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
村長回到供奉祖先牌位的房間，門外仍舊擠滿了人，還在七嘴八舌議論著?？吹酱彘L過來，他們讓出門口。青銅低著頭跪著一言不發(fā)，葉子在她身邊低聲抽泣。
“都安靜一下。”村長經(jīng)過葉子身旁，坐到一張黃巖木太師椅上。
葉子抬頭看著村長，眼神中滿是悲戚和祈求。村長沒有和她對視，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最后停在一人臉上。
“老趙，損失統(tǒng)計得怎么樣了？”
訓練護林員的老趙擠進門口，回答說：“一共燒毀二十七棵樹，其中十年樹齡的有十七棵，達到二十年樹齡的五棵，三十年樹齡的兩棵，其余的都是枯木?！?p> 村長思索片刻，吩咐道：“叫人連夜把這二十七棵樹砍了，拉到后山沼澤地掩埋。明天一早再帶一批人從后山移植一些三五年的樹，重新栽上。”
“好的村長，我這就去辦。”
“等等，你先去辦另一件事，挨家挨戶通知，今天事不準跟任何人提起，因為一旦鎮(zhèn)長知道了，我們?nèi)宥汲圆涣硕抵??！?p> “明白，您放心吧?！?p> 聽到村長這么說，門口聚集的村民感到一絲害怕，而后他們便將恐懼化為憤怒，投射到青銅身上。那一束束目光射向青銅，都恨不得把他和那些燒死的樹一起埋了。
“下面我宣布對青銅的處罰。”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目光緊緊盯著村長。
“不過，在宣布結果之前，我想先講一下村子的歷史，畢竟很多年輕的人對這段歷史不甚了解?！?p> “我爺爺管理村子那個年代，黃巖山曾經(jīng)發(fā)生一次大規(guī)模山火，起因是雷擊造成的。那次山火燒毀了半座山林，可想而知那是怎么樣的災難。大火持續(xù)了四天五夜，即便在夜里，村子也如同白晝?？墒亲o林員們英勇奮戰(zhàn)，最終還是將山火撲滅，而我的爺爺因為嚴重透支刃靈之力，最終死在火場。同我爺爺一同犧牲的，還有村中一十八位護林員?！?p> 聽到這，在場老一輩熟知這段歷史的人黯然淚下，即便是毫不知情的年輕人也無不動容。
老村長繼續(xù)說道：“護林員，他們保護的不僅是黃巖樹，更是我們的村子，以及生活在村子里的每一個人。他們奉獻著自己的童年和青春，你們看廣場上每天訓練的少年，他們不想玩耍嗎？他們想，可是他們心底有責任，是那份責任驅(qū)使他們放棄很多。所以說，護林員是我們寶貴的財產(chǎn)，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名護林員?！?p> 村民的情緒發(fā)生了變化，心里的憤怒逐漸消失。
“你們看看青銅，看他的衣衫，看他的臉。他為了撲滅大火，頭發(fā)燒焦，皮膚受損，可是他沒有放棄，沒有退縮，即便被我們責備仍舊一言不發(fā)，這就是奉獻，就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自責！”
年長者看青銅的目光中出現(xiàn)淚光，年輕人也動容了，互相竊竊私語，有的已經(jīng)替青銅開脫求情。
“不過，村有村規(guī)。”村長話鋒一轉(zhuǎn)，“青銅職守時畢竟發(fā)生了火災，對他的懲罰仍舊必不可少，不然無法警示大家，警示后人。”
此刻，已經(jīng)沒有人再想表達個人意見了，他們都認真聽著村長的訓誡。
“我決定，將青銅關鐵籠三天，讓他好好反省，謹記這次火災。也讓其他人知道職責所在，無論何時都不能懈怠。大家有什么意見嗎？”
“沒有?！?p> “沒有?！?p> ……
“青銅，你有意見嗎？”
青銅仍舊低著頭不發(fā)一言，葉子著急了，連忙替他說：“沒有意見，青銅沒有意見?！?p> 夜色將近，貨郎終于回來了。他從哭哭啼啼的葉子口中得知今天發(fā)生的事，貨郎立刻丟下馬車跑向村長家?？伤麤]有見到青銅，村長只是告訴他，青銅沒事。
“可是他犯了那么大錯誤，按照村規(guī)是要被流放的！”貨郎焦急萬分。
村長語重心長地說道：“青銅是個好孩子，發(fā)生火災不怪他，而且他為了救火十分拼命。好在村民們也還算理性，同意只關他三天鐵籠?！?p> “真的嗎？”貨郎將信將疑。
“范老弟，我會騙你嗎？回去吧，有我照顧他，沒事的?！?p> 貨郎猶豫一下，轉(zhuǎn)身慢慢走了回去。村長嘆息一聲，搖搖頭回屋了。
“老頭子，東兒過來了?！?p> “讓他進來?！贝彘L坐在屋中。
潘東垂頭喪氣地跟隨母親走過來，他一想到青銅沒有得到他預想的懲罰，反而父親那番言論更像是在保護他，這讓潘東心里很沒底。
“父親?！迸藮|站在門口，看到臉色十分難看的父親，就再也不敢往里面走了。
“進來，”村長語氣威嚴，“別杵在門口，把門關上?！?p> 門關上的那一刻，門外的母親擦了一下眼角。她不知道兒子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可是絕對不能看著他再度深陷下去，所以她才拿出青銅給她的那塊打火石。
“認識這個嗎？”村長將打火石拍在桌子上。
潘東一看立刻緊張得不得了，可是他哪里敢承認，立刻說道：“這不是打火石嗎，怎么了父親？”
村長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吼道：“跪下！”
潘東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只手無處安放緊緊扣在一起。
“我老來得子，把你視若珍寶，凡事依著你寵著你，你就這樣回報我嗎？”
村長霍地站起來，走到墻角拿起竹鞭指著潘東，“你知不知道那黃巖山林是村里人的命？”
“知道?！迸藮|的聲音細若游絲。
“知道！”村長圍著潘東團團轉(zhuǎn)，每次他犯錯要下手抽他，都很難下手，“既然知道你為什么還要縱火燒毀山林?！?p> 這個罪名潘東可承擔不起，立刻爭辯道：“父親，我沒想燒毀山林?！?p> “那你想干什么？”
“我，我只想……”
“想什么？”
村長一鞭子抽到潘東身邊，嚇得潘東說出了實情。他只想點燃一小片樹叢，讓青銅蒙受罪狀，好將他流放。
“造孽啊，真是造孽??！”村長無力地癱坐在椅子里，“你說你們小孩子之間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至于這樣對待她嗎？何況他還是一個外鄉(xiāng)人，他能做出什么傷害你的事？”
潘東不敢言語，畢竟所有事都是他挑起來的。
“從明天起，三天內(nèi)不許你走出家門一步，等處理完這些事，看我怎么收拾你。至于胖虎，他從小就聽你的，只要你不胡作非為，我想他也不會犯事。他爹對我有救命之恩，這次事就饒過他，你去轉(zhuǎn)告他吧?！?p> 村長起身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