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王志淵同往常一樣,站在鏡子前扣上袖釘,套上西裝,準備出發(fā)去公司。
剛一轉(zhuǎn)身,一個陌生號碼出現(xiàn)在手機上,他怎么也不會想到是昨天差點把他推倒在地的張少華約他一會兒在公司樓下喝咖啡。
他盯著屏幕發(fā)了會兒呆,來者不善,難不成這小子還要補揍他一頓?可轉(zhuǎn)念一想,怕什么,他對著鏡子抬起下巴,先出手的一方往往先露破綻,且看這年輕后生如何蹦跶。
八點剛過,他便踏進了咖啡店,一大早人還不多。他四下望去,瞧見張少華一個人坐在了靠里的位置。
張少華也看見了他,兩人犀利對視。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目光打量著這個帥氣的年輕人,“還真早啊”,他在他面前坐下,見他什么都沒點,便客氣地問:“想喝點什么?”
“我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張少華面無表情,“長話短說,我希望你不要再糾纏盈楓?!?p> 王志淵瞟了他一眼,沒作聲,沒想到這個帶著書生氣的奶油小生言語間還透著一股凌厲。他故意晾了晾他,把頭轉(zhuǎn)向服務(wù)生,點了一杯摩卡。
“糾纏?”他回過頭,心里帶著一股酸意。曾經(jīng)屬于自己的女人如今卻跟了眼前這個小子。
“你跟盈楓之間的事都已經(jīng)過去了,你不應(yīng)該再去打擾她。”
他翹起了二郎腿,“你說的對,我跟盈楓有太多的過去,在大學(xué)里我們就彼此相熟,那時候你大概還在讀高中吧?”他身子向后一仰,眼神放肆,“要不我現(xiàn)在好好回憶回憶?”
張少華努力壓制心中的怒火,可這赤裸裸的挑釁還是令他忍不住激動起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盈楓?”
“別那么緊張,”王志淵哼笑,“我只是想找盈楓談點生意,僅此而已。”
“什么生意非要找她!”
“當(dāng)然是賺錢的生意。我的公司需要投資人,我可是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她。”
“你要找人投資?投多少?”
“不多,一千五百萬就可以做大股東?!蓖踔緶Y篤悠悠地端起剛剛送來的咖啡。
張少華停頓片刻,“如果我給你一千五百萬,你是不是就可以從她面前消失?”
王志淵手中的杯子在唇前停住,透過杯口的熱氣他嗅到了比咖啡更誘人的味道。
“如果你成為了我的大股東,那我自然是聽你的安排?!彼畔卤樱劬σ涣?,“你對我的公司感興趣?”
“你要說話算話!”張少華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魄力,只覺得此時此刻他就是要一擲千金為紅顏。
真是個情種,王志淵為他鼓了鼓掌,看來江盈楓的這個小鮮肉跟傳聞的一樣,對她真是一往情深。他一邊竊喜自己的麻煩終于解決了,一邊暗暗升起一股妒意。兩個男人的較量,從情場到商場,他居然都敗下陣來。
江盈楓照例在辦公室忙得昏天黑地,各種文件滿天飛,會議一個接著一個。助理剛剛給她安排好了下一次出差的行程,她的電話就響了。不是別人,正是張少華的母親。她望著手機屏幕,會是公事還是私事?
“江小姐,阿華剛剛給我打電話,說要從賬戶里轉(zhuǎn)一千五百萬出去。我想問問你知道他轉(zhuǎn)這么大一筆錢是要做什么用嗎?”
張母的聲音透著一絲急切,這令江盈楓甚是震驚。
“一千五百萬?您先別急,我這就去問清楚?!?p> “這么說你也不知道?”
“他從沒對我提過要轉(zhuǎn)錢的事,我也是剛剛聽您說了才知道?!彼龢O力穩(wěn)住張母,“您放心,這不是一筆小錢,我們銀行一定會謹慎處理的?!?p> 掛了電話,她趕忙給張少華撥了過去,可一連幾次都沒人接。她越想越不安,直接去醫(yī)院找他。一等就過了中午,他好不容易得空,兩人便一起在醫(yī)院后面的空地上吃了一頓簡易的外賣。
飯后,他終于向她吐露了實情,“這筆錢我要用來投資,投給王志淵的公司?!?p>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見她臉色驟變,他趕忙補充道:“他答應(yīng)了只要我投資,就不會再來糾纏你?!?p> “你腦子進水了啊!”她瞬間翻臉,他從沒見她如此失態(tài)過。他的一擲千金未博得美人一笑,卻換來了一頓咆哮。
“你有幾個一千五百萬?一出手就是一千五百萬,你知道這些錢給了他就是打水漂了!你爸爸辛苦攢下的家產(chǎn)就被你這樣隨便揮霍!”
她一手插腰,一手揪著頭發(fā),原地踱步,試圖平復(fù)呼吸。
“你有想過你母親嗎?她沒有收入來源,這些錢她放在銀行里做保守理財,每年的利息就可以支付她的生活開支,這么多年她都是這樣過來的,你現(xiàn)在要把錢拿走,你讓她的生活怎么有保障!”
望著眼前氣急敗壞的她,他有些膽怯,支吾道:“我們家不止這點錢,我知道我媽的生活沒有問題的…”
“我真想抽你!這也是你一個做兒子該說的話嗎!”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作為一個男人,你要守住你的家,守住你的家產(chǎn),這是你的責(zé)任!現(xiàn)在你們家就你跟你媽了,你想過你們的未來嗎?”
