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凈土寺
許牧和九叔高度緊張的注視下,人團(tuán)折疊的手腳與身體,緩緩舒展開來,變化成一副坐化姿態(tài)。
面目猙獰之感不見,一手持念珠,一手拈花指,閉目安詳,寶相莊嚴(yán)!
他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沒有妄動,不知道眼下這是個什么意思!
圈外的三人,探著腦袋看不到棺內(nèi)情形,只是看許牧、九叔面色凝重,也知道恐怕是不好情形!
“九叔,這,看起來不像是什么邪祟啊!”
九叔皺著眉頭,搖搖頭,“稍安勿躁,且先看看!”
“那,咱湊近點(diǎn)看?!”
九叔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這不是搞笑呢!
就好像明明知道老虎傷人,還故意要把腦袋伸到老虎面前,那豈不是腦袋有問題!
兩人正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見棺中干巴和尚悠然換了個手訣。
緩慢地?fù)軇又钪?,嘴唇翕張?p> 雖然并未有一絲聲音發(fā)出,可許牧、九叔兩人看得出來,這干巴和尚明顯是在念經(jīng)!
“死人念經(jīng)!”
驚悚!
許牧自從做了木匠后,見識多了詭異,心大多了。
此時,見到這么一幕,心跳過后,竟然還能開出玩笑,“九叔,你說這和尚,他一個死人,是不是在念死人經(jīng)!”
“閉嘴吧你,開玩笑也不分個時候!”
正在此時,突然旋轉(zhuǎn)的鐵圍城,微微一震,隨著“嗡嗡”之聲,周圍空無一物的屏障上,突然一處金光一閃,似乎有什么東西撞到了鐵圍城上!
“什么東西?!”
許牧驚訝聲未落,又有數(shù)道金光閃起,屏障持續(xù)抖動,泛起一道道漣漪。
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鐵圍城攔截下更多的點(diǎn)點(diǎn)金光,金光觸之便碎裂開來。
隨著金光碎裂的越來越來,終于,在鐵圍城之內(nèi),許牧、九叔突然聽到了一聲梵音佛唱!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當(dāng)然了,許牧、九叔又不是沒有見過鬼,見鬼的表情,可比現(xiàn)在要淡然的多!
這一聲梵音佛唱,仿若一個信號。
此前無聲,而后梵唱驟起!
讓人感到不解的是,這些聲音完全不像是從面前這干巴和尚翕張的嘴唇里發(fā)出的!
可這鐵圍城,分明又?jǐn)r截下了這些悄無聲的音動!
許牧納悶道:
“這和尚這是要干嘛?!”
九叔一攤手,“你問我,我問誰?!”
“且看看,且看看!”
圈外的三人,看著憑空顯現(xiàn)又消散的金光、金點(diǎn),稀奇地跟看煙花似的。
過了好一會兒,那干巴和尚突然睜開眼睛,看了看鐵圍城之內(nèi)金光點(diǎn)散的情形,閉上了嘴唇。
而那些個金光漣漪,也隨之消失,再沒有出現(xiàn)!
和尚莊嚴(yán)肅穆的面容,逐漸掛上了笑容,微笑、大笑,直至一種笑看天下的笑!
從那種程式化僵硬的笑容當(dāng)中,許牧分明觸到了一種對眾生的蔑視,感覺很不舒服!
“九叔,你看這笑,是不是有點(diǎn)詭異!”
“到目前為止,哪件事不詭異!”
正說著,許牧突然靈光一閃,“這笑容,是不是有一種彌勒佛的味道?!”
“嗯?!”
九叔一愣!
仔細(xì)端詳了片刻,“你還別說,若是這和尚身材肥胖一些,確實(shí)就是那個笑口常開,彌勒佛的味道!”
“這東西到底什么來頭?!”
“快看,又變了,又變了!”
隨著和尚笑容的收斂,他身上金漆一樣的顏色,開始大片大片,仿若墨汁滴入水中暈開一般,染成了一具黑色!
一股暴虐不舒服的氣息開始蔓延!
“這是什么東西?!怎么從來都沒有見過這種氣息!
鬼不鬼,妖埠是妖!也不是僵尸的陰邪!”
九叔的嘟囔,讓許牧不敢確信道: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這該不會是魔氣吧!”
九叔眼神一凝,他還從未往這上面想過。
“不可能!
神佛不出,魔怎會現(xiàn)世?!”
雖然,覺得許牧的猜測,可能是對的!可是九叔,下意識內(nèi)心拒絕這樣的結(jié)果!
茅山道士常以捉鬼入世,得享人間聲名!
偶有除妖之舉,卻從未說過什么除魔!
這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但在此時,棺中和尚,伸出枯瘦指尖,憑空一指!
