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被巧巧引至風懨兒房前之后,巧巧便退去了。
李易有些躊躇,他準備好要質(zhì)問風懨兒的話后,輕輕敲起了門:“風姑娘,李易求見?!?p> 片刻,屋內(nèi)傳來輕盈的腳步聲,妙妙走了出來。
“喵喵姑娘,你好呀!”李易微微一笑,他對這率性可愛的女孩子還是很有好感的。
妙妙卻瞪他一眼,羞憤說道:“我叫妙妙!不叫喵喵!是妙玉閣的妙!不是喵喵叫的喵!”
妙妙聲音清脆,帶有幾分童音,說的雖是羞憤之言,卻有幾分嬌嗔之意。
李易哭笑不得:“是極是極,喵喵姑娘果然很妙!”
“是妙妙!”
“好的喵喵姑娘,是的喵喵姑娘!”
妙妙被他氣到了,沒好氣地想踩他一腳,卻被早有防備的李易躲了過去。
李易哈哈大笑。
呵呵,同樣的招數(shù),第二次就不靈了。
于是,妙妙更氣了,她瞥過臉不去看李易,只是噘著嘴說道:“快進去吧,小姐等著呢。”
“哦,好的?!崩钜茁砸还笆?,便走進了屋。
妙妙轉(zhuǎn)回頭去,看著李易的背影,小小的虎牙咬著柔軟的嘴唇。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即便再喜歡我,我們終究不可能在一起。
小姐已經(jīng)那么可憐了,我能做的,便只有陪著她一路走下去。
我只能幫你到這了……
小妙妙的眼角,不知不覺就濕潤了。
……
進入內(nèi)室,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只繪有“白云千里萬里,明月前溪后溪”的屏風。
屏風之后,隱約可見一姣好身姿。她端坐于案,身形瘦弱,卻又挺立如寒梅,不偏且不倚。
“風姑娘?!崩钜子朴埔灰荆迓曊f道。
一屏風之隔的風懨兒緩緩站起,亦是緩緩一禮:“李公子?!?p> 李易微微一笑,踏起大步,繞過了屏風,走進正室。
屋內(nèi)佳人恰好抬頭,一雙美眸正好與直視過來的李易對上,二人的目光頓時觸碰在一起。
“啊這……”
即便是已經(jīng)對風懨兒的容顏有了很大的估算,可在看到風懨兒的這一瞬間,李易心里卻還是浮現(xiàn)出了兩個字——驚艷!
世間,豈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
她有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燦若朗星多情目。面如凝霜映雪,腮似清秋涼月。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身姿曼妙,容態(tài)無雙。
李易忽然想起柳河對她的評價——既有病西子之輕弱,亦有楊貴妃之雍華,可令月閉,可使雁沉。
說實話,李易最初對柳河的評價很是不以為然。
因為施夷光美在嬌弱,楊玉環(huán)美在雍容,這兩位美人的美截然不同,怎么會同時出現(xiàn)在一位美人的面目上?
可直到見到了風懨兒,李易才知道,大錯特錯的是自己。
只因風懨兒面生病態(tài),很像林妹妹之多愁善感,而她又有一副璀璨如星的眸,似能洞察人心,亦能點亮黑夜。
這種明亮的眼眸,絕非一個自怨自艾之人所能擁有!
正如她的名字,她看起來病懨懨的,卻給人一種極有風骨的感覺。風懨兒,真是名如其人!
上天何其不公平,竟將如此容貌賜于一人之身?!
李易終于知道,為什么她和妙妙去西城的時候會戴著紗罩了,只因……
她就是世間最美的女子!
若是被普通人看到面容,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
風懨兒應(yīng)是剛沐浴完,是以并沒有濃妝淡抹,臉蛋兒上只是淺淺畫了幾筆,這更使得她宛若芙蓉出清水,恰似蓮蕖映綠波。
眼中的驚艷之色很快斂了下去,李易搖搖頭,這般美麗的女子,是他連幻想都不敢幻想的。且以他現(xiàn)在的身份,倘若能和這般女子在一起,多半離死也不遠了。
爛泥地里的尸體,就是前車之鑒,都涼透了。
李易是第一次見到風懨兒的容顏,但風懨兒卻不是第一次見到李易。
見李易對自己目露驚艷之色,風懨兒不由輕視,可當李易迅速收斂神色,面色如常時,她卻不得不敬佩一二。
風懨兒并不是自戀狂,可當她對鏡梳妝之時,都會不知不覺中沉浸于鏡中女子之美,想要得到鏡中的那個女人。
李易明顯不是對自己不感興趣,但他卻能以極快的速度克制住自己,這樣的人,絕對不可能只是一白丁。
再聯(lián)想到李易對自己寥寥數(shù)語間下了絆子,區(qū)區(qū)九字中算計謀面……
此人……頗善智謀,城府極深!
