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樹裹緊大衣,跟隨深田由美,離開黑色MPV,快步進入東京站。
東京站是日本最重要的交通樞紐,整體為長排紅色磚墻建筑,白色條柱,深藍色斜型屋頂,非常西式,與周圍現(xiàn)代玻璃建筑頗為分明,乍一看,仿佛來到了柏林。
據(jù)說東京站的地下如迷宮般復雜,店鋪林立,商品萬千,什么都能買到。
但直樹并沒有心思考慮那些,他不是來游玩的,而是和深田一起來執(zhí)行任務的。
穿過擁擠的人流,走到一層最邊上的月臺,戴著口罩的工作人員正在等候,對著深田一鞠躬,拽開隔離帶,讓兩人通過,進入一件低頭休息室般的小屋子。
“還有多久?”深田問。
“不到五分鐘?!惫ぷ魅藛T。
她便不再說什么,將磨砂玻璃門關上。
直樹透過慢慢合攏的縫隙,發(fā)現(xiàn)檢票口的滾動信息中,并沒有五分鐘以內(nèi)的列車。
不過,站臺信息倒是很明確:JR東海道·山陽新干線。
東海道……
這個方向的話,難道是去橫濱?
關于橫濱,直樹最熟悉的,最著名的景點,恐怕就是“中華街”了,一百四十多年歷史,兩百多家中國餐館,各種美食數(shù)不勝數(shù)。
只不過,像他這樣的國人,就算去橫濱,也不會去中華街吧……
之前直樹多次詢問任務,但深田并不回答,似乎有難言之隱。
此次去橫濱,難道要處理華人地下黑幫之類嗎?
不對,直樹是穿越者這件事,深田并不知道,因此不可能和華人扯上關系,那又是因為什么呢?
休息室有3、4疊榻榻米,約為一張雙人床大小,兩人在其中,既說不上寬松,也也說不上狹窄。
深田動作十分敏銳,從鐵櫥柜中掏出兩套嶄新的藍色西裝工作服,留下一套,另一套扔給直樹。
藍色服裝是車站工作人員標配。
她也不避諱人,竟然當場脫下西服和長褲,大搖大擺的換起衣服,絲毫不在意男女有別這類事。
直樹盯著對方薄薄的襯衣和打底褲,不由目瞪口呆。
“等什么呢?”
深田正束著腰帶,見直樹一動不動,立刻低聲催促。
“哦,哦,好的……”
直樹連忙開始解扣子……
深田沒有再看他,正彎腰收拾一輛裝載飲用水和食物的推車。
他有些發(fā)懵。
所謂的任務,就是上車賣貨?
深田十分專注,忽然,她猛地用力,從貨品中部掏出一個棕色皮箱,“咔噠”打開,里面是一把黑色M9手槍,一盒藍色七星香煙。
她把手槍和彈夾檢查一遍,子彈上膛,塞入上衣內(nèi)側,然后將七星煙盒打開,里面竟然只有五根香煙。
直樹有些暈眩,槍和煙,這是殺手標配,不是說要收集詭異物嗎,氣氛逐漸不對勁。
深田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滿,但也不多說,將煙塞進口袋中。
又把黑皮箱扔進桌子底下,把推車整理好,這才松了口氣,靠在櫥柜上,盯著手表。
終于閑下來了。
“我到底要做什么?”直樹抓住機會問。
深田卻不回答,反而問了個奇怪的問題,
“你聽說過永不停歇的新干線嗎?”
直樹搖頭。
好奇怪的定語,新干線就像動車,是為了方便人們出行的,永不停歇的新干線,聽著很酷,有什么用?
深田看來眼玻璃門外,確認沒人偷聽,這才壓低聲音,
“我們的任務,就是順利登上永不停歇的列車,并且活著下來?!?p> 這解釋省略了最重要的部分,仿佛什么都沒說,只令人徒增憂慮。
“你先等一等。”直樹打斷她:“什么是永不停歇的新干線,我們上去做什么?”
