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你別急,我可以等
白七七說,“道祖,其實當(dāng)年的事情,我也有些弄不明白?!?p> “霜歸帶路,領(lǐng)前輩們?nèi)褪以斦劇!?p> ……
穿著警服的青年附身在林嚶嚶身側(cè),骨節(jié)分明的手穩(wěn)穩(wěn)舉著茶壺,斯條慢理的斟茶。
林嚶嚶被如此近距離的斟茶搞得頗有幾分不自在,忍不住側(cè)了側(cè)臉。
林霜歸的黑色碎發(fā)落在鬢間,襯得本就極白的膚色更為白皙,長睫微垂,眼神專注的盯著茶壺。
不知道是不是茶水味道飄散的原因,看著林霜歸的臉,林嚶嚶感覺有些渴了。
“道祖,弟子的臉上有東西嗎?”
林霜歸忽然扭頭看她,湖綠的眼似乎帶著笑意,倒映著神色清冷的白衣女子。
猝不及防的,因為距離太近,林嚶嚶甚至感受到了林霜歸溫暖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林嚶嚶感覺呼吸紊亂了一下,心跳也劇烈的跳了起來。
好奇怪的感覺……
“道祖?您不舒服嗎?”
對上青年關(guān)切的眼神林嚶嚶強迫自己恢復(fù)冷靜,慢吞吞的說。
“畢竟死的時間有點久,忽然活過來,有些不太適應(yīng)?!?p> 到底是凝聚了白七七千年的修為,這具身體不僅堪稱完美的和林嚶嚶的魂體契合,而且?guī)缀鹾突钊藷o益,不……幾乎和她曾經(jīng)的身體一樣。
是個適合修行的胚子。
林嚶嚶收回了思緒,卻看見林霜歸還是很擔(dān)憂的看著她。
兩個人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
林嚶嚶皺起了眉。
林霜歸適時的后退,有些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不知道為什么,弟子總感覺道祖身上有什么東西很吸引我?!?p> 林嚶嚶的臉色這才稍微好看了一點,“你天賦不錯,能感知到靈氣的吸引?!?p> 林嚶嚶打算等一會去后山把她的寶貝挖出來分一點給這個有天賦的后輩。
白七七等到眾人都看向她之后,才清了清嗓說。
“當(dāng)年……鬧瘟疫的時候,為了實驗新藥,找了一些動物?!?p> “因為不想讓馮郎染上因果,所以……是我動的手?!?p> 白七七看得真切,林嚶嚶放在茶杯上的手收緊了。
她垂下眼睫,繼續(xù)語氣平靜的說。
“當(dāng)時,馮郎的表妹,撞見了我殺動物。”
“于是后來,鎮(zhèn)上的人都說我是喝人血害人命的妖怪?!?p> 女子的聲音溫柔恬靜,但細聽去,卻會發(fā)現(xiàn)音調(diào)有些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沒當(dāng)回事的?!?p> “看在馮郎的面子上,我沒和她計較?!?p> “我什么都能忍,只有兩點:一是白楚山,二就是馮郎?!?p> 說到白楚山的時候,白七七抬目,卻看見林嚶嚶似是無動于衷的模樣。
那張一貫帶著溫和不可侵犯笑意的臉上,此時卻是面無表情,白七七的心一顫。
可是話還在繼續(xù)說著。
“可是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馮郎面前辱我清白?!?p> “我殺了她,犯了殺戒?!?p> 白七七看著眾人,像是說著家常話一樣,狐眼里滿是笑意。
“道祖莫要生氣,弟子謹記著您的話。”
“您說,妖修修行本就不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守好本心。”
林嚶嚶的眉皺的很緊,杯中的茶早就涼了,她卻仿佛沒察覺一樣喝著。
林霜歸默默的給她換了茶。
白七七看著這一幕,神色莫名黯然。
“在決定幫馮郎解決瘟疫的時候,在決定拿動物做實驗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做好不得善終的準(zhǔn)備了?!?p> “那女人死后也沒去投胎,寧愿魂飛魄散也要讓馮郎看清我的真面目?!?p> “我也沒想到,馮郎看清了我的真身,也沒懷疑我。他還以為,這是白楚山的秘法……”
“我本就是為了尋找青冥師叔下的山,在發(fā)現(xiàn)了青冥師叔之后,我就和馮郎告別了?!?p> “我本來想好了,處理完事情后,我就和馮郎在一起,陪他走完這一生,再等他下一世?!?p> “我沒想到,馮郎竟然因為擔(dān)心我,扔下一縣城的病人,找到了我?!?p> 白七七陷入了回憶,臉上沒什么悲喜,臉頰卻掛上了一行清淚。
“他一介普通人,怎么能抵抗得了魔氣?”
