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也是另一個人眼中，曾經(jīng)的美。
袁彼聲、楚婷婷口中那個名叫趙珂的人……
李根右眼藍光所呈現(xiàn)的視野內(nèi)，廟中面對門口而立，笑得端莊嫻雅的楚婷婷，漸漸消失。
只剩下背對廟門的她。
女子像是抬起雙手捂臉，正掩面而泣：
“趙珂……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然而，在李根右眼看來，對方全身上下，裹著濃濃黑氣！
他右眼藍光忽然微微一抖。
眼前景象變幻。
藍光亦消失，視野內(nèi)只有黑白。
恍惚間，破廟消失了。
李根眼前出現(xiàn)一座大宅院，人丁仆從眾多。
他很快在當中看見袁彼聲和楚婷婷。
這大宅，是袁彼聲先前所提到的方家大宅。
看模樣，他是大宅主人的秘書，楚婷婷是女仆。
另一個年輕男仆，經(jīng)常圍著楚婷婷轉(zhuǎn)。
趙珂……
李根看著畫面，仿佛在看一部黑白默片，自己無法參與進去。
但他心中忽然生出明悟。
那個年輕男仆，就是袁彼聲和楚婷婷口中的趙珂。
某日，方家主人得到一張白玉面具，價值連城，愛不釋手。
下個黑白片段，楚婷婷愁眉不展。
趙珂想盡辦法討好她，但始終不得要領(lǐng)。
兩人有交談，李根聽不見聲音，不知內(nèi)容。
但接下來，便見趙珂偷偷盜走那白玉面具，想要獻給楚婷婷。
不等楚婷婷接過白玉面具，有方家其他人發(fā)現(xiàn)，趙珂、楚婷婷不得不倉惶逃走。
黑白的地點場景，對李根來說，接下來變得眼熟。
趙珂、楚婷婷二人，逃到了這北山破廟內(nèi)。
女子留在廟里歇息。
男子則外出，一路到了河口鎮(zhèn)，小心翼翼買些水糧衣物。
他卻不知，在他離開后不久，袁彼聲出現(xiàn)在破廟里。
對袁彼聲的到來，楚婷婷似不意外。
兩人交談幾句后，便開始翻動趙珂留在廟里的包袱。
沒有發(fā)現(xiàn)白玉面具。
袁彼聲又在破廟院墻內(nèi)外翻查一邊，仍然沒有收獲。
回到廟里，一男一女再交談幾句。
楚婷婷神情苦悶，袁彼聲將之擁入懷中安慰。
女子神情頓時輕柔許多，依在對方懷里輕語。
但另一個男子，在此時返回。
趙珂到了廟外，似是聽見什么動靜，原本輕松的神情立刻警覺起來。
他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將自己隨身一個小包裹藏在院子里。
然后抄起院門門栓，輕手輕腳，靠近破廟。
眼見楚婷婷被另一個男子抱住，黑白畫面中的趙珂發(fā)出無聲怒喝，揮舞門栓朝對方打去。
袁彼聲驚覺，躲了一下，還是被打得滿頭是血。
他手里多出一把短刀。
但很快被趙珂揮舞門栓把刀打落在地。
楚婷婷連忙上前拉扯制止，卻不起作用。
袁彼聲再挨門栓一下，被趙珂打翻在地。
趙珂高舉門栓，正再次用力舉起。
忽然全身動作一頓。
他緩慢轉(zhuǎn)身。
背后插著短刀，只見刀把。
楚婷婷雙手顫抖，保持著握刀向前的動作，這時似也嚇呆了。
趙珂最后的力氣像是被抽空，門栓落地。
他呆呆站立原地，只是難以置信望著楚婷婷。
但身后，門栓被另外的手重新抓住。
然后揚起。
落下。
趙珂頭頂鮮血迸射。
他摔倒在地，艱難爬行。
這時他已經(jīng)不看向楚婷婷了，求生本能下，只想逃出破廟，逃離這里。
方才過于用力揮舞，門栓從袁彼聲手里脫手飛出。
這時眼見艱難爬行逃走的趙珂，袁彼聲猛地撲上前。
拔出趙珂背上插著的短刀。
重新插落！
一下又一下……
趙珂艱難向前爬著。
身下鮮血蔓延一地。
仿佛一條血路。
一只手扒在破廟門檻上。
身體盡可能向上昂起。
雙目瞪圓滿臉是血的他，就在李根面前，同李根面對面。
伸出的手，像是在求救。
但最終，只有無力的落下。
楚婷婷在一邊嚇得全身癱軟。
袁彼聲喘著粗氣，回過神后，也驚得松開握刀的手。
兩人最終互相攙扶著，驚慌失措逃離破廟。
風吹過。
院中樹葉落下。
藏在院中包裹里的白玉面具，忽然化作一道白霧消失。
再出現(xiàn)時，已經(jīng)在死去的趙珂臉上。
