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虛無之書

　　就在蘇拉準(zhǔn)備決一死戰(zhàn)之時，可怖的血肉怪物又發(fā)生了新變化。

　　接連失去五顆眼睛后，「暴食之胃」開始不斷流血，它的軀殼在顫動，它的血肉在溶解，化作強腐蝕性的血霧。

　　蘇拉不得不退到血霧的范圍之外，血霧所過之處，草地枯萎，就連堅石制成的墓碑也頃刻融化。

　　“不對，它這是......”

　　在「暴食之胃」最初出現(xiàn)的位置，再次裂開一條黑色裂縫，不安與恐慌的氣息取代逐漸消散的血霧，試圖呵退攻擊者。

　　想要逃跑？

　　已經(jīng)完全進入戰(zhàn)斗狀態(tài)的蘇拉沒有受到半分影響，厲聲道：“想辦法留下它！”

　　“盡我所能?！?p>　　諾薇五指虛握，裂縫忽然閃爍著蒼白閃電，迅速合攏，已經(jīng)伸進去半截食管的「暴食之胃」狼狽摔向地面。

　　“漂亮！”

　　蘇拉箭步?jīng)_刺上前，如同一只撲食的餓虎，腿部肌肉繃緊，腳尖揚起的瞬間，掀起大片草皮和泥土，狠狠踢中暴食之胃！

　　嘭！

　　血肉碰撞的悶響聲中，「暴食之胃」像旋飛的皮球一樣翻了個面，在空中劃過一個并不優(yōu)美的曲線，蘇拉壓低重心，接著揮動右拳，將它擊墜在地！

　　一套攻擊行云流水，丑陋的血肉組織剛摔在泥土之上，蘇拉便用膝蓋死死壓住，手中利刃寒芒乍現(xiàn)，扎進它最后的眼球。

　　嗤——

　　不明液體噴灑在臉上，觸覺毫無反應(yīng)，只有「靈性」的波動讓蘇拉有些許真實感，讓他加大攪動匕首的力度。

　　不知過了多久，液體化成光粒消散。

　　「暴食之胃」也不再抽搐。

　　一切歸于沉寂。

　　拭去額頭汗水，蘇拉道：“這就結(jié)束了？”

　　“恭喜你，結(jié)束了?！?p>　　諾薇落回蘇拉的肩膀，輕輕揮袖，銀光消散，草地上的「暴食之胃」也從蘇拉的眼中消失，但匕首鋒刃傳來的觸感，表明它的軀體仍在原地。

　　收回附著在刀鋒上的靈性，蘇拉捂著腦袋，沉重的疲憊感涌上心頭，整個身子都好像灌了鉛一般，難以動彈。

　　「靈性」消耗過劇的癥狀。

　　癱坐在怪異身邊，蘇拉取出左輪手槍，推出彈巢，讓六枚彈殼相繼落在地上，低聲道：“就把它尸體留在這里？”

　　“自然分解，回饋實界的大地，我相信沒有比這更好的處理方法了。”

　　“幸虧它不會絆倒人。”

　　蘇拉放松心神，準(zhǔn)備好好休息一陣，忽然，詭異的黑線從他的掌心蔓延伸出，轉(zhuǎn)眼間就完全捆住「暴食之胃」，勾勒出它的輪廓。

　　他不禁詫異道：“這是什么？”

　　諾薇凝視著那些黑線，淡漠的語氣首次出現(xiàn)波動，“完全陌生，我從未見過......或許，這就是命運之外給予你的贈禮?！?p>　　金手指？

　　蘇拉下意識屏住呼吸，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

　　黑線開始向內(nèi)收縮，最后卷成一個貓咪最愛的毛線團，接著不斷縮小，直到消失不見。

　　蘇拉忽然一陣恍惚，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許多白色線條，像是藝術(shù)家的涂鴉，肆意涂抹著空間，接著從白色中躍出濃稠的黑線，兩者彼此糾纏，顫動，逐漸勾勒出一本書的輪廓。

　　最終，線條褪去，出現(xiàn)在蘇拉面前的是一本厚重的石書，四個扭曲的字符刻印在它的表面：

　　虛無之書。

　　這四個字，既不是原身使用的赫爾曼語，也不是神秘的東方語言，而是漢字！

　　“也就是說，和我的靈魂有關(guān)......”