“為了救他,我舍了自己的血肉,只為能和他呆的久一點……久一點……”
白七七露出一個凄美的笑容。
“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吃了我的血肉能長生不老。”
“在馮郎的墳前,那群人就迫不及待的把我分尸了?!?p> 妖艷的女子掩唇咯咯笑起來,“真是可惜,我的血肉早就喂給了馮郎,當(dāng)時留下的,不過是些山精野魄的尸體罷了。”
“可惜就算有尸體又怎么樣,他們那么多人,一人一口也分不過來啊~”
“你猜怎么著?那群蠢貨……把馮郎的身體挖出來了?!?p> 白七七越笑聲音越大,“那群人,到死都還做著長生不老的大夢呢!”
“救了整整一個縣城的馮郎,死了之后,就被這群人分尸吃了?!?p> “我的馮郎啊~連個全尸都沒留下!”
白七七的眼睛慢慢變紅,“道祖,弟子好恨,好恨……”
林嚶嚶手中的茶杯霎時間分崩離析,茶水撒了一桌。
白七七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她定定的看著林嚶嚶,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茫然。
“他們怎么對待馮郎的,弟子就怎么報復(fù)了回去?!?p> “就連他們的親人……弟子也沒放過。”
“弟子甚至,冷眼看著他們把瘟疫帶回縣城。他們生食了挽救了縣城的馮郎,那就應(yīng)該把馮郎身上的瘟疫也接受??!”
“若不是……還有些人念著馮郎的好,弟子……”
林嚶嚶閉上了眼。
白七七的聲音戛然而止,淚珠大顆大顆的落下。
“道祖,弟子……真的錯了嗎?”
林嚶嚶沒有說話,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覷,不敢發(fā)出聲音。
只有林霜歸,拿了一盞新的茶具,為林嚶嚶斟了一杯新茶,恭敬地遞到林嚶嚶手上。
“道祖,五百年來,門派中幾經(jīng)風(fēng)雨,若是沒有白師叔,怕是白楚山已經(jīng)沒了?!?p>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p> 姬憶炎小聲的和林彎彎吐槽。
“吾知道?!?p> 林嚶嚶睜開眼,那雙黑眸平靜無波,看不出情緒,只是定定的看著白七七。
“五百年來,因為考核不成功,馮允先一直投不了胎。”
白七七臉色蒼白,“我就說,怎么這么多年,一直沒等到馮郎……”
“你可知這么多年,吾見他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嗎?”
不待白七七回答,林嚶嚶又道,“是忘川河?!?p> 忘川河川流不息,五百年來迎接了數(shù)不清的鬼魂,也送走了無數(shù)投胎的鬼魂。
熬湯的孟婆身邊總是站著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厲鬼,看著來來往往的鬼魂,像是在等人。
“五百年來,他一直在等你?!?p> 白七七的手顫抖起來。
“這次來之前,我和馮允先見過一次。”
“馮允先托我?guī)б痪湓?,他說,‘七七,你別急,我可以等?!?p> 白七七崩潰的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