李易自然沒有風懨兒想的境界高深,其實他只是有些清醒罷了。
有些東西好則好矣,讓人愛而欲得??赡阍趧邮值玫酱宋锴?,也要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守住。否則即便得到了,也只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譬如一代梟雄孫堅,意外獲得了“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可不待他得意多久,便因為此寶慘遭橫死……
李易重活一世,對“活下去”三個字無比看重,自然不會因為區(qū)區(qū)美色送葬自己的生命。
“李公子,懨兒沒有什么才藝,僅對琴藝有所涉獵,公子可愿聽懨兒一曲?”風懨兒巧笑嫣然。
李易知道她是自謙,柳河方才說她是琴棋書畫俱通的奇才,她又豈是只對琴藝有所涉獵這般簡單?
李易客氣點頭:“既然姑娘有意奏曲,那在下就只好洗耳傾聽了?!?p> 明星見面會時,花魁給客人單獨演唱,是一個普遍的流程。李易雖不通音律,也只好遵守規(guī)矩,按流程辦事。
風懨兒微微一笑,抱來一只古琴,她那如蔥白般的玉指輕輕撥動琴弦,一首絕佳的琴曲便隨之奏響。
李易不通音律,卻懂得欣賞,他只覺得這首曲子優(yōu)美且細膩,彈琴的人美貌且溫柔,倒是暈暈然有幾分陶醉。
風懨兒一邊彈奏一邊偷偷觀察著李易的面目神情,見他表情并無對此曲有所感觸,心里不禁生疑。
難道李易聽不懂此曲深意,他真的是個普通的白?。?p> 不對,不對,以他那般高深的城府,絕對不可能是什么白??!
原來,此曲名為《平沙落雁》,乃是唐代陳子昂所作,此曲借大雁之遠志,寫逸士之心胸。心有大志者聽聞此曲無不心潮澎湃,尤其是在風懨兒高超的琴藝之下,但凡有志者,豈能不動容?
可是眼前的這個李易……
雖然陶醉,卻完全沒有應(yīng)該有的情緒……
難道他在控制情緒?何等高深的城府!
一曲終罷,風懨兒對李易又高看了幾眼。
殊不知,李易是真的聽不出此曲真意。再者說……他確實沒什么雄心壯志,他來到這個時代什么勢力都沒有,是以完全沒有爭權(quán)奪利的想法,只想混吃等死。
曲子終于奏完,李易也有些不耐煩了。曲子雖然好聽,可他來找風懨兒可不是為了聽曲兒,他還是要辦正事的。
風懨兒收好了琴,引李易到飯桌宴飲。她熱情地為李易倒了杯酒,然后不動聲色地問道:“李公子,懨兒初來妙玉閣,對此地人杰相識不多,不知公子在本縣可有什么良師益友為懨兒引薦?”
風懨兒問李易的良師益友,是想旁敲側(cè)擊李易的勢力底細。
“良師益友?”這倒是把李易問住了,他魂穿過來的這具身體的原主平庸普通,不學無術(shù),連書也不怎么讀過,更別提拜過什么良師,他連老師都沒拜過!
原主真真應(yīng)了那句話: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
至于益友……
我有大將楚平,可戰(zhàn)寡婦;又有小弟柳河,死不殮容。此二人,可為益友乎?
李易搖頭苦笑,不好意思提起這兩個敗類。
見李易含糊其辭,風懨兒卻道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不想透露底細。思忖再三后,風懨兒便直接問向李易的身世。
李易家境貧寒,其父早死,記憶中完全沒有印象,如今上面只有一位病重的老母。再之后,便沒有什么親族了。
李易機緣巧合占了原主的身體,是以也想著報答原主,可了解過原主的身世后,卻發(fā)現(xiàn)除了為他贍養(yǎng)老母外,實也做不了什么。
這些事情并不是什么不能說的,在本地一打聽便能得知,所以李易沒有隱瞞地告訴了風懨兒。
風懨兒表面上點頭稱是,心里卻不以為然。
因為李易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一絲一毫地猶豫都沒有,完全像是托詞,像在背書。而且他說的事情和自己探聽來的信息沒有任何出入,簡直滴水不露。
他說得這么痛快,反而不像是真的!風懨兒如此想到。
被風懨兒問了幾句,李易也開始問向風懨兒:“敢問風姑娘,可有心儀之人?”
風懨兒一愣,不知他問這話的意義何在,姑且含糊回答道:“心儀之人……女孩子可不能輕易喜歡某個人呢……”
李易又問道:“那倘若……風姑娘愛上了一個人,而那個人……不幸為歹人所害,風姑娘該當如何?”
風懨兒皺起了眉,她忽然想起了被趙宋害死的父皇母后,心中不由愴然。
片刻后,風懨兒正襟危坐,清冷說道:“若是如此,那懨兒只好為所愛之人報仇,矢志不渝、至死方休!若不能為所愛之人報仇,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李易大喜,既然風懨兒是這個態(tài)度的話,他便沒什么好怕的了。
他伸手入懷取出那死者的翠玉手鐲,雙手遞了過去:“風姑娘,可識此為何物?”