　　凝心定神，他嘗試打開《虛無之書》，念頭剛出，石書便在轟鳴聲中主動展開。

　　石書的中心部位，是三道顏色不同的溝壑，藍(lán)色和紫色圍繞著中央的紅色圓圈構(gòu)成對稱的長弧線，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拖著兩條懸臂的星系。

　　而在左半部分的凹槽里，放著三張色澤黯淡的卡牌，卡面圖案各不相同，一張是顯微鏡，一張是畫筆，最后一張則是心臟。

　　凝視著卡牌，蘇拉似有明悟，《虛無之書》在主動向他傳遞信息。

　　構(gòu)成“眼”的三條軌跡，代表著他的「理智」、「靈性」與「活力」，或許在這個充斥著危險的世界，這三項才是最重要的基礎(chǔ)屬性。

　　「理智」和「活力」都維持在較高水平，都是80%，但代表「靈性」的紫色弧線，只有短短的一截，數(shù)值只有20%。

　　而三張卡牌，或者說石書告知的“無相牌”，牌名分別是「理性」、「激情」與「健康」，類別為屬性卡。

　　很快，一張新的卡牌凝聚成型，那是他剛吸收的「暴食之胃」。

　　捻起「暴食之胃」，模糊的小字浮現(xiàn)在卡的背面：

　　【怪異卡：普通的怪異，作為儀式的原料消耗】

　　蘇拉望向虛無之書的右半部分，那里就是進行儀式的「儀式盤」。

　　將「暴食之胃」放在儀式盤的左側(cè)，蘇拉若有所思，石書提示他還要添加三張屬性卡中的一張。

　　“那么，先加入「理性」試試看。”

　　兩張卡牌放入儀式盤中，下一秒，代表「靈性」的紫色弧線開始不斷延長。

　　“有意思，你的靈性正在恢復(fù)?！?p>　　一直沉默的諾薇忽然開口，目光中流露一絲異色，很快又恢復(fù)平常的淡漠與神秘。

　　將兩張無相牌從儀式盤中取出，蘇拉道：“能看見嗎？”

　　“什么？”

　　諾薇歪著頭，輕聲道：

　　“如果是指你剛才表現(xiàn)出的精神分裂癥狀，那么我看見了，以后請不要在公眾場合做出這樣的動作。”

　　“哈，你看不見?！?p>　　如果連人偶都看不見《虛無之書》，那么可以斷定，這本詭異的石書只有自己能看見。

　　蘇拉接著問道：“你覺得虛無這個詞怎么樣？”

　　“虛無......它會讓我想起不好的感覺?！?p>　　“喔？”

　　短暫的儀式，使得「理性」牌的光澤愈加黯淡，而「暴食之胃」牌上畫著的血肉怪物，也變得有些模糊。

　　“再嘗試使用「激情」牌?！?p>　　調(diào)整儀式盤左側(cè)的卡牌組合，這一次沒有任何反應(yīng)，《虛無之書》反饋了一條信息：當(dāng)前的理智值太高了。

　　“只適用于低理智狀態(tài)的恢復(fù)嗎？”

　　接下來，蘇拉接著嘗試了構(gòu)成儀式的各種組合，摸索總結(jié)出一套規(guī)律。

　　三張屬性卡，就像是“充電寶”，只需單獨放進儀式盤，就可以補充對應(yīng)的屬性。

　　反之，他也可以用自己的屬性來為三張無相牌充能，但代價并不好受——理智值僅僅下降五個百分點，就讓他頭痛欲裂，并險些陷入迷幻之中。

　　儀式盤肯定還有更多的用法，但蘇拉不得不止步于此，因為他只有一張怪異卡，而且還有保質(zhì)期。

　　“諾薇，你說你也是怪異，對吧？”

　　他看向面前漂浮著的人偶，后者眼眸微闔，輕聲道：

　　“正是?！?p>　　“那么......”

　　他伸出手，握住人偶纖細(xì)腰肢，《虛無之書》立刻開始顫動，并發(fā)出警告：

　　如果蘇拉強行要將諾薇轉(zhuǎn)換成無相牌，那么在這個過程中，他會因無法承受而自我裂解，也就是所謂“自爆”。

　　“有意思?！?p>　　諾薇笑道：“在剛才的瞬間，我看到了一本石書，你是想將我也變成卡牌嗎？”

　　“然而并不行?！?p>　　“你當(dāng)然不可能成功，因為我和你是一體的。”

　　人偶并未因蘇拉的冒犯舉動而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落回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耳朵，“回家吧，我不想在墓園里吹冷風(fēng)。”

　　“嗯......”

　　蘇拉心念一動，《虛無之書》便化作飛灰消散，他裹緊大衣，感慨道：“梅倫市的夜晚真冷啊?！?p>　　霧中的月亮若隱若現(xiàn)，歸家的路上，蘇拉梳理著混亂的思緒。雖然這個世界充斥著危險與不可知，但他得到的助力也不少，既有“隨身老爺爺”般的人偶，還有一本與游戲面板極其類似的虛無之書，如果這個世界是一本小說，那么他無疑是得到兩大經(jīng)典金手指的龍傲天主角。

　　踏著破碎的道路回到街區(qū)，面前的家，熟悉又陌生，給予他獨特的安心感。

　　“要么我確實是一個幸運兒，要么這個世界的危險超出我的想象......”

　　正當(dāng)蘇拉準(zhǔn)備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背后汗毛忽然激靈，他立刻拔出左輪手槍。

　　一個身穿雙排扣大衣，叼著煙斗的中年男人從迷霧中現(xiàn)身，他的手里握著一桿削短槍管的霰彈槍，冷酷的面容沒有半點情緒。

　　“......看來答案是后者?！?p>　　情況很糟糕，蘇拉的槍里沒有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