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以茶代酒敬大人
于夏托著下巴認真的看向?qū)γ?,這會子的管用正十分殷勤的端茶倒水擺果盤,眼里哪還有自己這位主子?!拔彝忍?。”于夏沒事找事。
“大夫說了,傷筋動骨一百天,有些疼痛是難免的好生休養(yǎng)便是?!惫苡醚燮ざ疾粧咧髯右幌?,忙不迭的又替大人添了茶水。
“滾出去!”于夏強壓怒火一字一頓命令道。有了外心的奴才不要也罷,還不如白送人,眼不見心不煩。
“來人,傳大夫!”朱驥只當于夏疼痛難忍,忙擱下茶盅吩咐。
管用卻勸道:“主子自來脾氣大性情暴躁,用不著深更半夜的勞煩旁人,等明日她自然就好了?!?p> 于夏差點氣吐血,這小子不向著自己也就罷了。瞧這安慰人的語氣哪里是個粗心大意不懂規(guī)矩的人,看來自己才是多余的那個。
朱驥不由多看了于夏兩眼,但見其小臉煞白,一雙杏眼憤憤然的瞇縫著。兩只拳頭緊握,儼然一只發(fā)怒的母老虎。
不知怎的忽而覺得她這副形容有些好笑,嘴角隨即洋溢出大大的弧度來。忙端起茶盅掩飾,但還是沒能蓋住幸災樂禍的表情。
“朱大人,你們朱府離這里二里路,以你的腳程好像不必留宿于此地吧?”于夏下逐客令道。
“姑娘同孔公子不過萍水相逢便屢次留宿府中,對于一個姑娘而言好似也有些不妥?!敝祗K冷冷反嗆。
“關你何事?”
“關你何事?”
于夏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真沒想到堂堂錦衣青天也有如此不講理的一面??磥硎亲约焊呖戳怂捎帜盟麩o可奈何。
“撲通!”
嚇得管用一跳,隨即又拎起水壺殷勤的為大人倒了杯水。
朱驥看著倒床蒙頭蓋臉的于夏,端起茶盅暗暗琢磨,這丫頭有時聰明機智異常。有時又呆頭呆腦的,真得好生管教才是。
“噼里啪啦”一陣亂響,于夏翻了個身繼續(xù)裝睡。有錦衣衛(wèi)守著怕什么,就是有什么也跟自己無關,突然有那么一點心安。
朱驥正自安坐室內(nèi),忽而一支暗箭射入直飛向安睡的于夏。倏然起身揮袍袖打落暗箭,再看窗外一個人影閃動,手中箭羽便朝黑影扔去。
“不好,有刺客!”牟斌正守于門外,聽到動靜推門進來便看到殘破的窗紙。
管用已是轉(zhuǎn)身奔了過去,卻只看到地上三兩滴鮮血,人已經(jīng)逃之夭夭。
“主子,不好了,趕緊起床?!惫苡没琶φ刍貋砗靶延谙?。
“怕什么,有錦衣衛(wèi)指揮使在此,我們盡管安心睡覺便是?!贝嗽捯怀?,面上便隨之泛出兩頰緋紅。真是睡糊涂了,咋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這下朱子驍更會自以為是,豈不是要賴著不走了?
朱驥只當于夏是極厭煩自己留在孔家,沒想到她會對自己這般信任。
一雙星目不由得轉(zhuǎn)了過去,便看到小丫頭又羞又臊慌慌張張的要躲又沒處躲。
“既是如此,主子便繼續(xù)安歇好了!”管用聽言,想了想也的確如此。遂把拿出的鞋子又放置一邊,起身沒事人般的退了出去。
“喂!”于夏恨得牙根癢癢,這廝越來越?jīng)]有大小。起不起床,走不走人,這些事情難道不是自己這個做主子的來決定?
對著砰然關閉的房門唯有干瞪眼的份,再彎腰試著去抓鞋子總是差了那么一點點。
憤然直起腰身便看到某人正饒有興致的盯著自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把鞋給我!”
朱驥下意識的看向房門處,空無一人。
“說的就是你,你不是說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應該互幫互助不是?”
“姑娘要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睡好了,起來喝杯茶?!庇谙奶掳涂戳搜圩郎系牟杈?,晶瑩剔透的十分好看。
朱驥只能起身去幫著把鞋遞了過去,于夏伸手剛要接,誰知又縮了回去。
“我受傷了!”揚起下巴,瞇縫著眼睛偷樂。
牟斌趴門縫看的目瞪口呆,挑眼皮白了一眼管用,“你家這小主子可真夠囂張的!”
管用卻只顧著偷看,大人果然心胸寬廣??此宦穼π≈髯与m然冷臉冷面,關鍵時刻卻周到備至。不看僧面看佛面,指不定哪天就真的把自己收在了門下。
朱驥只能彎下腰小心的為其穿鞋,手剛觸及腳心,于夏觸癢不經(jīng)腿腳便要抬起。
“啊,疼!”直疼的吸溜涼氣,巴掌大的小臉隨之煞白。
朱驥暗暗一嘆,難為這姑娘無病無災安安穩(wěn)穩(wěn)長到十五六歲。放下鞋子,起身將其穩(wěn)穩(wěn)抱起,轉(zhuǎn)而放在凳子上。
待得于夏回過神來,又是一陣羞澀襲來,訕訕道:“多謝大人!”
朱驥已是拎起水壺為其倒了一杯茶水送至面前,喜的于夏趕緊雙手接了過來。
小心品了品沒覺出什么味道來,不過依然興致頗高的舉杯道:“以茶代酒,這一杯敬大人!”
朱驥不知她又玩什么花招,端著茶盅只是疑惑。
于夏卻放下杯子深深一嘆,“按理今夜是我十幾年來最最開心的日子,家仇得報,我終于可以以真面目示人。”
“但是你好像看起來并不怎么開心。”朱驥體貼道。
“也不是不開心,只是覺得空落落的,在這世上終究只剩下我一人?!庇谙牡哪樕档聛?,軟綿綿的一個小姑娘,連說話也不像平日那般響亮。
“于家姐弟視你如同手足。”大殿之上的一幕記憶猶新,于氏姐弟頗有老公爺當年遺風??犊罅x正氣凜然,若是沒有他們?yōu)橛谙膿?jù)理力爭。不是皇上對于家的信任與敬仰,或許于敏的冤屈永遠也無法得以洗刷。
“正是如此,我才不能再過多的打擾。梁芳一黨爪牙甚多,今日若非大人相救我早已一命嗚呼。您說我還能再去于家,再給橘繡姐姐添亂子嗎?”
于夏擠出一個笑容來,笑中帶淚,沒想到一個小丫頭考慮的卻如此周到。
朱驥伸手拂去她額前的頭發(fā),仿若一位兄長般安慰道:“有錦衣衛(wèi)在,你大可放心?!?p> “所以大人一定要喝了這杯,多謝大人救命之恩!”吸溜著鼻子,再次端起茶盅誠懇道。
“你就打算這樣謝我?”朱驥依然未喝茶水,眉眼微斂柔聲問道。
于夏想了想,這樣致謝確實缺乏誠意。
手中握著孔家的茶盅,心里暗暗琢磨:“不知這寡淡無味的茶水值幾兩銀子,改日必得親自買些才算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