一道黑氣宛如黑龍一般昂首咆哮,雖無真實(shí)聲響,但看到這一幕的所有人,內(nèi)心之中,都有一聲龍吟響起。
而后,黑氣前沖,仿若一道利箭,疾速激射!
“砰!”
一身沉悶的聲響,讓鐵圍城狠狠地震顫了一下!
那道黑氣潰散,而在接觸的地方,一團(tuán)漣漪,波動了好一會兒,才重新平靜下來!
“這家伙,明顯沒有把咱兩個放在眼里!
一個勁兒的非得打破陣法!”
九叔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找上你,你覺得不舒服嗎?!”
黑化之后的和尚,面部表情陰沉很多,嘴角彎了一個冷酷的弧度。
第一眼看上去,都知道,這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
眼見,自己一指并沒有能夠徹底動搖鐵圍城的可能。干巴和尚,竟然從棺內(nèi)緩緩起身!
“站起來了!”
起來之后仍舊沒有搭理許牧和九叔兩人,走到棺尾,抬腳踏出!
腳上的草鞋,在踏上地面的一剎那,似乎是已經(jīng)腐朽實(shí)在承受不住身體的震顫,一下子松散開來。
和尚仿佛就沒注意到腳上的問題,在看不見的鐵圍城邊上,正好停下!
看到這一幕,許牧瞳孔微縮,“這和尚,竟然能夠感受到鐵圍城的邊緣!
九叔,你做不到吧!”
“廢話!”
九叔所有手段當(dāng)中,唯有神念能夠做到這一點(diǎn),可偏生他的神念還未有凝實(shí)到這種地步!
撇了撇嘴,“剛剛那些個光點(diǎn)、黑氣撞散時,已經(jīng)勾勒出了痕跡!
崩考慮那些個復(fù)雜的,直接用眼睛瞧,腦袋記就可以!”
“你意思,這和尚也是用眼睛瞧的?!”
許牧沒有吭聲,他到現(xiàn)在還是拿捏不準(zhǔn),這干巴和尚,死了這么久之后,眼神視力到底還能管多大用處!
“砰!”
兩人一怔,看過去的時候,和尚剛好收回方才揮出去的拳頭。
“砰!”
這次兩人看得很清楚,一拳不怎么奏效之后,和尚便又是一拳!
鐵圍城被和尚干的直抖,但卻沒有絲毫堅(jiān)持不住的樣子。
九叔看到這一幕,咂了咂舌頭,“你小子,這陣法搞得挺牛的!”
許牧裝著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嗨!
也就那樣,我就是一個木匠,都是瞎搞的!”
九叔愕然的看著他,抽了抽嘴角,這家伙,也太能裝了吧!
“砰!”
“啵~!”
許牧不好意思的表情直接僵在臉上!
這馬上就打臉了,無形屏障竟然被打穿了!
太打臉了!
哎呀!
主要是許牧第一次使用鐵圍城,根本不知道這玩意的上限在哪兒!
完蛋了,這下肯定要破了!
許牧心里哀嚎著!
和尚眼見一擊有效,并沒有將打出去的拳頭縮回,反而另一只手也上前幫忙!
想要順著打穿的空洞,將之裂開!
哪知道,還未等和尚將另一只手探出,便見無形屏障周身一道幽藍(lán)光芒閃過!
“咔嚓!”
一道雷鳴電閃過后,和尚竟被一下子劈飛!
“噗通!”
和尚倒飛出去,正好又重新躺進(jìn)了棺材之中!
不過,因?yàn)楹蜕猩眢w舒展之后,身形過大,躺進(jìn)去的姿勢,正好是四腳朝天。
看上去頗為滑稽!
許牧又一句話到了嗓子眼,快要脫口而出,想著對和尚的尊重,還是將之咽下!
真像一只四腳朝天的大王八!
和尚不知道是被這一擊弄得有些愣住了,還是因?yàn)槔纂姷木壒?,麻痹了身形?p> 四腳朝天了一會兒,似乎對目前自己的狼狽感到惱羞成怒,第一次,張口發(fā)出了一聲嘶吼!
不似人聲,反類獸吼!
可能是因?yàn)槔纂姶驌舻木壒?,和尚擊棺翻身而起的時候,身上還是一片黑色,一片金色,顏色交替斑駁跳動!
看著就好像是一尊佛像,在朽舊與新生之間,來回爭奪!
“九叔,根據(jù)你的經(jīng)驗(yàn),這到底是個什么玩意?!”
久順搖搖頭,沉吟道:
“雖然沒有見過,但給我的感覺,這種手段,還是沒有逃脫佛門的手法!”
“佛門?!
那些和尚整日吃齋念佛的,一副普救眾生的模樣,也會使用這種歪門之道?!”
“天地有陰陽,道有左右,亦分正邪!
