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里陳列著古樸的書籍,香爐旁,一個中年男人看似虔誠地誦經念道。但見他雙手合十,作揖數次,緩緩站起身來,往涼亭走去。
“道長,別來無恙?!蹦腥藢}海寒暄到。
紫砂壺冒著熱氣,兩只茶具已經備好,沏好茶,倉海示意,男人就坐。
“此次前來,專為還愿而來”男人說罷,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封,鼓鼓的。只見他站起身來,面向倉海,雙手呈上。這個男人時常到觀里來上香,中年男人成功了都比較虔誠,至于給道觀“香火錢”也是情理之中。
“風水輪流轉,看香主容光煥發(fā),西裝革履,可是發(fā)了財?”倉海放下茶杯,看了看男人。
“吃齋不忘救國心,吃水不忘挖井人”男人雙手端起茶杯,侃侃而談。
“此話怎講?何愿?又是何故?”倉海不為所動。
“前些日子,我來道觀問,我何時才能中獎。我買彩票并不是為了錢,只是想感受感受‘運’的刺激。”男人吹了吹茶杯的熱氣,抿了抿杯口?!昂貌瑁 崩^續(xù)說道。
“做我們這一行的,總是得需要運氣,無奈這20多年買了1800張彩票,竟然一票沒中。雖然沒有運氣,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我是一個忠實的馬克思主義者,但是對于師傅,我也算是虔誠。記得20年前在觀里抽了個下下簽,寓意‘中年喪子’……?!蹦腥丝粗鴤}海,似笑非笑,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男人有個兒子,或許是真怕自己喪子,他就十分疼愛他,要啥給啥,像國寶一樣服伺著。說來也怪在這二十多年精心照顧下,竟然是無疾無痛。但是對他自己來說,最喜歡的就是買彩票,就像他自己說得那樣,不是為了錢就為圖個吉利、圖個‘運’。
“后來我不用再干仗了,也就不需要‘運’了。當時想著有始有終再買最后一把吧,結果你猜怎么著……”
男人頓時喜形于色,按捺不住激動,唾沫恨不得都彪到對方茶杯。“500萬!”男人伸出五個指頭攥緊,夸張地比劃著。
“當初要不是大師,直言不諱,讓我悟出了物極必反所以一直不忘初心,也沒有我的今天。大恩不言謝”
“施主此言差矣,小概率事件,多次重復必然發(fā)生!此乃香主機緣巧合,與貧道無關啊?!眰}海一腦門子黑線。好家伙!這就是來侮辱自己的,自己說他中年喪子,不僅沒有喪子,是老來得子,還中了五百萬……屬實是有點尷尬。
“前天,不正是蒼南中學的百年校慶嘛。”倉海想起電視里的新聞,說道。
“說來也巧,犬子在那什么時空膠囊里抽出一個這玩意,正好讓我想起買彩票的事了,緊接著下午我就中獎了。‘運’這就找上我了,真是妙不可言吶,無量天尊~”男人像模像樣地吟誦完把紙條遞給倉海。只見泛黃的紙上歪歪扭扭地寫著“祝你中獎五百萬快樂到死”。
男人滔滔不絕地說:“所以我才專程過來吃齋念佛嘛,以敬畏老子護佑,無量天尊~?!闭f完還真就對著老子尊像拜了起來。
倉海暗驚,似乎一股回憶像有萬馬奔騰一般,直沖心頭。忽的天空一聲炸雷,響徹整個蒼南道觀。胸中莫名一股熱流,填滿了喉頭。終是忍不住,口中鮮血噴涌而出!竟然暈厥過去。
一聲炸雷,男人嚇得茶杯落地,摔成的碎片還有白色茶沫附著倉海的血液,這才發(fā)現倉海倒地不起。大喊道:“道長!大師!”見道長毫無反應,已然是不省人事。他慌慌張張抱著倉海往大堂跑去,只剩下那張沾滿血液的紙條。
……
車站里,那輛限乘33人的大巴車緩緩行駛,開到車站值班亭停下。何紫打開車門,忽的一聲炸雷,十多米長的大巴車也晃了一晃?!皣標牢伊耍∑H!”一個中年女人檢票員上車,罵到。檢票員嚷嚷著“自覺系好安全帶啊,我就不檢查啦!打雷跟地震似的!注意安全!”說著就把行車記錄本遞給何紫簽字。
“車牌號!還真就只簽字呀,信息填全啊”檢票員接過記錄本,吐槽到。
“c007,這不趕時間嘛,體諒一下啰”何紫俏皮地沖她笑了笑。
“寫個字的功夫,唉?,F在的年輕人啊,一戀愛就啥事都不上心”檢票員一邊寫一邊數落著何紫。
“你們這小兩口也真是不容易,馬上都要結婚了,一個跑車一個出差,啥時候請我吃喜糖啊”檢票員寫完,把記錄本往腋下一夾,問道。
“哎呀呀,煩死了,你快走吧,別耽誤我?!焙巫霞绷?,催促到。
“行行行,哈哈哈哈,你注意安全哈”檢票員打趣地下車,車門立馬關上,油門發(fā)動,或許真是趕時間叭,一溜煙駛向蜿蜒的小路。
一聲炸雷喚醒了暈車沉睡的天來,他揉了揉眼睛,似乎是送別父親上車,一種復雜的滋味是憂是愧難以言說?!癱007……好熟悉的車牌號!”天來沉思著。卻又始終想不起來。太熟悉了!似乎在哪里見過!還是想不起來。他又沉沉睡去。
……
“道長你醒了。你可急死我了?!蹦腥朔畔抡獡芡?20急救電話的手機,問道。
“你要干什么!”倉海見到男人手機里正要撥通的急救電話,幾乎是吼道。
男人見道長失了態(tài)嚇一激靈,看樣子不比那一聲炸雷輕?!拔摇乙姷篱L口吐鮮血,正要呼叫救護車呢,沒……沒想到道長這就醒了”
“我不去醫(yī)院!我的事,你少管!”倉海犀利的眼神,男人不敢直視。唯唯諾諾的暗自憋屈。畢竟像倉海這種老仙人,不想參與社會,或者說本就是與社會格格不入的人性格孤僻、不愿與人所熟知也是可以理解的。
倉海從臥榻上坐起,但見他一揚拂塵,手指頭一頓捏算,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皦牧?!出大事了!”一聲炸雷又響了,比剛剛更為夸張。道觀的頂梁柱晃了晃,落下灰塵。果不其然,道長又是一口鮮血疾出,再次昏厥過去。
……
大巴車平穩(wěn)的行進著,一聲炸雷再次襲來,仿若哪位妖神在此渡劫。天來忽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