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友坤急急的看向江毅東,江毅東忙起身回道:“王爺,鹽商們每年需上繳的各項(xiàng)稅收已是不少,今年的鹽稅又早早征過……”
“為何早征?”襄王爺慢慢踱步到江毅東身旁,瞇著眼問。
江毅東額頭已出了一層的汗,卻不得不答,只聽他壓低聲音道:“王爺也知,皇上……”
“我上年紀(jì)了,耳背!”
江毅東深吸一口氣道:“皇上今年要清各處的虧空,臣也是沒有辦法……”
“我怎么沒聽懂?你是說你拆了東墻補(bǔ)了西墻?那年底朝廷讓你上繳鹽稅,你又當(dāng)如何?”
這種應(yīng)答,江毅東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不怕襄王爺問,就怕王爺不問!
江毅東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襄王爺卻看向陳祺問:“你們除了鹽稅,還交過什么稅?”
陳祺起身,頭都不敢抬答道:“還,還有鹽車鹽船路橋稅?!?p> “你的虧空這是有多大?”襄王爺瞇著眼問江毅東:“你一個(gè)江南總督,管轄最為富饒的疆土,今日卻告訴我說,你也需要拆了東墻補(bǔ)西墻的過日子,甚至自行頒布地方政令加稅,你就不怕激起民變?辜負(fù)了皇上拳拳愛民之心?!”
江毅東心中一驚,慌忙跪地道:“王爺明察!實(shí)是上一任留下的虧空……”
“胡扯!你任這江南總督六年有余,多大的虧空你填到今日還填不滿?!”
“江南雖是富庶,但也有災(zāi)年,王爺可到戶部查驗(yàn),我江南省不論豐年災(zāi)年,上繳國庫的稅銀和糧食卻從未短過……”
“這是為人臣子的本分,你卻當(dāng)做是功勞!”
“臣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何事不敢?!”襄王爺狠狠拍了一下桌子,震的桌上的碗碟跟著一顫。
只見各位官員與鹽商嚇得驚慌離席跪地,桌上的空碗空碟,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唯謝羽一人面色如常的坐著,甚是突兀。
陳祺也跪到地上,他明知道這是襄王爺打騾子驚馬,卻也嚇得面如土色。
這時(shí)德喜的公鴨嗓突然喊道:“陳祺,樂捐十五萬兩!可有異議?”
陳祺像被抽了筋一樣,癱在地上,慘白著胖臉答道:“無異議?!?p> 襄王爺寒著臉看了看跪在腳下的江毅東,又向跪在地上的一眾鹽商看了一眼,看到有一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襄王爺看了眼德喜,德喜一路小跑到了那人身側(cè),低聲問了幾句,又跑回來回稟道:“回王爺,那人想要如廁?!?p> “去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還有誰,想去就去,回來咱們接著吃!”說罷,德喜伺候著襄王爺坐到椅子上。
江毅東沒敢起身,王爺沒讓。
其他人更不敢起身,江南總督還跪著呢。
那位想要如廁的倒是跌跌撞撞的起來,直奔侍衛(wèi)手指的方向奔去,隨后,陸陸續(xù)續(xù)有人爬起來朝同一方向跑去。
襄王爺既不叫起跪著的人,也不阻止去如廁的人,德喜,德全伺候著他,五桌筵席,只襄王爺和謝羽吃上了。
河道總督范守康跪在那里,心里還納悶:我為啥要跪?
從昨日開始,江南總督做什么他就跟著做什么,昨日已經(jīng)跪了一次了,為何今日還不長記性?
范守康抬頭看了眼謝羽,這不是有沒跪的嗎?他鼓起勇氣微微抬起上半身,襄王爺一個(gè)眼神看過來,他馬上重新伏地,心慌不止!
站在廊下的林淮低聲問秦?zé)o?。骸巴鯛敳慌履切}商趁亂跑了?”
秦?zé)o病扭頭嫌棄的問:“你是怎么做到在戰(zhàn)場上活下來的?我覺著打仗也需要腦子吧?這座廟眼下別說是人,就是蚊蟲怕是也難進(jìn)出!他們能跑哪兒去?”
林淮呵呵一笑說:“你看江總督的大屁股,在抖呢!”
秦?zé)o病瞇著眼說:“好戲在后頭!”
江毅東是在抖,渾身都在抖,襄王爺一句:“你還有何事不敢?!”他便明白自己上當(dāng)了!沒有網(wǎng)開一面,更不會(huì)既往不咎,襄王爺不過是用他把這些鹽商聚集一起,再利用他把鹽商手里的銀子弄到手罷了,他做的那些事,王爺都知道!
此刻的江毅東只想著如何才能喚起襄王爺那些塵封的記憶,他二人也曾并肩作戰(zhàn)……
蔡友坤此刻可不知道大勢已去,眼見鹽商們差不多都去如廁了,王爺也沒有惱怒阻攔,他跪在那里便開始不安分了,眼睛提溜亂轉(zhuǎn),若是他此刻也像秦?zé)o病那樣,一直盯著江毅東,或許他能明白眼下的處境。
鹽商們折騰了差不多一刻鐘,陸陸續(xù)續(xù)的都回來自覺的跪在原地,只最早出去的那個(gè)人還沒有回來。
襄王爺吃的也差不多了,他掃了一眼空著的座位,即刻便有幾名親衛(wèi)跑去找了。
一炷香的功夫后,那名親衛(wèi)跑回來稟報(bào):“找遍各處,未見此人?!?p> 蔡友坤垂著頭滿意的笑了。
襄王爺哦了一聲,笑呵呵的喊道:“有病?。 ?p> “無病在!”秦?zé)o病翻著白眼站了出來。
“盡快找出來,菜都涼了!”襄王爺?shù)恼f。
“能否讓他二人協(xié)助?”秦?zé)o病拽出林淮和郭義。
襄王爺揮了揮手,三人轉(zhuǎn)頭就走。
蔡友坤感覺小心臟都要蹦出嗓子眼了!怎么到哪都有這個(gè)小捕快出現(xiàn)!他頓時(shí)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
茅廁并不在此院內(nèi),需要出了瞻岱門向右走到墻邊再向右,一路走到底,那地方極是僻靜。
三人出了瞻岱門,秦?zé)o病卻不走了,他站在瞻岱門外,先是看了看里面,然后又看了看外面,再看兩側(cè)。
林淮納悶的問:“你看啥?那人怕是翻墻跑了,應(yīng)去墻邊找找痕跡?!?p> 郭義搖頭道:“墻里墻外五步一哨,他一人,就算有本事避開墻內(nèi)的侍衛(wèi),有本事翻越高墻,翻出去也會(huì)被抓。”
“他跑有用嗎?”秦?zé)o病問:“今日里面坐著的都是誰,王爺心里能沒數(shù)?他不跑也就損失點(diǎn)銀子,跑了,怕是一家子都搭進(jìn)去了!他又不是沒腦子。”
“那他能去哪?讓他如廁是王爺開恩,竟敢耽誤這么久,找回來怕是也輕饒不了……”
“所以,他不回來不是自愿的!應(yīng)該是……被殺了!”秦?zé)o病挑了挑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