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清晨,江盈楓在桃園機(jī)場辦理登機(jī),準(zhǔn)備返港。張少華此刻正同其他醫(yī)生交接完畢,準(zhǔn)備回家。
接連幾天的夜班加上消極的情緒,他的身體已快到達(dá)極限。他披上外套,拖著沉重的身子勉強(qiáng)坐進(jìn)車?yán)?。他的臉在發(fā)燙,渾身發(fā)冷,握著方向盤的手時不時地哆嗦著。他把車?yán)锏呐瘹庹{(diào)到最大,強(qiáng)撐著開回了家。
他的最后一點體力支撐著他搖搖擺擺晃到家門口,剛掏出鑰匙,手一抖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卻沒站穩(wěn),一頭撞在了門上,如同撞進(jìn)了松軟的床,再也站不起來。
他就這樣昏睡在家門口,多日的掙扎在此刻化為平靜。
快到中午,江盈楓的的士停在了屋苑門口,她從臺北出差回來,剛出電梯,就見眼前躺著一個人。
“阿華!阿華!”她嚇了一跳,蹲在地上不停地?fù)u他。
他的眼睛撐開了一條縫,一臉虛弱,出不了聲。她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到燒手,趕忙把他的胳膊架在肩上,使勁起身跌跌撞撞地扶回她的家中。
她讓他躺在床上,為他脫去外衣蓋上被子,翻箱倒柜找到退燒藥讓他服下。他一睡就是一天,她一守就是一夜,半夜里,他迷迷糊糊喊著她的名字,她自責(zé)難耐,摸著他的臉頰心疼不已。
熬過了黑夜,晨光照進(jìn)了房間,將他喚醒。他慢慢蘇醒過來,來回轉(zhuǎn)了轉(zhuǎn)頭,他瞇了瞇眼睛,床頭她的照片若隱若現(xiàn),他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
他聞了聞蓋在身上的被子,隱約有一股她的清香,再使勁一聞,更多的還是他的汗味。昨晚他出了一身汗,被子還沒有完全干,他慢慢坐起來,下床后感覺有些冷,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他在這熟悉的公寓四處轉(zhuǎn)悠,終于在廚房發(fā)現(xiàn)了她的身影。
“你醒啦?”她正在給他煮粥,“你這樣不行的,會著涼的!”她到臥室找了條毯子欲給他披上。
他站在原地,看著她來回忙活的樣子,不敢說話。他被她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那模樣像是一個被好心人領(lǐng)回家的失足兒童。
“你感覺好些了嗎?”她伸手觸碰他的額頭。
“好多了?!彼鞠胝f一個謝字,話到嘴邊卻覺得怪怪的。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心中不停揣測著她的心思。
“先去洗個熱水澡,粥一會兒就好了?!彼龥]再流露過多的關(guān)心,轉(zhuǎn)身繼續(xù)忙活。
他只得轉(zhuǎn)身朝浴室走去,乖乖沖完澡后,身上還透著熱氣,被熱水淋過后他的精神回來了一大半。他光著上身出了浴室,濕漉漉的頭發(fā)擦到一半,脖子和臉上還掛著水珠。
“你怎么這樣就出來了!”她剛把粥端上桌,轉(zhuǎn)頭看見了他,立馬跑去次臥翻出一件之前她父親留在這里的毛衣,剛想讓他穿上,卻發(fā)現(xiàn)他的身上還未完全擦干。
她拿起搭在他肩上的浴巾幫他擦拭,從脖子到胸前,每一寸肌膚毫不含糊。面對他赤裸又健碩的上身,她不自覺地開始心跳加速,快速抬眼瞥了他一下。
他低頭注視著她嬌羞的臉龐,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一把摟住了她的腰,不假思索地吻了上去。他咬著她的耳朵,“盈楓,我愛你?!彼е瑩崦念^發(fā),這失而復(fù)得的幸福令她喜極而泣。她心里明白,再也沒有什么能將他們分開了。
與張少華的復(fù)合讓江盈楓更加珍惜這份感情,她心里清楚,王志淵還是會隨時找上門來,一想到這里,她的心頭好似被一片陰霾籠罩。她必須要想一個辦法,徹底除掉這把懸在頭上的達(dá)摩克利斯之劍。
上午,她在會議室里聽大家匯報客戶小結(jié)。
“趙然,上個月你的客戶資金總量有所下降?”
“是金總那邊挪走了部分資金,他要做其他投資。”
“金總?金銘順嗎?”
“是的,他好像打算成立新業(yè)務(wù),暫時需要周轉(zhuǎn)一下?!?p> 江盈楓眼前一亮,若不是趙然的一番提醒,她差點忘了之前金銘順邀她入伙創(chuàng)業(yè)的事兒,如果她沒記錯,那是一家財富管理公司,與王志淵的方向剛好一致,何不將這兩人湊到一起?
會后,她立刻給金銘順去了電話,約他出來詳聊。她有把握說動他投資王志淵的公司,在她眼里,這兩人正是豺狼配虎豹,指不定能擦出什么火花來。
午飯一過,她便提前來到了約定的咖啡店,心里排練著如何撮合這筆買賣,畢竟一會兒要來的可是個老江湖。
“Hello 江小姐!”金銘順還是一副衣冠楚楚、故作瀟灑的模樣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金總快請坐?!彼桓南惹皩λ睦淠畱B(tài)度,主動招呼起他來。
兩人各點了一杯咖啡,她便迫不及待地詢問起來。
“金總上次說要成立財富管理公司,不知現(xiàn)在進(jìn)展如何了?”
“喲,江小姐今天約我來是為了談這事兒呀?我正等著你呢,上次邀請你加入,我可是真心實意的噢!”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特意約您出來,因為有個非常合適的人選介紹給您?!?p> “喔?還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
“金總說笑了,我說的這個人在業(yè)內(nèi)挺有名的,叫王志淵,不知道您聽說過沒有?”
