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剛一進門,林缺就在暗中觀察這兩位搶生意的同行。
作為7級的超人類,他的感知力觀察力早已今非昔比。雖然和那些看一眼就對別人知根知底的大能無法相比,但鑒別普通人異能者還是可以做到的。
剛進門他就發(fā)現(xiàn),這位金竹道長雖然一派仙風道骨,世外高人模樣??伤]目養(yǎng)神時的呼吸極為雜亂,說話也是氣短無續(xù),底氣不足,壓根就不像是有修為在身的樣子。
反而那個一直吃點心的胖子,不管如何胡吃海塞,呼吸的節(jié)奏也沒有變亂,張弛有序,一看就不簡單。
不過真正讓林缺確定胖子身份的,是他身旁的那把油紙大傘。
百家勢力當中,有個極為特殊的存在,那便是陰陽家。
陰陽家,是興盛于戰(zhàn)國,探究陰陽五行,讖緯八卦的特殊流派。它的起源已經(jīng)不可探究,只知這些探尋陰陽奧秘的奇門異士自古以來就存在,而將其統(tǒng)一為學說流派的,乃是戰(zhàn)國齊人鄒衍。
在游戲《紀元》當中,陰陽家與其他百家勢力一樣,也是玩家可以加入的。
只不過陰陽家特殊在,他們并非與法家儒家一樣擁有嚴格的內部組織框架,而是一個籠統(tǒng)稱呼。設定里,陰陽鬼術在封建王朝的歷史長河中亙古不衰,卻始終上不了臺面,陰陽家也在隱蔽地傳承中分為諸多派系。
其中人數(shù)最多,流傳最廣,玩家可以選擇的,有撐傘人一脈,提燈人一脈和趕尸人一脈。
陰陽家自古就被講究光明正大,浩然正氣的百家所看不起,處于鄙視鏈最低端,在游戲里也是玩家人數(shù)最少的百家勢力之一。
有的勢力玩的人少是窮,有的勢力玩的人少是弱,可陰陽家三系傳承都是又窮又弱。
如游戲里掌控華夏命脈的法家儒家勢力,有自己的主城大本營,玩家可以每個月領取俸祿;而陰陽家,傳承殘缺,師門落魄,玩家就只能接懸賞任務四處奔波幫人抓鬼打零工。
陰陽家勢力的職業(yè)強度也一言難盡,除了對鬼魂屬性的怪物BOSS他們有特殊克制效果,打其他屬性的怪就像刮痧一樣,長期處于進不了副本的尷尬境地,被人漸漸忽視。
論壇中,玩家對陰陽家職業(yè)的評價相當一致。
狗都不玩!
久而久之,別的玩家開寶箱抽獎,旁邊路過一個陰陽家勢力玩家,都要罵一聲“晦氣”。
后來作為補償,游戲里加入為趕尸人提燈人一脈設定的,專屬趕尸提燈引鬼任務,類似于其他游戲的跑鏢跑商,賺個辛苦錢,而撐傘人一脈,甚至有獨一無二的盜墓技能。
光頭胖子的那把油紙大傘,正是撐傘人一脈所使用的特殊法器,陰陽傘。
思緒回到當下,林缺耳邊金竹道人的慘叫聲還在繼續(xù)。
吳青山無法,只得請胖道人歐陽覺德出手相救。
歐陽覺德站起來,挪動他的肥大身軀,抬手一勾,那貼在金竹道人頭上的符箓就飛回到了他的手中。
此刻,剛才還仙風道骨的金竹道人,已經(jīng)是披頭散發(fā),大汗淋漓,狼狽的像條落水狗,嘴里還喃喃不已。
“火……火……”
看來,這位風水大師,已經(jīng)被剛才的幻覺嚇得精神錯亂,魔怔了。
歐陽覺德嘿嘿笑道:“吳老板,這就是您請來的大師嗎,看來水平不怎么樣啊。但凡他有點抓鬼的本事,我這小把戲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p> 事已至此,吳青山也看明白這位金竹道長,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騙子罷了。
他立刻叫人,將已經(jīng)發(fā)瘋的金竹道長抬了出去。
此刻,再看歐陽覺德,吳青山已經(jīng)從輕視變?yōu)榱俗鸪纭?p> 這隨便露的一手,足夠說明這位胖道爺?shù)谋臼拢プス?,一定能成功?p> 歐陽覺德重新坐下,塞了塊蛋糕進自己嘴里,瞅了眼依舊靠坐在沙發(fā)上的林缺,邊吃邊說道:“小子,你也別不識抬舉了,拿上三萬塊走人吧。除非你想下場變得跟那老頭一樣?!?p> 吳青山也看向林缺,眼神中的意思很明白。
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你了。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林缺終于開口了。
“撐傘人一脈的后輩,像你這樣有出息的不多了啊。”
聲音低沉,老氣橫秋。
此話一出,嚼東西的歐陽覺德像是被過電了一般,頓時愣住,停下了嘴上動作。
他看林缺的眼神由不屑變得訝異,進而猶疑。
“你說什么?”