“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家人?!?p> 望著他深情的雙眼,她無地自容。她止不住哽咽,這個男人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她卻還在訓(xùn)斥他。
她深深吐了口氣,摸著額頭理了理思緒。“既然他已經(jīng)盯上了你,就不會輕易放棄。更何況他還知道了你的家底,更不會放過你。你不是他的對手,你不知道王志淵是個怎樣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會直接生吞了你?!?p> 她抬頭注視著他,目光凝重,“只要你一天和我有關(guān)系,他就會一天覬覦著你的錢,他會一直來騷擾我們,逼你就范。”
他心里一沉,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一時間啞口無言。
她低頭沉思片刻,“總之這件事我來處理,在事情解決之前你不許輕舉妄動。”
她在不遠處上了輛的士,直奔王志淵的公司。她不顧前臺阻攔,一陣風(fēng)似的穿過走廊,一路沖進最里間他的辦公室,勢如破竹。
“王志淵你無賴!”她像一架機關(guān)槍,嘴里蹦出一顆顆子彈。
王志淵正在自己的電腦前寫郵件,眼前的這位不速之客著實驚到了他,手指不由地按錯了鍵。他示意助理關(guān)門離開,自己準備應(yīng)戰(zhàn)。
她走上前來,“想利用我要挾張少華?你算盤打得真夠精的!”
“別說的那么難聽好不好,”他轉(zhuǎn)動座椅面朝著她,“我是邀請他投資做我的股東,你應(yīng)該高興才是,難道你對我的公司就這么沒信心?”
“你這是敲詐!”
他忍不住站起身來,皺著眉頭,“以前我在ZBC的時候,大家都在搶我的基金,也包括你,是我給你的客戶特別額度,難道你忘了嗎?怎么現(xiàn)在我自己出來創(chuàng)業(yè),你的態(tài)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了呢?”
“哈,真可笑!你以為大家都是白癡嗎?ZBC跟你這小破公司,能同日而語嘛!你想找冤大頭為你的創(chuàng)業(yè)買單,別打張少華的主意!”
“小破公司?”他悻悻然道,“如果你不想動他的錢也可以,那就幫我再找一個冤大頭墊上,這對你而言不是難事吧?”
“你放屁!”
“難得看你扮潑婦…”他露出一絲狡黠的笑,“他一定會為了你出這一千五百萬的,看的出來,他很在乎你?!?p> “你的算盤打錯了?!彼抗饫渚?,似一把利劍直插人心,“他沒有理由為我出錢,我們已經(jīng)分手了?!?p> “分手了?”
“是的,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再來糾纏也沒用。”
他大笑,“為了我?”
“是為了他。”
他收起笑容,“你就這么愛他?愛到不惜失去他?”
她不屑作答,甩頭離去。
壯士斷腕,這就是江盈楓可怕的地方。王志淵明白,她可以犧牲自己去守護她在意的東西,就像當(dāng)年她為了自己的原則毅然決然地離開他一樣,哪怕內(nèi)心如撕裂般的痛,也絕不妥協(xié)。
夜幕降臨,這初冬的涼意漸漸鉆入了身體里。江盈楓在路上走著,不禁打了個寒顫?;氐郊抑?,她呆坐在沙發(fā)上,周圍靜得很,這一整天發(fā)生的事情讓她的腦子在此刻嗡嗡作響。良久,她抬起頭,這屋子里到處充滿了張少華的影子,歡聲笑語猶在耳畔,想到這里,她就猶如被掏空了一樣。
真的要分手嗎?白天她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并不是大腦發(fā)熱。她在去找王志淵的路上就已經(jīng)做了最壞打算。這兩個字如同一把尖刀,從她的心口剜去了一塊肉,這無法呼吸的痛她熟悉的很,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失戀時那般。她恨自己,恨王志淵,恨這段斬不斷的孽緣。
張少華今夜值班,這給了她喘氣的機會。也罷,明天再來面對這一切吧。
吳一嬋今晚照例泡在了飯局中,她約了幾個金融機構(gòu)的朋友吃飯,了解一下最新的人才行情。
大家有說有笑,剛剛動筷沒多久,她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喂爸?”
“一嬋啊,你在哪兒呢?怎么周圍那么吵?”
“我在外面跟朋友吃飯呢,你說吧什么事兒?”她用手捂住話筒,蓋住餐廳的喧鬧。
“你媽她昨天去醫(yī)院做檢查了,結(jié)果不太好。她不讓我說,我想了想還是應(yīng)該告訴你…”
她心中一擰,聽父親的口氣有種不詳?shù)念A(yù)感,趕忙起身來到餐廳外。
“媽怎么了?”
“你媽查出來…是肺癌,哎,醫(yī)生說已經(jīng)是中期了,要馬上治療才行啊?!?p> “肺癌!”這晴空霹靂令她一時難以招架,她面如死灰,人有些站不穩(wěn),身子向后靠在了墻上。她穩(wěn)住聲音,“你別急爸,我馬上回來?!?p> 同朋友們告了個別,她便慌慌張張地來到的士站等車。一陣冷風(fēng)吹過,她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周圍燈紅酒綠,車水馬龍,她原本也該是這精彩中的一份子,卻孤零零地成了看客。
回到家中,她沖進房間倉促把幾件衣服丟進行李箱,立馬定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奔赴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