深田沉吟一番:“其實,兩個問題是同一件事?!?p> “永不停歇的新干線,是天寶株式會社現(xiàn)任社長,黑川綱夫所承包運行的列車,目的,是為了活命?!?p> “活命?”直樹疑惑。
“沒錯?!鄙钐镎f:“他年事已高,瀕臨死亡,但遺囑未定,兩個兒子,我的上司黑川茂和二兒子黑川康成,為了讓遺囑偏向自己,用出了各種影響人思維的手段?!?p> 直樹瞬間想到了盜夢空間。
“為了逃避這種影響,黑川綱夫便登上了這趟列車,這樣才能和不信任的人徹底隔絕開?!?p> 突然,直樹腦海里閃過問題關鍵,
“那本能實現(xiàn)愿望的黑色筆記本,就是為了改變黑川遺愿?”
深田點頭:“沒錯,但它消失了,因此我們只能用別的辦法?!?p> 原來如此,想必是她老板黑川茂弄來了黑色筆記,卻被紗織意外得到。
等等,好奇怪。
直樹問:“如果黑川綱夫是社長,怎么會容許兒子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行為?”
深田輕輕嘆口氣,
“你知道,母蜘蛛會在交配完后,吃掉公蜘蛛嗎?”
“什么意思?”
直樹對于話題突然轉變,并沒很強的適應性。
“母蜘蛛受孕后,無法出去捕獵,因此便要捕獵公蜘蛛,將其作為食物吃掉,這是自然界的一種生存法則?!?p> “對于黑川家來說,這或許也是一種法則?!?p> “等一下!”直樹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法則?難道黑川故意讓兩個兒子對自己施加精神影響?”
“我老板也是這么想的?!鄙钐镎f:“他認為,黑川綱夫的想法就是,只要能在這趟列車上,強行改變他遺愿,自然就能繼承天寶株式會社,就像被吃掉的公蜘蛛,才能有資格令后代繁衍下去?!?p> 神奇的腦回路……不過,并非不能接受,畢竟在詭異降臨的霓虹,手段不夠殘忍,絕對配不上頂峰。
“所以,我們要怎么改變黑川的遺囑呢?”直樹問。
深田忽然看向他,眼神很深邃。
“怎么了?”直樹發(fā)懵。
她輕聲嘆氣:“遺囑有兩種改變方法,從A改到B,或者,從有該到無……”
有改到無?
直樹突然明白:“你要殺掉黑川綱夫,殺掉你老板的爹!”
深田并不否認:“你的任務,就是幫我渡過三節(jié)車廂,安全到達黑川面前?!?p> “三節(jié)車廂?”直樹問。
“對,情報顯示,三節(jié)車廂里,分別有一位社長心腹手下,負責阻攔無關人員去往車頭?!?p> “他們各自掌握某種神秘詭異,能力極為出眾?!?p> “你可以令詭異物消失,正好派上用場,要知道,每天列車只會??吭跂|京站一次,每次只能有兩名乘務上車,因為你有用,所以才能和我一起?!?p> 直樹心中不由惴惴,他知道自己卡牌能力有邊界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的能力排不上用場呢?”
深田黯淡地笑了笑:“如果今天黑川綱夫不死,我,你,紗織,甚至我的老板黑川茂,都要死。相反,一旦成功,千萬賞金等著報答你?!?p> 直樹問:“為什么非得今天?”
深田說:“今夜十二點后,遺囑便會正式對外公布,黑川茂和黑川康成都會失去繼承資格,我們之前嘗試了無數(shù)次,這是最后的機會?!?p> 休息室陷入沉默,直樹靠在墻壁上,望著頭頂白熾燈,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三節(jié)車廂詭異物,目標是殺死黑川,如果失敗,他,紗織,老板娘的青春,都得陪葬……
明明只是喝一杯咖啡而已,怎么招來這么多破事。
直樹心里正不忿,磨砂玻璃門突然敞開,工作人員探進腦袋,低聲道:“車來了?!?p> 深田立即站直,和直樹對望一眼,整理好衣領,推起推車,往外走去。
要開始了。
直樹跟在后面,心底念叨,不知為何,一股興奮忽然涌起,令他恍惚不已,難道自己很期待?
站臺上,冷風沁脾,新干線列車已經(jīng)停靠,車廂入口,兩名黑衣漢子,正瞪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