林缺微笑,看歐陽覺德的神態(tài),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看孫子般和藹。
“見到長輩還不知行禮,鄒塵那老小子,就是這么教育徒子徒孫的嗎?”
歐陽覺德大驚失色,直接站了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guī)熥娴拿郑 ?p> 林缺自然知道,因為鄒塵,就是《紀元》中撐傘人一脈NPC太上長老的名字,游戲里所有撐傘人角色,沒有比他輩分更高的了。就連撐傘人一脈的師門掌門,都是鄒塵徒弟。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歐陽覺德有些慌了。
剛開始他能從林缺進門那沉穩(wěn)的步伐中看出他有些本事,但并沒有放在心上。方才林缺道破他的撐傘人傳承,也沒有過于震驚,畢竟撐傘人名聲在外,有些道行的圈內人都能從身邊的大傘看出自己來歷。
讓他在意的,是面前這小子的神情態(tài)度。
那樣子,仿佛真是一位歷經(jīng)滄桑,來頭極大的前輩高人。
最重要的是,這小子知道自己師祖的名字!
若是第一句話,歐陽覺德還道是林缺故弄玄虛,但第二句話,著實是讓他嚇了一跳。
他們陰陽家三系的傳承和儒家法家那種開枝散葉的繁盛不同,人丁稀少。尤其是他們撐傘人一脈,除了抓鬼,就是靠偷墳掘墓為生,見不得光,行事詭秘,傳承隱蔽,鮮有人知。
而師祖鄒塵,已經(jīng)銷聲匿跡一個甲子了,外人知道撐傘人一脈已經(jīng)很了不得了,最多也就是聽過他們掌門的名字。
如今能知曉師祖鄒塵存在的,只有百家中輩分極高的老人們。
這個小子,是從何得知的?
而且聽他口氣,師祖鄒塵好像還是他的后輩?
不可能,這小子才多大年紀,怎么可能有這么大輩分,一定是他不知從何處聽來了師祖名諱,信口雌黃,裝模作樣的在這里唬人。
想到這,歐陽覺德冷笑一聲。
“小子,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你以為你知道我們師祖的名字,就能唬住道爺嗎?”
他抄起身邊的油紙傘,作勢就要給林缺一點苦頭嘗嘗。
可誰知林缺神色渾然看不出一絲變化。
他站起身來,無視了手持法器陰陽傘的歐陽覺德,負手而行,一席高人做派,緩緩踱步來到辦公室的落地窗邊。
看著窗外天邊的深空孤云,漸起的晚霞,林缺神情恍惚,怔怔出神,仿佛陷入悠長的回憶。
良久之后,他嘆口氣,自責般搖頭。
“哎,這么多年,也不知鄒塵身上的內傷好了沒有,都怪我,當年下手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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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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