“王志淵…”他若有所思,“這名字有點印象,之前好像有人給我推薦過他的基金,不過我沒買,這種基金賺錢太慢?!?p> “金總果然人脈廣,這個王志淵之前是ZBC大中華區(qū)的王牌基金經(jīng)理,后來自己創(chuàng)業(yè)成立了一家資管公司,目前正在邀請投資人入伙,金總?cè)羰怯信d趣,我可以給你們牽線!”
他沒有作答,老謀深算的他立刻嗅到了其中的要害,“這種小公司太多了,不瞞你說,已經(jīng)有不少人來找過我,都是讓我出錢投資的?!?p> “那您可能對王志淵還不了解。”她料到了他的反應(yīng),“您可以去網(wǎng)上搜搜關(guān)于他的報道,從華爾街一路火到香港,我相信他跟您口中的那些人是不一樣的,就連加拿大養(yǎng)老金都放心地把錢交給他管?!?p> 她見他聽得入神,繼續(xù)道:“以前他的基金那都是要搶額度的呀,我就幫不少客戶搶過呢?!?p> 他眉毛一抬,“這樣啊…那他還找不到人投資?”
“投資人不缺,缺的是志同道合的合作伙伴。這不,我就想到了您,我感覺您的理想跟王志淵是很匹配的,你倆要是能走到一起,絕對是雙贏?!?p> “哦?怎么說?”
“您要是入股他的公司,自然可以幫您打開家族辦公室的業(yè)務(wù),眼下財富管理正處在風(fēng)口,您可以利用這次進(jìn)軍金融界的轉(zhuǎn)型大肆宣傳一把,您公司的股價一定會大漲,這樣一來就可以徹底擺脫老千股了?!?p> 話音剛落,她尷尬地笑了笑,“您別介意我這么說啊…”
“不會,你說的都在點子上?!彼麑Α袄锨Ч伞边@三個字早就沒了脾氣,他對她的直截了當(dāng)?shù)故穷H為欣賞。
“王志淵在業(yè)內(nèi)是一個有號召力的人,他就像是一面大旗,可以幫你引來不少大客戶。你倆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不怕公司做不大。”
他咽了口咖啡,眼前這個女人所說的倒是正合他意。他不動聲色道:“哎呀,來找我的人真的是很多,我也一直在篩選,既然有江小姐作保,那我就見見這位王先生吧?!?p> 她咧開嘴笑了,她的任務(wù)就此完成。只是她并不知道,金銘順心中的如意算盤遠(yuǎn)比她想的更大膽。
話說金銘順最近為新業(yè)務(wù)奔波,召見趙然的時間自然少了,她便得了空,晚上她來到林淼淼的家中,纏綿過后,兩人便在沙發(fā)上閑聊起來。
“最近怎么沒見你陪你爸出去吃飯呀?”她頭枕在他的大腿上。
“他最近一直在溫州,現(xiàn)在資金出境收緊了,他一直在托朋友找門路?!彼蝗煌α送ι碜涌聪蛩?,“你們銀行是不是有辦法呀?”
“開什么玩笑,我們可不幫客戶做這種違規(guī)的事情?!?p> “那客戶的錢出不來怎么辦?”
“所以呀,生意難做,老板說我們要瞄準(zhǔn)錢已經(jīng)在境外的客戶?!彼抢镟菤獾貒@道,“你身邊有這樣的朋友一定要介紹給我啊?!?p> “知道了?!彼笱艿?,“對了,最近我的投資怎么樣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喂,你在聽嗎?”他抖動一下大腿,故意震了震她。
“你說投資???挺好啊,漲漲跌跌,很正常。”
“到底是漲是跌???你一定幫我盯緊了,要是出了問題我跟我爸沒法交代的,你知道我那個弟弟…”
她對他那兄弟相爭的戲碼早就心生厭煩,“我知道——”她故意拖長了音,“你弟弟在你爸面前很得寵——放心吧,你的投資沒問題?!?p> 他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算是對她剛剛的嘲諷語氣以示懲戒。
大大咧咧的他不再追問投資的事,她也算順利過關(guān)。突然,她想到了徐青的那個產(chǎn)品,“對了,有個不錯的基金,你要不要投一點?”
“什么基金啊?回報多少?”
“一年百分之十,底層投的是一些中短期債權(quán),我自己都想買呢?!?p> “會虧嗎?”
“這個基金特別穩(wěn),還加了保險的,我看了歷史業(yè)績,沒有出現(xiàn)過一個虧損年份?!?p> “真的呀!那我這周就去你們銀行簽了吧。”像從前買產(chǎn)品時一樣,他沒有過問太多的細(xì)節(jié)。
她頓了頓,“不用特意跑一趟,我明天把合同帶過來給你?!?p> “你們銀行買產(chǎn)品不是都要去行里簽的嗎?還要錄音什么的,這次不用了啊?”
她脫口而出一個“嗯”字,腦袋里編著謊,“之前你買的是高風(fēng)險產(chǎn)品,所以流程比較繁瑣,這個就不用了?!?p> “那太好了,省去我一大堆時間?!彼麡泛呛堑乩^續(xù)翻著手機(jī)。
“那你打算買多少呀?你之前買的產(chǎn)品都還沒到期,還贖不出來呢?!?p> 他思索片刻,“那就買兩百萬吧。這可是我僅有的私房錢,這些年攢下來的,如果真賺的那么好,以后再加倉?!?p> 她心中掐指一算,兩百萬,提成就是四萬,這錢賺得也太容易了,怪不得這么多人都要做飛單呢。
她努力不讓興奮之情流露出來,平靜道,“那我明天就幫你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