遮蓋他滿是鮮血的面孔。
他的尸身，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化作白骨。
最后，白玉面具自動飄起，孤零零浮在半空中。
仿佛戴在一個無形的人臉上。
茫茫多的白霧，眨眼間籠罩破廟四周山林。
陽光漸漸稀疏。
林木慢慢枯萎。
…………
黑白的畫面至此戛然而止。
無聲無息，叫李根背后生出寒意。
而眼前重新染上色彩的破廟里，楚婷婷還在背對門口哭泣。
袁彼聲沒有開口喚她。
她自己轉(zhuǎn)過來。
然而，那張原本美麗的臉孔消失了。
沒有眼睛。
沒有鼻子。
沒有嘴巴。
面部沒有眼窩、顴骨起伏。
什么都沒有。
一片空白。
仿佛戴著一副無形的面具。
她捂在臉上的雙手，這時徐徐向下：
“對不起……對不起……”
十道血紅傷痕，出現(xiàn)在沒有五官的面孔上。
十根手指，抓爛了自己的臉。
就如同鎮(zhèn)西頭巷子里那瘋子一樣。
“砰！”
這時猛地一聲槍響。
滿臉傷口的無面女子，胸前綻放一朵血花。
黝黑轉(zhuǎn)輪手槍的槍口冒著青煙。
袁彼聲雙手持槍，槍口對準女子，用力扳動手槍擊錘。
過度緊張下，他神經(jīng)質(zhì)地大笑：
“詭物附身，打她就是打你！”
槍聲一聲又一聲響起，不停打斷袁彼聲的笑聲：
“趙珂，你生前死后都是蠢貨！”
為了打得準，他向前進，沖入廟內(nèi)。
近距離轟擊下，一朵又一朵血花綻放，打得無面女子步步后退。
最后一朵，在無面女子的額頭上。
換作活人，早變成滿身是血的破布口袋。
但這無面女子，仍然艱難抬起雙手，抓向袁彼聲。
袁彼聲轉(zhuǎn)輪手槍六發(fā)子彈打光。
行尸走肉般的女子已經(jīng)撲到他面前。
他連忙掏出個竹筒打開。
筒里余下一半符水，被他潑在對方身上。
無面女子發(fā)出一聲慘叫。
被符水潑到的地方，頓時潰爛起來。
袁彼聲大喜。
但全身鮮血淋漓的女子，仍然掙扎著重新站起，向他逼來。
袁彼聲這時被她堵在破廟一角。
符水用盡，子彈只來得及上了一發(fā)。
袁彼聲再笑不出來。
他朝來到廟門口的李根狂吼：“撿地上的符水潑她！快！”
先前楚婷婷的符水打翻了一筒，還有兩筒掉在地上。
李根走上前，撿起其中一筒。
他打開竹筒蓋子，但沒有立即靠近。
右眼閃動藍色光輝，映照破廟角落處糾纏的兩個人影。
“快?。?！”
袁彼聲驚險躲開無面女子雙手。
他猛地抬槍指向李根：
“快潑她！我打你可只需要一槍你就死！”
李根側(cè)身避開對方槍口所向。
對方接下來無法移動槍口繼續(xù)指他。
男子僵立原地。
無面女子，此刻重新有了自己的臉。
她五官恢復(fù)如初。
但已經(jīng)容顏不再。
不僅有自己十指摳出來的烏黑傷疤，更有槍傷、腐蝕燙傷。
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失去光彩的眼瞳中，殘留震驚恐懼和難以置信。
整個人鮮血淋漓，軟倒在地。
袁彼聲則靠著破廟角落，呆呆站著。
“放過我……放過我……”
他口中喃喃自語。
“啪”的一聲。
手槍摔在地面上。
他徐徐抬起雙手，捂在自己臉上。
李根透過對方張開的指縫間看去。
那張面孔，已經(jīng)沒有五官。
十指抓下，便又是恐怖的十道傷口。
李根走上前。
袁彼聲的動作，比方才楚婷婷要慢許多。
“救……救我……”
沒有面孔的男子跪在地上，仰頭望著李根。
李根仍然沒有動。
直到，無面男子臉上十道烏黑傷疤布滿面孔。
對方搖搖晃晃，重新站起身。
抬起雙手，開始朝李根抓過來。
“唰！”
剛剛撿起的那一筒符水潑下。
無面男子掙扎著倒地，全身上下白氣滋滋直冒。
他掙扎爬行。
直到腦門被轉(zhuǎn)輪手槍的槍口頂住。
男子艱難抬頭。
屬于袁彼聲的五官已經(jīng)重現(xiàn)。
但如先前楚婷婷一樣鮮血淋漓，布滿燙傷與抓痕。
槍在李根手中：
“我也只打你一槍，你死不死？”
袁彼聲艱難開口：“別……是那詭物作怪……”
“砰！”
槍響。
袁彼聲頭朝后仰。
腦袋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