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我開始對這群小家伙敞開心扉,什么不敢說的話都和他們聊,聊父母、聊人生、聊天地,我也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內(nèi)心世界極為的豐富,加上多年的知識積累,我竟然可以順著一個話題從天亮一直聊到天黑。“它們”也逐漸變成了“他們”,成了我的好朋友們,我和他們一起吃外賣,一起刷視頻,我把我的生活搬到了后院,除了晚上回家睡覺以外,我把我的一天都用在和他們交流上。他們似乎也很懂我的心意,我喂他們吃什么他們就吃什么,我給他們吐苦水或是聊閑天的時候,他們就在那里一動不動,偶爾站起身來,或者是扭一扭尾巴。天仍然是晴天,在冬日里本就難得,我想,這大抵是天地也在照顧我們吧,心頭一暖,感動的眼眶也濕了。
這是我進(jìn)十年以來第一次真情流露,在工作上,在學(xué)校里,不管你內(nèi)心的想法如何,你不得不每天挺著一副笑臉,為了自己,也為了別人。此時此刻,我猶如千余年前的阮籍向秀等先賢一樣,毫無顧忌的流露出了自己的真情,笑天地嘆人間。唯有我一個人在這后院里,因此也不必在意周圍人的想法,我突然感到一種由衷的自由,好似能夠飛上天空,自由的翱翔——
常言道:“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泵篮玫臅r光總是短暫的,這種喜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這平靜的生活也被突然間打破了——碎的一干二凈。
“爸,媽,你們來了!”
爸媽的突然到訪讓我手足無措,既沒有撣掉衣服上的泥土,也沒有整一下我雞窩一樣的頭發(fā)。
爸媽的到來帶給我的是一個“好消息”——在朋友的公司給我安排了一個好工作,月薪不低,客觀的講,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強心針,不過對于我來說,他更像是踏入社會的催化劑,一旦我接受了這份工作,我就要和這里寧靜的生活說拜拜了。
要寧靜的生活,還是要更好的生活,這是一個問題。是選擇寧靜卻無法長久、沒有工作也沒有錢的賦閑生活,還是選擇更加快節(jié)奏有闖勁、可以維持一個高水平生活質(zhì)量的成人生活。
我的腦袋一片亂麻,麻木的給自己到了一杯水,癱在了沙發(fā)上。
爸媽早已經(jīng)走過了,他們只是來通知我的,我沒有也沒有理由去拒絕他們的好意。我想到后院找松鼠玩,不過卻發(fā)現(xiàn)天陰了,松鼠看來也已經(jīng)回到了洞里,我小步跑到樹洞前,敲打著樹干,卻沒有一只松鼠出來。
我癱倒在了樹下面,仰起頭“啊”的叫了一聲。
看來人總是要向現(xiàn)實低頭的罷。
我垂頭喪氣的回到了屋子里,整理出了那套我很久沒穿的西裝,它放在衣柜的最里面,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它了,輕輕的拍了拍老朋友,我想我是時候收拾一下行李了。
面試的日子在后天,距離現(xiàn)在很近了,我叫了一輛網(wǎng)約車,明天接我去市區(qū)。現(xiàn)在什么都收拾好,除了我的心情,我依然煩惱異常,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
我沒有吃晚飯,而是把睡前的時間都消磨在了后院里,一圈又一圈的轉(zhuǎn)圈,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我與松鼠的這些日子,渴望留下多一點的記憶,即使是作為安慰。
當(dāng)我走了大約四十圈的時候,一個腦袋從地洞里探了出來。
“你是來送我的嗎?”我小聲的問道。
“咕嘰吱,咕嘰吱”
大抵是再見的意思吧。
樹洞里也傳來“咕嘰吱,咕嘰吱。”
“再見”我說到。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五點多鐘就收拾好了行李,我拉著箱子,打開了那扇我封閉了兩個月的門。
“咕嘰吱”這回卻是我說的。
想必這意味著再見吧。
我靠著馬路邊的一棵樹,叉著手站在那里,最后一次盡情的望向了那棟樓。
那里一樓帶一個后院,后院有一棵樹,樹下有一個洞,洞里面有五只松鼠。
我眼眶濕潤了,可能是被吹進(jìn)了沙子吧。
網(wǎng)約車一個半小時后準(zhǔn)時到達(dá),司機打著哈欠叫醒了靠著樹沉睡的我,我機械般的上了車,任由那棟樓漸漸的向后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