這世間本就如此,有黑就有白!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
頓了頓,“別說佛門,就算是我們茅山派,前邊咱遇到的那位青松真人,不也算是這類嘛!”
許牧點(diǎn)點(diǎn)頭,九叔說的沒錯,沒見到的不一定就不存在!
正說著,和尚一身漆黑,明顯占了上風(fēng),重新恢復(fù)了一身黑色。
只見他重整旗鼓,佛印手訣熟稔的打出!
但在他雙手只見,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氣機(jī)牽引的“卍”字印符!
和尚會“卍”字手印倒不奇怪,可奇怪的是,這位掌中的“卍”字印符,竟然半黑半金!
一半黑色,一半金色!
黑色明顯的就是那所謂的魔氣!
而金色,就有些古古怪怪!
給許牧的感覺,就是,這金色看起來是一種,可在感應(yīng)之中,卻好像有兩種力量糾纏在一起!
而糾纏在一起的兩種力量,一種正大光明,浩然威嚴(yán);一種慈悲祥和,平靜安寧!
比許牧見多識廣的九叔,很顯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
驚訝顯而易見!
“皇氣?!”
許牧一愣,“九叔,你說什么皇氣?!”
和尚將“卍”字符印醞釀了一會兒,便狠狠地摁在了無形屏障之上!
“轟轟轟!”
鐵圍城一陣劇烈的晃動,就連上方的陣基,那條麻繩之上的銅線、鐵線,都各崩斷了一圈!
還好,最后鐵圍城依舊出人意料的堅(jiān)持了下來!
“卍”自符印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化為潰散的氣機(jī)。
九叔又鄭重出聲道:
“沒錯!
感應(yīng)的沒錯!
的確是皇氣!”
頓了頓,“看來,任老爺說的很可能是真的,世間巧合,真是不可盡說!
這位佛門尊者,還真是崇禎的皇帝的皇子!
要不然,也不會沾染皇氣!
要不然,這縷皇氣也不會如此之稀??!”
王朝末代皇帝的兒子,還不是太子,能夠聚攏那一縷皇氣不散,也算是這和尚當(dāng)年修行到家了!
九叔似乎是陷入了回憶,道:
“許多年前,跟著師父去過京城,遠(yuǎn)遠(yuǎn)窺見過滿人末代皇帝!
雖說已經(jīng)遜位,可那身上的皇氣,比之這位尊者,那可濃郁太多!”
“魔氣、皇氣,那另一道是什么?!”
許牧好奇的問道。
“那是佛門的力量,可稱之為佛光!”
“哦?!
原來佛光給人的感覺是這樣!”
可憐許牧活動受限,學(xué)識雖博,可見識不行的很!
要不是九叔跟他說,他根本不知道佛門的力量屬性,是個什么樣子!
干巴和尚仍舊不死心,還在醞釀“卍”字印符。
許牧和九叔就在一邊看著,根據(jù)九叔的經(jīng)驗(yàn),這些個東西們也是有一定能耐,不可能一直這么剛下去!
既然,這位古怪的皇子尊者,不找先他兩人的麻煩。
何不,讓陣法先消耗和尚的能耐之后,他二人再動手,豈不是要輕松一些!
甭管怎么說,以和尚這種詭異狀態(tài),是絕對不允許他逃出義莊,在世間亂竄!
既然圓寂了幾百年了,該塵歸塵,土歸土。
九叔不介意,好好的送這位尊者一把!
何必,死后還不安寧!
兩人將注意力放在和尚身上的時候,突然聽到圈外的秋生、文才驚叫聲傳來!
“你們什么人?!”
“你們干什么?!”
來有十?dāng)?shù)人,皆以斗笠遮面,一身灰色長衣!
還是九叔的眼尖,一眼便在某個人的衣服外翻的內(nèi)襯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白蓮花的圖案!
“白蓮教?!”
十?dāng)?shù)人皆有武力在身,三下五去二便將秋生、文才制服,就連任發(fā)也沒能逃脫!
畢竟人家人多,費(fèi)不了什么功夫!
為首一人,目光在干巴和尚的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在看到金棺之時,面帶喜色!
最后,才看向了九叔,“閣下好眼光!
不過,白蓮教已經(jīng)是過去式了!
我們都是凈土寺的人,一心供奉三圣,不問世事!
這次,若不是得知我寺尊者出世,也不會一路找來!”
在九叔看來,這些人雖然自稱凈土寺,可實(shí)質(zhì)上依舊是白蓮教!
畢竟,白蓮教一直以來供奉的就是,阿彌陀佛、觀音、大勢至!合稱彌陀三圣!
之所以換了個名頭,不過是因?yàn)榘咨徑痰拿曁簦?p>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洋槍洋炮的天下,過去他們招搖撞騙的手段,已經(jīng)上不了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