森這個將切森制作成畸變怪物,將蓋爾制作成死靈炸彈,將決斗高塔變成人間煉獄的罪魁禍首就在他眼前,不一劍宰了這埃伯瑞森,難道還留著過年不成!?

  羅鋒是急,但他已理智地考慮了種種,他已是盡人事。

  再說,事有輕重緩急,難道解決近在眼前的罪魁禍首,不是該急之事嗎?

  如若這樣,還能刺殺失敗,如果這還能出意外……那真就是天意,天要亡他了。

  本尊轉(zhuǎn)頭,向隕火問了個讓他滿頭問號的問題。

  ——“現(xiàn)在能確定,埃伯瑞森周圍沒有任何魔法陣防護,也沒有死靈守衛(wèi),而我兄弟有絕對把握,進行刺殺。隕火先生,你覺得還有不行刺的理由嗎?”

  隕火人懵了幾個呼吸,急忙道。

  “既是如此,大人還在猶豫什么???死靈法師本體極為脆弱,奴隸都不如!常年接觸死亡之力,血肉極度枯萎,吃壞肚子都能拉死自己!而且有黑暗議會阻撓,也絕對搞不到觸發(fā)式護盾魔法道具!完全落單的死靈法師,六歲小孩都一棍子打死!不用顧慮,就算埃伯瑞森真的是被老鬼附身,但肉身一死,也只能干瞪眼!赤鋒大人,不用猶豫!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羅鋒心底,沉沉地重復了一遍這句話。

  劍圣殘魂無言。

  羅鋒來到墻前,面對隔墻,仍是心悸。

  “最好能再休息會……但沒時間了,疾風步,只有三分鐘了。”

  羅鋒向那墻壁,更抵前一步,握劍。卻是這時,一段話語猛然從記憶深處,浮現(xiàn)至他的心頭。

  ——“別急,你先別急……”

  羅鋒一怔。

  這個年輕聲音,和他的聲色有七分相似,但聲調(diào)截然不同,那種輕佻中,暗藏處變不驚的可靠。

  是他表哥的聲音。

  羅瀾,是作為他飽受欺凌的童年唯二的庇護傘的表哥。雖然在羅鋒年少最黑暗的那年,表哥因為考上大學,背井離鄉(xiāng),并不在羅鋒身旁……但表哥雖不在身邊,可與他相關(guān)的種種回憶,卻幫助羅鋒在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一次又一次地守住了為人的底線……

  和他母親,甚至那位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弟弟截然不同。表哥自小成熟可靠,是完全不需要羅鋒半分記掛的存在。因此自來此異世來,羅鋒在忙碌中,將這位表哥漸漸忘到了記憶的最深角落……

  直至此刻,直至此調(diào),源于久遠回憶的那一刻。

  ——瀾哥……

  羅鋒心底喃喃,五感隨記憶回到十多年前,回到那個煙熏霧繞的昏暗網(wǎng)吧。

  那時的他坐在寬大的破皮寬椅里,尚且年幼而瘦弱的他被表哥半身護著,與臨座滿嘴草泥馬的流氓痞子隔開,他看著表哥所指的屏幕。

  屏幕中,是一位腳踏紅芒的獸人劍圣,正憤恨不甘地揮砍著騎馬的人族老法師,面對那兇猛刀刃,老法師全然無懼,因為他已經(jīng)身處空間傳送法陣之中,免疫一切傷害!隨那獸人劍圣怎么砍好了,也休想斬掉他一根白胡子。

  畫面在此定格。表哥按下錄像暫停,與他仔細地講解。

  ——“沒什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p>  ——“這世間,凡勝者,唯以多勝少、以強勝弱,別無他法。劍圣再強,再神裝,撐死不過一霸,戰(zhàn)術(shù)無敵卻無法稱雄天下。你若只要這一兵一卒、一城一池的勝利,戰(zhàn)術(shù)無敵確實也夠了。但你若要贏這全局,就需放眼大局,不能只盯著劍圣操作,還要調(diào)動你的部隊,配合劍圣的行動?!?p>  ——“似這里,殺有殺的打法,跑有跑的玩法。別人都已經(jīng)傳送無敵了,你還死砍他,只為發(fā)泄心中憤憤?程序設(shè)定的砍不動,就是砍不動,你在憑白浪費你的情緒。你要抓緊時間,掉頭干別的。你看,你蹲半天人,就搶了個爪,爪子是好,可你家里運營一塌糊涂,斷兵斷研發(fā),大G還清野死了,你這就是戰(zhàn)術(shù)小得,戰(zhàn)略大虧。”

  ——“你再想想你的目標,想清楚再做準備。你不思考,你就是沒準備。沒有準備就不存在機會,什么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無機之談!魯莽行動,是將輸贏的權(quán)力交于他人,便贏了,也是他人的施舍,與你何干?你今日因這般施舍而興奮,明日就會因他施舍你失敗而悔恨痛苦。你想一輩子被牽鼻子走嗎?”

