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把她的心寵大了
大少爺啥啥沒有，啥啥不會，整日吃喝玩樂，打架惹事的，這樣的不是火坑是什么。
鄭嬤嬤真想不通安太傅那樣的人怎么會做這么蠢的事，就是府里的二少爺都比大少爺強天上去了啊。
“安府？安府答應(yīng)了嗎？只怕是他們在那做美夢呢?！编嵤侠湫σ宦暎曇糇兊美鋮柶饋?，“也不知是誰在伯爺耳邊嚼舌根，讓伯爺信了他的鬼話，去，你去查查今日我走后伯爺與誰見了面，說了些什么，做了什么?！?p> “好，老奴馬上去?！?p> 卻說福壽院里，鄭氏走后，老夫人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李嬤嬤扶她進內(nèi)室躺著，準備派人去請大夫，老夫人擺擺手。
“都是老毛病了，來了也治不好，就別麻煩了?！?p> 李嬤嬤勸道：“也有些日子沒請平安脈了，就讓大夫進來瞧瞧，如今大少爺?shù)南彩略诩?，少不得您張羅，您若是沒有精神那伯爺要著急了?！?p> 老夫人聽她這么說，才沒做聲。
李嬤嬤吩咐云珠去請大夫，又著人在外面守著，自己則回內(nèi)室陪老夫人。
老夫人雖閉著眼，可是眉頭卻是深深攏著，并沒睡著。
李嬤嬤看著她，好似在不知不覺間，頭發(fā)就已半白了，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再也不是當年她眼中無憂無慮的小姑娘，鼻子忍不住發(fā)酸。
她伸手給老夫人攏了攏被子。
老夫人卻睜開了眼。
“您若是疼得睡不著，老奴先幫您揉揉，等大夫來了，開一張安神的方子，您再好好睡一覺?！?p> 老夫人點點頭。
李嬤嬤伸手在她額頭輕輕按揉起來。她手法很好，老夫人舒服的嘆了口氣。
開始是舒服的嘆氣，后來一聲連一聲的卻是真正的嘆氣。
“可是手太重按疼了？”嘆得李嬤嬤停了手不敢再動了。
老夫人卻答非所問，“我昨晚見著老伯爺了?！?p> 李嬤嬤一愣，老伯爺去逝好幾年，老夫人都沒夢見過他，這突然夢見，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老夫人怔怔的看著頭頂，繼續(xù)道：“他怨了我十幾年，我以為他不會理我的，沒想到昨晚他來看我了……”
“老伯爺他……”
“我昨兒還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來看我，今兒我明白了，他是為了大少爺，那才是放他心尖上的，也只會為了他，他才會看我一眼……”
李嬤嬤不知怎么答，老夫人在人后連孫兒的名字都不叫，反而稱呼大少爺，她這心結(jié)結(jié)得太深了，也太久了。
李嬤嬤想這心結(jié)以前沒解開，如今老伯爺去了，只怕更解不開了。
她只能勸道：“這回您幫大少爺操持了這門好親事，老伯爺會很高興的?！?p> 老夫人不置可否，高興嗎？應(yīng)該會吧，可是有什么用呢，人都去了。
李嬤嬤卻想著，老伯爺是高興了，可是夫人那……今兒老夫人和夫人兩人私下談話，沒人知道說了些什么，但肯定是不愉快的，夫人走的時候神思恍惚，夫人走后，老夫人也倒了。
老夫人這半輩子夾在兩人之間，就沒舒心過。
唉，這世上怎么就沒兩全的呢。
李嬤嬤正想著，卻聽老夫人嘆道：“大少爺能得這門好親事，是他的造化，也是我伯府的造化，原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琳兒……只怕她不甘心啊?！?p> 這話李嬤嬤不敢接。
老夫人并不在意，她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嘆口氣繼續(xù)自顧自道：“唉，是我往日太寵她了，把她的心寵大了。”
可不是把心寵大了。
要李嬤嬤說，以夫人當初表姑娘的身份，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的，在帝京這樣的地兒，進伯府這樣的人家，是只有做妾的份。
夫人自恃是老夫人養(yǎng)大的，肖想了伯爺不說，還肖想著正室的位子。
當初為了這事，老伯爺和老夫人差點鬧翻了，她不體諒老夫人的難處，反而怨怪上了老夫人。
后來如了她的意，她也不收斂些，眼里容不下大少爺，若不是老夫人，她伯夫人的位子哪能坐得這么穩(wěn)。
只可惜老夫人為了她，徹底失了老伯爺?shù)男摹?p> 就這樣，李嬤嬤覺得，還不定落著好呢。
李嬤嬤心中為老夫人不值，但有些話她一個做下人的不能說。她只敢揀好的說：“夫人是您一手養(yǎng)大的，就如同您自個的閨女一樣，您疼她不管怎樣也不過份，再說夫人也不是那不識好賴的，她會記得您的好?！?p> 老夫人嘆口氣，記得好？不怨就不錯了。
可終歸是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想著她今日嚇得那副模樣，心中又不落忍。
“她今日去李尚書府上，聽說是帶了一套頭面去的，事兒不管成不成，這份心是有了，你待會把我那套珍珠頭面送過去，寬寬她的心吧?！?p> 李嬤嬤心中一嘆，老夫人真是真心實意的疼夫人啊，那套珍珠頭面可是她當年的嫁妝，也是她手中最好的一套頭面，連大姑娘也不舍得給，最后還是落夫人手上了。
李嬤嬤答應(yīng)著。
這邊鄭嬤嬤去前院和門房仔細打聽清楚了，回去報給鄭氏。
“你是說今兒伯爺只見了紫竹院里那位？”
“是，老奴仔細打聽了，沒有客人上門，伯爺也沒出門，只上午晌的時候大少爺去了書房一趟?！?p> “他怎么會去書房？”鄭氏扭著眉，不怪她疑惑，以閔子潯的性格，他怎么可能自己送上門找罵。
“那可有打聽到他們說了些什么？”
“長興先不肯說，老奴偷偷塞了個銀角子給他，他才說大少爺和伯爺在屋子里說話，他們在院子里，并沒聽見說了什么，但大少爺出來的時候，衣衫上滿是墨汁?！?p> 鄭嬤嬤笑，伯爺對大少爺這態(tài)度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鄭氏也笑了起來，拿起茶盞喝了口茶，那對父子倆相處的情景不用想也能猜到。
但隨即眉頭又皺了起來，若不是閔子潯說了什么，那伯爺為何突然起了與安家攀親的心思呢？
他總不會無緣無故突發(fā)奇想吧。
正在書房外守著的長興這時突然打了好幾個噴嚏，他不由做賊心虛的四處看了看，剛剛他可沒哄鄭嬤嬤啊，大少爺是兜著半下擺的墨汁走的，這事看到的可不止他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