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工造云

　　球狀閃電的試驗進行到了第三天，前兩天都很正常，球狀閃電的宏觀量子效應得到了進一步的證實。

　　只要去除觀察者，雷球武器發(fā)射的球狀閃電的彈著點就會嚴重發(fā)散，對目標的命中率只有存在觀察者時的十分之一。

　　為此林云在丁儀的建議下還運來了更多的設備，進行了更復雜的試驗，試圖確定一個宏電子在量子態(tài)時所產生的概率云的大小。

　　但這兩天陳橋都不在場，讓一向冷酷的林云也有些迷惑于他前兩天的行為。雖然陳橋學的是大氣物理，但和氣象局八竿子也打不著，她想不透陳橋想干什么。

　　好在，第三天的時候，她就早早地在靶場看到了他，此時也才八點鐘。

　　陳橋早注意到了林云，他這兩天跑遍了氣象局，嘴皮子都磨破了很多，好歹是把事情辦妥了。

　　他走向這位陳博士的暗戀之人，已經毫無波瀾了，他不再是那個有些自卑的陳博士，對林云也沒有了悸動。

　　“你這幾天在忙什么？”

　　林云在陳橋靠近的時候，忍不住問出口。

　　陳橋近距離接近林云，嗅到了熟悉的香水味，緊繃的心情也舒緩了很多?？赡軆刃纳钐帲惒┦康撵`魂就喜歡這種味道。

　　“我在……試著尋找宏原子核?！标悩虬腴_玩笑說道。

　　原子是由原子核和繞核運動的電子組成，但這是微觀角度的。

　　宏電子就是宏觀尺度下可觀測的電子，丁儀發(fā)現了宏電子，那么宏原子就會存在，其內部也有一個宏原子核在和宏電子配對。

　　陳橋也確實思考過宏原子核，但必須找到量子態(tài)下的鄭敏留下的數學模型，不然很難在諾大的空間中找到它。

　　林云搖頭，露出一抹笑容，這笑容很難得，讓陳橋都有些愣住了。

　　“丁教授前不久不是說過嗎，找不到宏原子核，是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它們是什么樣子。即使我們擁有可直接定位宏電子的光學手段，但還是做不到定位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宏粒子。”

　　陳橋讀懂了林云的笑，這是帶有玩笑性質的笑意，在戲謔于他的記憶短暫，跟阿爾茨海默病人一樣。

　　他搖搖頭，沒把自己的想法述諸于口。他只需要自己一個人去做這些事情就好了，如果可以在未來，阻止林云的死亡，還有三體世界的脅迫，那就是皆大歡喜了。

　　今天的雨下得不大，八點半的時候，丁儀來了，期間陳橋和林云隨意聊著事情，最多的話題還是關于宏電子武器的暢想。

　　丁儀還是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他看著相談甚歡的陳橋和林云，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康明和他的部下來的更早，不過他不敢在林云和陳橋的聊天中插話，這會兒看到丁儀來了，趕忙道：“教授，一切準備就緒了，和前兩天一樣，一切攝像機都關閉了，就等著你來觀測了?！?p>　　丁儀“嗯”了一聲，走到停止交談了的林云和陳橋身邊。

　　陳橋對這位天才物理學家很崇敬，打招呼道：“丁教授，你來了?！?p>　　林云也笑著說道：“既然你來了，那么試驗開始吧。”

　　她的話落到了康明的耳里，他鄭重地點點頭，一如既往地指揮著士兵準備實彈射擊。

　　正在這個時候，天空中下的雨突然大了，稀疏的烏云也變厚了，針尖一樣的雨滴滾成了豆粒，落在了靶場上作為靶標的報廢裝甲車上。

　　這突然變大的雨沒有干擾到射擊，康明一聲令下，片刻后，雷球機槍在閉眼的士兵手下發(fā)射出十顆球狀閃電。

　　這十顆球閃在閉著眼皮的陳橋的感知中，仿佛發(fā)射得很慢，讓他的心跳也跟著做出一樣的頻率，呼吸的鼻頭也靜止了氣流。

　　沒有意外，只有十分之一的球閃命中了裝甲車。

　　一直緊繃著的陳橋終于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在切實看到結果后長舒了一口氣。密布的陰云終于沒有裂開那條縫隙，把球閃的秘密掩埋在了這片小靶場。

　　試驗了一整天，結果都是他所期望的，他抑制激動離開了，提前告別了林云和丁儀。

　　他阻止了一場未來發(fā)生的戰(zhàn)爭失利，也初步改變了林云的命運。但接下來，還有一場重要的事故，需要他提前做好準備。

　　到深秋的時候，北京會有一座新建的核能發(fā)電廠遭受恐怖組織伊甸園的襲擊，他們會挾持一群小孩子，企圖廣播自己的惡行，最后破壞核電廠。

　　也是在這場戰(zhàn)斗中，配備球閃武器的晨光部隊大發(fā)神威，林云下達了命令，把襲擊者連同孩子在內的有機生命全部用球閃摧毀了。

　　宏電子用不同的能量釋放為目標，可以生成摧毀不同目標的球閃。能量釋放所選擇的目標種類是由宏電子本身的性質決定的，與激發(fā)它的閃電能量無關。

　　同時被摧毀的目標，例如人類之類的有機生命將會形成量子態(tài)，就像一個身處概率云的幽靈一樣，但卻能夠對現實世界進行干涉。只是這種干涉是有條件的，只是這種行為至今是個謎團。

　　目前宏電子主要還是以金屬和有機生命為釋放目標，也就是說，宏電子武器可以破壞金屬或有機生命而不破壞其他建筑。

　　但不久以后，以電子芯片為釋放目標將會大放異彩。

　　陳橋思來想去，他的人脈關系很淺薄，在他認識的人中，能夠接觸核電廠的人，只有林云的父親，林峰。他的權力夠大，可以讓他接觸核電廠。

　　林云的母親在越戰(zhàn)中因遭到越南軍隊釋放的馬蜂攻擊中毒犧牲，母親的犧牲真相使她對武器產生了強烈的熱情，乃至于到了偏執(zhí)的地步。

　　而她的父親林峰也看出了宏電子的危險性，為此拜托了他，在球狀閃電武器的研制過程中監(jiān)督林云，防止某些預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

　　不過這件事還不著急，離恐襲還有幾個月，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他回到老舊的房間，再度思索智子，意識中的自己，在腦海中的三體世界瞬間浮現。

　　此時的三體世界，正處在亂紀元，而且還是很冷的寒紀元。

　　這時候的“他”，也選擇蟄伏像無數三體人一樣脫水，等待恒紀元的到來，好讓他刺探情報。

　　他略微觀察了一下情況，就退出了這令人不舒適的感覺——三體的亂紀元實在太難受了，即使只是他的大腦在感知這種刺激。

　　他走出自己的房門，伸了個懶腰。

　　陰雨綿綿，這也是他期待的天氣。

　　“你為什么突然要人工造云？”

　　一道好聽的女聲踏著軍靴獨有的“篤篤”聲，傳入了陳橋的耳里。

　　看清楚來人后，陳橋一點也不意外，林云的心思縝密，即使對武器以外的事情很淡薄，也會關注身邊的人。

　　“沒什么，只是覺得這里有點干燥。”陳橋笑笑，看著蒙蒙的天，晚霞被整塊的黑暗切成細小的塊。

　　林云沉默著，沒再問下去。

　　她意識到了陳橋的變化，但這種變化是她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