  ——“大局當前,要克制自己的情緒,節(jié)制自己的喜好,壓制身心的沖動,做此時此勢正確的事。哥知道這很難,但正因為這件事難,才有意義,有價值!再則,大勢面前,如果你主動壓制、克制、節(jié)制,那就輪到老天用他的方式,壓制你、克制你、節(jié)制你了?!?p>  ——“主動權(quán),要自己掌握在手中?!?p>  ……

  一墻之隔的房間,窗邊。一桌,一椅。

  黑袍坐椅上,一手托肘,讓另一只攥著念珠的手,抵入兜帽下的漆黑,抵在臉側(cè)。

  “……馬的,鴻門宴不成,就想刺殺!槽你馬的傻豬……什么狗屁劍圣天命之子,就是自作聰明的豬玀土著罷了。怕什么!聽見又如何?我老家話,這幫傻豬土著聽得懂?他們又沒嵌翻譯機,聽見了也只當死靈咒語,怕什么……”

  黑袍的聲音并不年輕,語調(diào)卻充斥著與他聲音截然相反的活力,他說著,忽然雙腳一蹬,翹到桌上,讓原本四腳落地的椅子,只剩兩腳撐著。黑袍不爽地扭著身子,讓屁股下的椅子也來回晃蕩,兩只椅子腳一起一落,在地上發(fā)出嘎嘎的難聽聲音。

  “說來這次的土豬還真是艷福不淺,天配的妞,草!太漂亮了!幸好還沒被這豬拱到,召回之前說不定還能趕去嘗個鮮,嘿嘿嘿……只可惜那小妞沒參加屠龍大會,離得也太遠了……要不把莉伯緹娜喊來?槽!少杠老子兩句你馬的能憋死???老子知道他要來刺殺了!怕他啊?!他來??!老子有復活!有連鎖噬魂釘!還附了絕對秒殺!那么多點數(shù)兌換的絕對秒殺!他來啊,連他鏡像帶本體一塊秒了!媽的,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雷達壞了,老子用得著龜縮在這嗎!直接把他找出來殺了便是!老子就沒這么憋屈過!草nmd,明明之前雷達都好好的,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滾滾滾!你的雷達,憑什么要老子出點數(shù)修復!哼!……嗯?”

  黑袍猛然從椅子上跳下來,轉(zhuǎn)身面向房門,那里傳來叮叮的門鈴聲響,是門外有人按了門鈴。

  黑袍攥著邪綠念珠的右手一翻,一枚拇指大的暗紫釘子的淡淡虛影浮現(xiàn),旋即反手藏入袖袍,跨肩拖步地來到門前,開門一眼,只見門口站著的,竟是位年輕姑娘,身型豐滿,衣衫暴露,晃人眼球。

  “大人們,小女子來晚了,好請……欸???”見門開露出一身黑袍,那年輕豐滿的姑娘嚇了一跳,忙是往房間里看了一眼,不見別人,又是后退一步,看了眼門牌,接著側(cè)頭看了眼隔壁的門牌,頓時尷尬道,“這位大人,抱歉打擾您了,可能是我看錯了門牌……”

  “不,你來的正好?!?p>  黑袍嘿笑著,右手在袖袍中抖了抖,隨即便是大手一伸,抓住姑娘的手腕,一把將那香酥豐軟拉入懷中。刻意抖開的黑袍之下,包裹著精悍身軀的修身襯衫早被解開了幾個扣子,那精壯結(jié)實的腹肌讓那姑娘摸了一手。雖然那慘灰皮膚遠沒有年輕人的水嫩光滑,但那腹肌緊實的觸感,足以讓姑娘眼神頓時一亮,原本完全的抗拒,變得半推半就,叫那精壯的胳膊稍用力一摟,便拐進了房間。

  隨后,房門被黑袍“啪”地重重關(guān)上。黑袍不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都被門外半空懸浮的元素水鏡照入其中。特別是黑袍那肌肉結(jié)實的軀體,已經(jīng)經(jīng)由房門外無形的元素水鏡,被折射到廊底的元素水鏡,這水鏡同樣無形,同樣只是中轉(zhuǎn)站,將那一幕再一折射,落入了拐角樓梯處的一面巴掌大小的水鏡。這巴掌大小的水鏡,正位于一只健壯左臂的掌心方寸之間。

  “……情報有誤?!?p>  水鏡之主,一身玄黑勁裝的戴笠之人,已然將一切納入心田。斗笠面紗后的眉眼半瞇,深深呼了口濁氣。他揮了揮手,只見無人注意的走廊上,已經(jīng)閉緊的黑袍房門旁的門牌憑空飛起,和隔壁三體運動的房門門牌對換了位置。隨后,他左掌翻去,元素水鏡盡數(shù)散去,右手取下腰間青鋒,原本用于暗殺的兵刃最終化做遠去的青光,覆體其上……

  樓梯窗外,疾風拂過。青年的身影已然不見身影。

一葦渡厄

勞動節(jié)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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