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出門,首先第一件事,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黑市。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李老板當(dāng)前手頭上,子彈還是太少了。
黑市上沒有銀砂破邪子彈,但合適情況下,普通子彈多少也能起點作用。
李根到了林記米鋪,還是按照鄭老板教的老辦法跟米鋪老板接頭。
借助千幻譜,他眼下變作另一個人模樣,身材高大,面容冷酷。
鄭老板已死,但他之前還做過介紹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重要的是,黑市交易,黑市本身有抽成。
米鋪老板沒有多過問,引導(dǎo)改頭換面的李根帶上頭罩去坐船。
重新來到黑市,李根大致找了找。
沒見上次賣符水那個攤主。
余下攤主售賣的法器、靈物一類商品,也沒有叫李老板右眼皮跳的。
最終李老板花了二十銀元,買了一百發(fā)手槍子彈。
正規(guī)交易渠道一百發(fā)子彈其實七銀元就差不多夠了。
但可惜只有少數(shù)人能通過正規(guī)渠道購買子彈。
黑市上價格自然就高起來。
遲早拿一枚銀砂破邪子彈,把這筆錢全賺回來……小李老板恨恨想道。
收好子彈,他沒有著急離開。
黑市除了交易商品外,還有人賣消息。
李根不好明面上去跟魏胖子他們打聽,于是主意就打到黑市這邊來。
有關(guān)一些案子的信息,本就是巡捕局內(nèi)部有人出賣。
區(qū)區(qū)幾句話,便花了李老板十個銀元。
這讓他深刻認(rèn)識到,自己手頭五百多元,有些場合下沒那么經(jīng)花。
至于這幾句話的內(nèi)容:
“兩個死者鄭家老板和門房,前者死于主屋偏廳會客室,后者死于門房,都是被人雙手扼住脖頸殺死,無人看見兇手模樣。”
“現(xiàn)場有詭物闖入的痕跡,但兩具尸體沒有被附身的跡象,亦非死者自己雙手扼頸?!?p> “兩名死者體表無傷痕,但現(xiàn)場留有大量血跡,可能為詭物或兇手所留?!?p> “鄭家仁信紙廠女工張小玉同鄭老板有爭執(zhí),兩日前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其人右手傷殘,但仍有嫌疑……”
坦白說,十個銀元花得有點冤,大部分信息,李根先前便已經(jīng)得知。
不過此刻捋一捋這些消息,他心中隱約有奇怪感覺。
除了兩個死者外,再無其他人見過兇手,這其實有兩個可能。
其一,那個門房,就是唯一目擊兇手的人,結(jié)果被滅口。
兇手最初目標(biāo),就是鄭老板。
但問題來了,詭物會考慮滅口這種事情嗎?
如果是詭物殺人,那只能是見著誰就殺誰。
門房運氣不好,和鄭老板是唯二遭遇詭物的人。
可是這有點不自然,鄭老板死在偏廳會客室……
他當(dāng)時應(yīng)該在見什么人。
這個客人去哪里了?
是逃過了詭物襲擊,還是說……客人就是兇手,或者說客人就是詭物?
李根心中沉吟著,離開黑市,返回河口鎮(zhèn)。
他前往尋找女工張小玉。
幾番打聽之后,李根終于找到張小玉的住處。
一條低矮巷子里,擠了足有幾百人居住。
每間不大的房,里面高低擺著二十張床,每張床各自掛著紗簾蚊帳。
房間不是張小玉的家。
其中一張床才是。
不等李根掀開紗簾,已經(jīng)能聞到刺鼻藥味。
掀開紗簾后,小小一張床上琳瑯滿目,小碗小杯、舊衣毛巾、一塊白土布、一個小米袋子,幾根捆好的青菜,半塊肥皂,一雙打補丁的布鞋等等
再加上一張薄被一個小枕頭,東西雖多但擺放得倒是整齊。
包括抓藥用的紙,也一張張整齊疊好碼放。
只是掀開紗簾后,藥味更濃重刺鼻了。
草席上可見點點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
“誰都不知道小玉去哪里了?!迸赃吶藝@息。
另有人則嘟囔道:“要是死了,就趕緊把她東西扔出去吧……”
“你怎么能這么說呢?”前者轉(zhuǎn)頭怒視。
后者低聲哼哼:“她手沒了,后面還病,留下的東西肯定不干凈,要是把我們也都搞病了,治病要多少錢你不知道嗎?”
屋里幾人吵起來,李根則退出房外。
陽光灑落在身上,叫他多了幾分暖意。
這里也是河口鎮(zhèn),也是省城邊上……
輕輕呼出一口氣,李根走出這條巷子。
大街上沒走多遠(yuǎn),耳邊突然響起聲爆喝,嚇?biāo)惶?p> “張小玉!!”
聲音聽著耳熟,像是魏胖子。
李根轉(zhuǎn)身看去,就見有眾多青衣巡捕沖向街邊另一個小巷入口。
他挪步跟過去。
靠近后,仗著個高,朝巷子里眺望。
赫然就見魏胖子等巡捕,正包圍一個瘦小的身影。
“張小玉……”李根目光一凝。
相較當(dāng)初在鄭府門外見到時,他感覺那個小女工的身形,似乎更矮小了一點。
尤其此刻佝僂身體低著頭,連雙腿都站不直。
可是李根此刻背脊發(fā)涼。
下意識暗中握緊轉(zhuǎn)輪手槍槍柄。
他控制著自己的右眼不發(fā)出藍(lán)光。
但陣陣灼熱感,幾乎已經(jīng)讓他感到痛楚。
下一刻,李根眼前猛地一花,景象變幻。
一切仿佛都變?yōu)楹诎啄樱澎o無聲。
黑白場景里,出現(xiàn)許多機(jī)器和工人,正辛勤工作勞動。
在一座巨大的機(jī)器前,李根赫然看見張小玉。
作為印刷廠老板,李根常跟紙廠打交道,認(rèn)得那是紙廠機(jī)制新紙用來攪拌調(diào)配原料木漿的機(jī)械。
龐大機(jī)器經(jīng)過長時間運轉(zhuǎn)后,正暫時停下。
張小玉站在機(jī)械旁,跟另外幾個工友臨時休息。
她們面帶笑容,嘴唇翻動,像是在聊天。
不料,龐大的機(jī)械,突然再次運轉(zhuǎn)起來。
張小玉右手衣袖被激起卷入,不等她甩脫衣服,她整個右手就都被卷了進(jìn)去。
張小玉哀嚎,周圍人也亂成一團(tuán)。
機(jī)器重新停下,張小玉已經(jīng)直接痛暈過去。
李根靜靜看著仿佛默片一樣的畫面。
突然,他留意到另一個人。
畫面中,有個后趕來的中年男子。
周圍眾人湊到張小玉身旁,這個中年男子也想靠上去,但腳下只動了一步就停止。
他面上神情,滿是害怕和心虛。
乃至于扭開頭,不敢瞅張小玉那邊。
看上去,倒似內(nèi)疚。
李根想起自己之前也見過對方。
是那天阻攔張小玉找鄭老板鬧的工頭。
記得,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